第二十二章 求主
“你啊你！”柳氏笑道：“可惜你是小六儿的丫环，不然我定讨了你去，放你在身边解闷，可比我那闷葫芦的儿子要强的多了。”
柳氏深思不语，她方才的讨人之言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哪曾想宋林氏竟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她常日虽喜好揽闲事矫饰本身的才调，但那些事多少也是无益可图了，而眼下宋林氏求她的这一桩事，不但不能给她带来甚么好处，反而还会给她平增很多费事。这丫环嘴甜不假，但她身边几时缺过恭维阿谀的人？实在是不值得她这个三房里的夫人开口向四房要人。
现下身后那人似也被她唬住了。
“跑甚么？”宋林氏剜了她一眼，低声骂道：“我们俩是母女，就算被人撞见在一起说话又有甚么打紧？你倒好，竟想先跑了，把我丢下不说，还平白让人感觉你心虚。”
“倒是好边幅。”柳氏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搭上了红菱的肩，稍稍用力，只觉到部下的骨头硌人，便道：“就是瘦了些。”
“三夫人安好。”她对着来人行了个福礼，脸上堆着恭维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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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天然将宋林氏的行动看在眼里，见红菱避来，便将她护在了身后，笑道：“童言无忌，我问来也不过是讨个趣罢了，你何必掐她？”
柳氏便扶了红菱的肩，笑问道：“你倒说说，我那里奇特了？”
只不知三夫人道情如何？红菱暗自猜想，内心另有一番筹算。
“我道是谁，本来是宋嬷嬷。”
好标致啊！红菱瞪大眼，满面赞叹之色。
三夫人？红菱一惊，旋即面上一红，原是想起那日她向宋林氏自请去服侍谢玧的话来，当下便忍不住偷眼打量着面前的妇人。
宋林氏同红菱悄悄互换了个眼神，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色。
红菱年纪小经不得吓，等回过神来后拔腿就想跑，却被宋林氏眼疾手快地紧紧抓住了胳膊。
红菱吃痛，“嘶”地倒吸了口冷气，身子就往柳氏那躲了躲。
红菱自喊了那一声三夫人后就不再说话，只拿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柳氏，眼睛里倒像是有很多话似的。
宋林氏便道：“我这丫头自一年进步府就在六蜜斯身边奉侍，两情面同姐妹，若让她离了六蜜斯，她内心定是不肯意的。倒是我的私心，想六蜜斯及笄以后就要择亲，到时红菱天然要做陪嫁丫环跟去姑爷府上，也不知几时能再返来，只我同我家那口儿就这么一个女儿，到底是舍不得啊！我今儿大胆请三夫人将她留在身边使唤几年，待她到了嫁人的年纪，夫人若能给她做主替她配个好人家，也是她的造化啊！”
红菱仍旧瞪着眼，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只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娘畴昔给我讲的神话故事里，仙女不就是夫人如许的吗？”
宋林氏讪讪地点头。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说不出的楚楚不幸。
宋林氏没想到她竟还记得这一件事，内心既吃惊又欢畅，忙点头答道：“是，是她。方才我在树下正叮咛她，没想到冲撞了三夫人您。”
“抬开端来。”她温声道。
“三夫人。”红菱恭声唤道。她低着头，恐怕被柳氏发明本身脸上的等候之情，只是她到底年青些，虽将面上的神情掩住了，欢乐的情感却还是从她上扬的声音里透了出来。
宋林氏膝盖一低，就要给柳氏跪下，口中只道：“我知三夫人常日就体恤我们这帮下人，本日才敢来求夫人，还望夫人千万不幸我，来世我自当作牛做马酬谢夫人的大恩！”
“有啊！”红菱一本端庄地点头。
宋林氏那里敢怪她？只嘲笑地点头应是。
柳氏正巧转过身去同谢蓁说话，并没有发明红菱的决计闪躲。
柳氏眼里闪过一丝嘲色，口中却道：“那里是冲撞了我，是我误了你们才是。你也是，有甚么话不能在院子里光亮正大的交代？非要站在这犄角旮旯里，也不怪我曲解。”
柳氏不由笑着逗她道：“你为甚么一向盯着我看？我身上那里有甚么奇特的处所吗？”
“三伯母要同母亲说甚么？”一个甜糥的声音自院门口传来，“先让蓁儿听一听好不好？”
宋林氏闻言趁机道：“若能得夫人的喜好，是这丫头的福分。有些话我本不该说的，说了不免有弃主之嫌，却又是不得不说的，还请夫人念在我为人母亲的份上宽恕则个。”
柳氏一愣，旋即掩唇笑道：“哎哟，你此人精。也不知你母亲从小拿甚么喂的你，嘴巴竟如许甜。”
柳氏本来并不在乎这个小丫环，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不免猎奇地扫了她一眼。
宋林氏听到这语声，顿时眼睛一亮，忙拉着红菱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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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氏见她神采淡淡，内心只怕事情要糟，但话竟说要这份上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求到底了！
她说着，俄然又记起一桩事来，转头对宋林氏道：“我记得你家里有个女儿，和小六儿一样大，可就是她了？”
前说红菱因为谢蓁要换丫环一事来找母亲宋林氏筹议，因行动鬼祟，被宋林氏揪到树下问话。母女俩正说着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顿时吓得她们魂也要散了。
宋林氏的笑容一僵，悄悄掐了红菱一把，低声斥道：“死丫头！你胡说甚么？”
“是吗？”谢蓁笑眯眯地迈过门槛，目光已灵敏地捕获到了柳氏身后暴露的那一角茜红色。
只听得几声裙摆轻摇的窸窣声，那人的声音已贴在她们的脑后，不似先前那般峻厉，反而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红菱听到这声音，内心就是一颤，身子不由往柳氏身后躲了躲。
柳氏沉默了一刻，才道：“你且说吧。”
红菱低着头喏喏应了，她本来没甚么主张，只惊骇被人抓到才想着逃窜，现听宋林氏的这番话，内心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昂首又见宋林氏一副凛然无惧的模样，猜想是已有了应对之法，心中顿时大定。
穿茜红色掐月白芽边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环低着头看不见模样，只领口处暴露一截白嫩的颈项。
红菱心中暗喜：既然老天爷让她明天撞见了三夫人，那她必不能放过了这个大好机遇！倘若她能讨了三夫人的喜好，被三夫人要了去，岂不就能如愿见到玧三爷了！
柳氏内心一动，原是想到若她帮了这宋林氏，府里的下人定然更加尊敬她。当下忙伸手托住了宋林氏的手臂，轻声叹道：“罢了。我也是为人母亲的，天然是了解你的苦心，我就为你同乐瑶说一说吧！”
红菱眨着眼道：“那里都奇特！我从没见过像夫人如许标致的人，戴着的凤凰也像是真的一样，夫人您是从天高低来的还是从画里出来的呀？”
她自进府以来，只在谢蓁身边奉侍，见过的主子有惯穿深色袄裙，持重严厉的金老夫人；有偏疼梅兰竹菊纹，和顺娴淑的四夫人黎氏；倒是头一遭见到这衣裙妍丽，艳而不俗的三夫人柳氏。
她原想让宋林氏在黎氏面前替她求个恩情，好让她去谢玧身边服侍，却没想到今早谢蓁俄然生了要换丫环的动机，这让红菱顿时严峻起来。她只怕谢蓁先在黎氏面前说了她的不好，着黎氏换了她，到当时她本来的筹算要落空不说，就此放出府去也是轻的，最怕就是被遣到杂役房里做粗使丫环，那可不比她在谢蓁面前有面子，累死累活还讨不了一句好，功绩苦劳都是管事嬷嬷的，犯了错受罚却要底下的丫环来受。她就是担忧落得此大家欺负的了局才吃紧来找母亲宋林氏筹议，却没想到本日另有这桩大造化在等着她哩！
这妇人身材高挑，身形饱满，通身气度。梳着倭堕髻，头戴银平纹链坠素白珍珠抹额，偏簪双衔鸡心坠小银凤钗。身穿这一件粉红玫瑰纹褙子，暴露粉蓝色中衣的领子，下着一条朱红哔叽裙。
这倒是红菱曲解了，宋林氏内心实在也是惊骇的，只是她年纪大，在谢府经历多年，把主子那一套喜怒不形于色的工夫学了个九成九，越是惊骇就越表示的淡然，不知她深浅的人还真觉得她为人周正被她唬住。
“好啊！”柳氏笑道：“按理，这件事也该先同小六儿说一声才是。”
红菱用力抿了抿唇，怯怯地抬开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