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女子说着话,使了个眼色,两旁的宫女婢从都识相的退去,只要这君臣二人在城墙之上,女子俄然跪下,对郑太皇禀奏道:“陛下,已经有四十多份劝进密折了。”
她悠悠说道:“筱儿,你有没有想过为甚么我们这么艰巨,就因为我们是女人,从古到今,书上写的都是‘女子卑弱’‘牡鸡司晨’,我要为她们留下这条路,仅独一女官是不可的,她们太显眼,我身后必定成为攻讦的目标,但女学不一样,女学是个苗圃,能够孕育人才,只要女学在,只要承平学宫留下来,终有一天,那边终会长出参天大树。”
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虽是女子,却身着男人款式的从三品官服,她接口笑道:“晋国大长公主和凉国大长公主都是有福之人。”她晓得郑太皇为甚么不提她生的五个儿子,嫡宗子李胤当了天子才三年就驾崩了,嫡次子齐王李令辰性子古怪,暮年非要出海,一去就没了动静,二十年后终究返来,却带回个藩国女子非要立为王妃,现在窝在藩国,连朝请都不插手了,三子魏王李令晖、四子韩王李令阳,见侄子即位时年纪幼弱,起了觊觎皇位之心,被监禁于封地,韩王他杀,没有子嗣,只好从五子秦王李令楠的子嗣中过继了一个。秦王倒是子嗣浩繁,竟有三十多个儿子,二十多个女儿,因他是季子,自小备受娇宠,耽于酒色当中,四十多岁就掏空了身子,一命呜呼。算了算去,只要郑太皇亲生的两个女儿命最好。
杜筱却不起家,持续说道:“天子无道且不孝,只要陛下情愿进这一步,天下群臣必一呼百应。”
“但是,说实在话,她们又有甚么用,聚在一起勾心斗角比宫里的女人还短长,真让她们去处事,能顶用的却没几个。”杜筱恨恨说道,本来郑太皇创承平学宫、女官,就是为了让天下女子有一条进身之道,谁知女学开了这些年,人才是有,费事却更多,她实在不能了解郑涵因为甚么要为这些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那但是天下至尊之位啊,陛下若获得阿谁位置,但是亘古未有之事啊……”
“筱儿啊,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今后不要再提。”郑太皇嘴里的筱儿,叫杜筱,便是这个女子,她是郑太皇最倚重的亲信,现任承平学宫学督,官位从三品,她从幼年时便跟着郑涵因,看着她登上皇后之位,帮手她执掌天下,现在她也已经白发苍苍了。
郑涵因却笑了笑,她是一个穿越者,从后代穿越到这个期间,她来的时候,这个天下已经被一个穿越成杨广之子的人改革过了,隋朝是以持续下来,史乘光辉非常的大唐却没有到来,她穿越生长公主,却因政治斗争被杀,又重生为一个世家孤女与李渊的先人李湛共同初创了大唐,算起来她在权力的天下中挣扎近百年了,到了这一步,她也明白了,曾经的史乘上记录的则天武皇,为甚么在称帝以后几近没有回太长安,并不是她不想归去,但那就是代价,任何事请都是有代价的。
郑太皇却持续说道:“还不敷吗,权力这类东西到底是甚么,你我在这权力场中混了三十多年了,莫非不明白吗?我在这里进一步,必定要在那边退一步,我能用来退的在那里,也就剩女学和女官了,明天我进这一步,待我身后,他们必定掐断这条路。”
“都有三十多年了吧,先帝第一次祭奠完了不直接回宫,拉我们上这朱雀门,令熙才那么高,走到一半非要让我抱,就是瞥见我从奶娘手里接过令华,可令华还在襁褓里啊,那丫头,性子最是骄横,现在这两个丫头也是祖母辈了。”涵因叹道。
“陛下……”
郑太皇看着远处的六合,叹了口气:“筱儿啊,还不敷吗?”声音却带着一种苦楚与怠倦。
郑涵因,现在是太皇太后,臣民称她为郑太皇,一身袆衣站在朱雀门之上,俯视着全部城池,长安城坐落在龙首原之南,颠末积年的整修,城墙高阔,坊市划一,车马行人仿佛一个个小点,沿着一条条平直的街道活动,仿佛六合间的一盘棋局,凭你是甚么帝王将相、天纵奇才,也不过同那些斑点一样,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冬至大祭方才结束,每次祭奠结束从明堂回宫的时候,她都要上来站一会儿,只要在这个角度,才气感遭到长安城那恢弘的气度。
“陛下……”杜筱望着郑涵因,伏地痛哭……不知她是为那一步之遥的皇位而哭,还是为身为女子所受的艰苦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