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寒夜(1)
正在此时,一个娇俏女声抬高了嗓音说道:“幽凰,待会谨慎点别踩了那些地锁,内里有爹爹设下的禁咒,如果踩了有焚心火的,烧坏了你的尾羽可不好修补。我们悄悄地去看一眼就走,给爹爹晓得了要骂的。”
初宁踉跄着后退几步,抬手挡住扬起的灰尘,对着许婆子仓促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声:“臭气熏天。”手放下时,下颔尖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哀苦神采,脸颊上一处弯月形的小小疤痕,在月下竟泛出一点清冷翠色。
现在的家主,是素天心的二哥素遇。那许婆子不过是个管杂物的,有机遇在素遇嫡出的大蜜斯面前献殷勤,早欢乐得忘了本身姓甚么了。她把仁心斋库房的门推拢,“咣当”一声重重地落了锁,走出几步,扭头指着初宁:“你这下作胚子,可别想趁我走了就偷拿,让我晓得了,禀告主子打折你的腿。”
“嬷嬷,求你帮帮我们……”初宁上前,扯住许婆子的衣角。
那许婆子咧开半边横宽的嘴,伸出一根小指剔了剔牙,对着初宁的方向顺手一弹:“你娘是哪个?哦~~想起来了。”许婆子脸上暴露夸大的嘲笑:“啧啧,还当本身是令媛大蜜斯呢?莫不是比来偷多了男人,身子吃不消了吧?放心吧,都说贱胚子命硬,死不了,别急着哭丧。”
闻声如此暴虐的言语,初宁几近就要忍耐不住,直想上前甩她一个耳光,但是想着母亲疼痛难忍,不得不生生忍下这口气,再次开口:“嬷嬷……”
“你不让我拿,我便不拿么?”初宁微微眯起眼,垂下的衣袖里,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张略略泛黄的纸签,签上的金粉荧荧发亮。
素音世家的宅院内,重重檐角斜飞入夜。
她的母亲素天心,本来是素音世家百年难遇的、资质极佳的女儿,传闻她出世时,意味驭灵之力的元魄珠就已经模糊可见,而这家里的平常后辈,常常要苦修到十来岁,才气凝成元魄珠。
后院存放药材的仁心斋前,初宁深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开端:“求嬷嬷好歹通融一下,九尘草本来也不是甚么宝贵的药材,我娘旧伤复发,需求这药止痛。嬷嬷高抬贵手,也算是救人一命。”
“滚,滚,”腰圆体壮的许婆子,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推,“你那脏手,没得让我沾了倒霉!”回身仓猝忙地走了,手里还不忘紧紧地护着留给幽凰的细米。
素天心曾是这府邸中最灿烂刺眼的明珠,十五岁时,就已经奉父命前去周天子的王宫中主持祭奠,不料祭奠典礼的日期过后,素天心浑身是伤、狼狈返来,还带回了一个私生的女儿。明珠蒙尘,境遇比路边的石子还要悲惨,现在,就连府邸里随便一个做粗活的下人,都敢在她们母女头上,踩上一脚。
“别在我面前嚎丧了,”许婆子不耐烦地打断,“大蜜斯养的那只幽凰,这两天胃口不好,我得给它一粒粒地选细米去,你那娘,甚么旧伤,疼就忍忍,忍不住就早死早超生。早知本日,当初就少做点下作事。”
以驭灵奇术闻名天下的素音世家,府邸建在东齐临都城内。临都靠海,仲春里的夜间,非常阴寒湿冷,风卷着她薄弱陈旧的衣衫,冻得通红麻痹的手指死死掐停止心。
素音世家以驭灵奇术闻名,天然不像平常世家那样用锁,各处门窗大多是设了禁制,府中下人凭着从管家那边支取的、用金粉描了咒语的纸签开启。初宁看看四下无人,便要把纸签贴在门环处探出的鲤鱼头上……
求人不如求己,在这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世家府邸里,初宁最晓得这句话的含义。她强忍怒意,与许婆子磨了这么久,便是为了在她仓促拜别时,把开启库房大门用的纸签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