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江南名士（二）
“学富五车”中的“五”是虚指，表示多的意义，并非真的就是“五辆车”，以邱居明这类封建社会的学者，做学问讲究的是引经据典，脑袋瓜早已僵化，被曹霑一句话问得目瞪口呆，好久说不出话来。
邱居明一双老鼠眼贼光贼光，下颌一把斑白胡子杂草般乱糟糟，身上青布长袍也是皱巴巴的，上面还挂满了油污。曹霑晓得，这些所谓的名流都是以穿戴打扮奇特标新创新的，但以邱居明的这副德行，被胤禩赞为经天纬地之才，太言过实在了吧。如果明天本身乖乖地把雅间让给他，也太跌份了。
曹霑想到这里，向于成龙阴沉着脸道：“于大人，你抱了息事宁人的心，人家但是不领这个情哟！”于成龙看曹霑脸带不悦之色，真觉得他被邱居明惹得活力了，向邱居明呵叱道：“那里来的狂士，本道台在此，还不从速退下。”
在这座金陵城，不管遵循影响还是权势排名，除了江浙总督、江南巡抚，江宁守备道就得算老三了。要在昔日，听到有人跟他叫板，于成龙哪能忍下这口气，但本日闯下大祸，正寻人摆平，不敢再惹是生非，假装没有闻声，向曹霑世人谦逊道：“请诸位雅间内就坐。”
听到于成龙服软，邱居明捋着颌下胡子洋洋得意，向火伴道：“老夫学富五车，金陵大佬没人不平老夫的气，还怕斗不过这些宦海小爬虫。”
曹霑前恭后倨，大出邱居明料想。遭到一个后生小子挖苦，这口气万难忍耐，不平气道：“以公子的口气，你晓得‘五车’所指喽！”
曹霑身子躬得更深了，乘胜追击道：“邱老夫子，门生好久都搞不明白这个题目，您老是江南第一名流，如果也答复不出来，门生再无请教之人了。”
他就是邱居明？怪不得这家听天楼名字听起来咋那么熟谙。胤禩曾经交代曹霑，邱居明每天必到听天楼吃午茶，难怪在这儿碰到他。曹霑细心打量这位所谓的江南第一名流。见他弧长白净的面庞，空空点点无数的麻点。在这个期间，因为医学掉队，生了天花，几近无药可治，长了麻子不丧命就算很荣幸了。
“‘五车’是指，是指……”邱居明尽力从影象深处发掘，却不管如何记不起“五车”的出处。被曹霑一双眼盯得实在难以忍耐，扭头向他的那些火伴求援。能跟邱居明一起吃午茶的火伴，起码也是掌管一方书院的书长，读书之多都可用汗牛充栋来描述，现在却都不得不暗自点头。
久在江宁任职，于成龙当然清楚邱居明名冠江南，并且都城几位王爷都想收他为己用，也有所耳闻。被邱居明一句话顶得满面通红，不知说甚么好了。回过甚向曹霑道：“曹公子，一间雅间罢了，我们让给他算了。”
邱居明暗自思虑，自进入家塾以来的五十多年，整日苦读，只要能读到的书，固然不敢说过目不忘，但首要章节记个八九不离十还是没题目的。他自傲从未在哪本书上见过“五车”的注解，或者底子就没有“五车”的注解。面前这位公子，最多弱冠年纪，即便从刚出世每时每刻都在读书，又能读得几本。邱居明的内心被自傲占得满满的，亢声道：“如果本日谁能解释清楚‘五车’的意义，老夫甘心拜他为师。”
于成龙话说得硬气，并不是以势压人，在封建社会，民见官必须躲避这是规制，可不管你的名誉有多高。但以邱居明的设法，康熙的几个儿子都派人来奉迎交友与他，哪会将一个小小的守备道放在眼里。翻起一双老鼠眼看了看于成龙，满脸的调侃道：“于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呀！别说是你，即便是总督隋赫德，也得把雅间让给老夫。”他身后跟的那些火伴，同声赞叹：“邱老兄，话说得硬气！我们这间雅间占定了。”
是时候了，该是让这所谓的江南第一名流昂首帖耳了。曹霑把腰直了直，长叹一声道：“甚么江南名流，空有浮名罢了，只怕还不如咱这末学掉队晓得的多哟！”
“哦！‘学富五车’本来是这么个意义。”曹霑恍然大悟，神情更加恭谨了。“后生小子另有一个题目不明白，向老夫子请教，‘学富五车’的五车指的是哪五车？”
邱居明一贯以学问傲视天下，听到有人向他请教，胡子捋得更勤了，矫饰道：“后生小子，连学富五车都不晓得，就敢上听天楼？看在你年青的份上，老夫能够教你——‘学富五车’出自《庄子?天下》，原话是‘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本来的意义是——嗐！说多了你也不懂，实在就是赞美人学问赅博的意义。”
“但愿老夫子说话算数。”请君入瓮，你终究上了本公子的当。曹霑“哈哈”一阵大笑，向邱居明伸出五个指头问他：“这是几？”
“就像你刚才所说，本公子连‘五车’都不晓得，还敢上听天楼吗。”曹霑一哂道，“如果本公子晓得‘五车’的意义，你如何办？”
“想我邱居明，年未弱冠即登乡试第一，随之放弃科举，游历讲学四十余载，在你眼里竟是无知草民，好笑哪可恼……”谁都未曾想到，鄙人面号令的此人已经登楼而上了，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的人，都正站在世人身后。
再高傲的人，总得装出一副谦善的模样，邱居明竟这般自吹自擂，曹霑更想打击一下他，假装请教的口气问：“邱老夫子，门生常常听人说学富五车，您老刚才也这么说，门生请教一二，所谓‘学富五车’是甚么意义呢？”
曹霑皱眉道：“坐甚么坐，有人要将我们赶出去呢，还坐得成吗。”他是耐不住孤单的人，听到有人寻于成龙的茬，急于想弄清谁敢如此大胆。于成龙抱定息事宁人的心，安慰道：“乡间无知草民，咱不跟他普通见地，自顾自吃我们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