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识人极准
“你来了！我恰好有事找你！坐吧！”崔氏挥了挥手，小丫环恭身退出。
夏季寒夜，雪星星点点又飘落下来，悄悄柔柔的抚摩着人间万事，喧哗了一日的高府垂垂温馨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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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眼角沁出一滴泪来，她苦笑道：“你也不必抢我的话，我的身子，我最清楚，不过是拖日子罢了。我只盼着老天爷顾恤我一双后代，让我看着他们立室立业，我也能放心闭眼了。”
刘妈妈忙上前朝两位小主子行了礼，陪笑了几句，才往外头去。
话及一半，只听外头有人唤道：“大少爷，大蜜斯到！”
刘妈妈忙拿过几上温着的参茶，送到崔氏手边。
刘妈妈看着林西一蹦一跳的出了院子，脸上的笑垂垂沉了下来。蹙眉略思半晌，进屋子换了件面子的衣裳往夕云院里去。
“恰是这个理。他们称呼我一声母亲，我这个做母亲的天然是要为他们考虑的。只是不晓得两位姨娘意下如何？”
刘妈妈心头一紧，笑道：“奴婢正要跟夫人回这个事呢。提及来，这丫环跟夫人另有几分渊源。当初若不是夫人发慈悲，把她买进府，这丫环还不晓得是个甚么造化呢。”
作者有话说：
“依你之见，此人选……”
刘妈妈见崔氏微微点头，便迟疑着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崔氏一听，非常感到道：“崔嬷嬷这话，真真是大实话。为人奴婢，聪明也罢，笨拙也好，顶顶要紧的一条便是忠诚。当初我点头让她进府，实在是打动他们父女之间的情深意重。倘如有一天我也……”
“来了，来了！橙子姐姐，我来了！”
崔氏敏捷拭了眼泪，强笑道：“这会子天这么冷，又跑过来何为么？”
刘妈妈一脸谦善道：“大少爷屋里的人都是夫人亲身遴选，端方都是好的，这如玉更是出了名的体贴人，那里要奴婢敲打。转头，我还得向这丫环讨杯喜酒喝呢。”
林西清算完院子里的杂物，用下巴支着扫帚头，呆呆半晌。
崔氏捂着帕子咳嗽两声，睁眼点头道：“这事，你亲身去办。大少爷屋里就跟前阿谁叫如玉的，我看着还行。你得空替我敲打敲打。”
刘妈妈是夫人跟前的红人，夫人管着高府内宅，甚么大事，小事都让刘妈妈去做。林西跟在她身边，见的人多，跑的院子多，机遇也多。
刘妈妈悬着的一颗心落回原位，笑道：“夫人何必与她们普通见地？夫人在病中，还操心吃力的替二位少爷筹算，便是老爷晓得了，也只会夸夫人一碗水端得平。”
刘妈妈抚了抚鬓角，笑着把事情的委曲说于崔氏听，末端又道：“府里那么多丫环，谭嬷嬷谁也不夸，偏只夸了她，可见夫人识人，是极准的。”
崔氏抬眼道：“噢？”
你瞧瞧你，连毛都没几根了，还端的这般自在安闲。你再看看我，这青丝还没长全呢，便要伸直在这内宅方寸之间，看着一帮后代人你来我往，你争我斗，你死我活……
夕云院位于高府的西南角，是个极大，极宽广的院子。高府的当家夫人崔氏居住在此。
刘妈妈背过身抹了把眼泪，拉过崔氏的手，轻抚道：“夫人，黄太医说，你这病最忌讳思虑过量。夫人便是为了大少爷，大蜜斯也需得放宽解才行。”
刘妈妈上前一步，靠近了道：“奴婢手上便有几个绝色的。”
……
刘妈妈往床前的梨花木小杌子上，坐了半个身位，笑道：“夫人有事固然叮咛！”
现在她对能不能完成老爹的任务，已不寄于厚望了，能找到，便是老天顾恤；找不着，归正老天爷玩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就当华侈了五年的光阴。！
刘妈妈这才开口道：“夫人，奴婢瞧着，大少爷身边几个服侍的大丫环都是稳妥的，挑两个色彩好的摆在屋里……”
刘妈妈吓得一跳，忙接话道：“夫人福泽深厚，岂是旁人能比的。”
“夫人忘了，四年前秋末冬初，有个丫环卖身替她老子看病，偏这老子又舍不得女儿卖身为奴，父女俩个谁也不肯让步，眼看要闹出性命了，夫人作主签了五年的卖身契，买进了府。”
崔氏闭上眼，脸上似有疲色。
余下一年林西筹算低调的在高府地痞日子，恰好被老妖婆看中做了间谍，真真是婶可忍，叔不成忍。
问君能有多少愁，好似林西没自在。
“林西，这黑灯瞎火的，你在那儿挺甚么尸呢？”
过后，林西躺在和顺的被窝里唏嘘本身运气多舛。
崔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声音委宛：“传闻谭嬷嬷今儿个夸了三蜜斯院里的人？”
扫帚兄啊扫帚兄，我与你密切相处了半月，估摸着明日便要离你而去。你对劲了，又有一双玉手抚上你竹竿似身子，别太销魂，悠着些。
林西伸出左手，扒拉着五根手指头算计了半天，眼神纠结成一团，一颗心沉入海里，冷如冰雪。
刘妈妈笑道：“夫人，那也是大少爷，大蜜斯的一片孝心。奴婢先去了！”
刘妈妈进了里间，一股热气劈面而来，暖如春日。云蝠纹鎏金熏炉里，上好的熏香袅袅而升。紫檀透雕的百工床上，夫人崔氏半倚半躺，神采有些暗黄。小丫环正在服侍夫人用药，
崔氏抚了抚微瘦的脸庞道：“你跟了我这些年，也晓得我的心机。大少爷眼看着快十七了，像我们如许的人家，按理说房里早该摆几小我，偏他父亲管得紧。且这孩子又是个好的，心机只在诗书上，我怕他夜夜苦读熬坏了身子，少不得替他考虑一番。府里这些丫环你都是熟谙的，你看着哪个好一些？”
崔氏倦怠的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喘气两声：“我不过看着那对父女，心下有些感慨罢了……”
刘妈妈细心揣测夫人这话里的深意，笑道：“怪只怪夫人把大少爷生得太好，又是我们府里独一嫡出的哥儿，丫环们往前凑，也是平常的事。只是夫人也不该厚此薄彼，府里三个哥儿，年事只差一两岁，夫人替大少爷筹算的同时，也该替二少爷，三少爷筹算筹算，免得落人丁舌。”
林西连应几声，嘴角寂然下垂。
“是。”刘妈妈缓缓垂下视线，心机微动，到嘴边的话只得深深咽了下去。
说话间，帘子被高高掀起，两个身影异化着一股寒气，一前一后走出去。
崔氏幽幽叹出一口气：“今儿个子瞻陪我逛一趟园子，你可晓得有多少人明着，暗着往园子里跑。光二丫头院里的就有两三个。你道怪不怪，这些丫环也不见往二少爷，三少爷跟前凑，偏凑到子瞻跟前来。”
……
崔氏恍然大悟，淡笑道：“我道是谁这么有本领，得了谭嬷嬷的夸，原是她啊！”
刘妈妈不敢多看，悄悄的把头垂了下去，恭敬道：“夫人！”
扫帚兄啊，刀光剑影，度日如年哪！
林西吟了句酸诗，体贴的把扫帚往墙边一靠，屁颠屁颠的往屋子里去。
哪晓得，整整四年，她硬是没有找到老爹想要的东西。林西心头阿谁恨啊，恨不能把高府挖地三尺。幸亏她与老爹商定五年刻日，五年后，不管成果如何，她都可拍拍屁股走人！
刘妈妈啊刘妈妈，你要拍大腿好歹拍本身的，我这身无几两肉的小身板，哪经得起你折腾。
第二日卷了铺盖，乖乖的上三蜜斯院子里去报到。
崔氏微黄的神采有了几分凌厉，目色深深道：“该敲打还是得敲打。”
崔氏就着刘妈妈的手，抿了一口。
崔氏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早已娇喘不息。
扫帚兄，瞧见了没有，她们连让我与你告个别的时候都不给。真是一帮狠心的女人啊！
刘妈妈一拍大腿，林西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哀号不已。
崔氏抬眼看了看刘妈妈，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林西奉父命卖身入府，四年里，为了寻觅父亲交代的东西，不得已在刘妈妈部下当了一名粗使丫环。
她拍床而起，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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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许，刘妈妈用一碟子夫人用剩下的糕点，外加威胁利诱，恩威并济，软硬兼施，迫使林西忍辱负重进了三蜜斯的院子，做了一名使粗丫环，趁便演演无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