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白老六脑海里闪现当年的景象:“那年,有一天,给重八吃过烤白薯。”
话说这日,白老六正在离家不远的胡同口摆摊呼喊着卖烤白薯。拱卫司(锦衣卫前身)批示使毛骧骑马带着一队侍卫,耀武扬威地来走过来。白老六哪见过这步地,低首垂立,不敢乱动。
白老六不敢昂首,吓得直颤抖,说话磕磕绊绊:“是,是草民白老六。”
杨半仙道:“小儿龙头狗骨,本可位极人臣,怎奈后颈天生砍头疮,煞气冲天,不成测也。”
毛骧向身后的侍卫晃了一上马鞭:“带走。”
毛骧道:“好好想想,有还是没有?”
马皇后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皇上要如何重谢仇人?”
朱元璋奖饰白老六做人本分,不妄图天开。传旨御膳房,指定白老六烤白薯,为御膳房贡品。一夜之间,白老六烤白薯走俏都城,白老六发财致富,置地造房娶妻生子。
天降大任于重八,朱元璋开启洪武形式,为政废寝忘食,再次便秘,蹲坑待溲之时,忽地想起失散多年的白老六,遂传旨,寻白老六面圣。
老话说,富不过三代。朱元璋驾崩那天,白老六吃煮鸡蛋噎死。儿子们为争夺产业,不吝撕破脸皮大打脱手。
杨半仙捻脱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甚么“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东方甲乙木西方丙丁火”念叨一通。
“哈哈哈……”朱元璋大笑。上前拉起白老六。“老白,细心看看,不熟谙我啦!”
毛骧喝令白老六道:“皇上问话,还不跪地叩首!”
约莫一个时候的功工夫,肩舆停下,有人翻开轿帘道:“下来到处所了。”白老六下轿车,环顾四周,满眼皆是楼台亭阁,看得目炫狼籍,本身都不晓得如何走到朱元璋面前的。
“重八,是重八呀?”
夫人折腾得满头大汗,没表情听老白胡说八道,问老白接生婆如何还不来?老白这才想起这码事,仓猝往外跑。待老白请来接生婆,男婴已哇哇坠世。
洪武年间,天下无战事,白老六不再要饭,改行烤白薯。他不晓得,当年的和他一起乞食的重八,已贵为真龙天子。
老白请双目失明的杨半仙给儿子摸骨相,瞻望将来。杨半仙摸到孩子后脖颈有颗黄豆粒般大小的痣,点头感喟。
白老六吓得倒地叩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陈半仙子道:“白梓,出自《管子?地员》‘桐柞枎櫄,及彼白梓’一句。此名字为富强树木之意,可反对煞气。”
白老六细心打量朱元璋,多么熟谙的大下巴。
彼时的朱元璋还是走街串巷化缘要饭的朱重八,风餐露宿,天当床地当被。有一日,朱元璋上火便秘,憋得难受。同业白老六递给朱元璋刚讨来的冒着热气的烤白薯。“重八,吃了烤白薯保准管用。”
天启年间,熹宗朱由校一门心机扑在木工上,木工技术可谓入迷入化巧夺天工,秉笔寺人魏忠贤受熹宗宠任把持朝纲。老白要想出人头地,只要两条路可挑选:一是当木工,有朝一日,为皇上推刨拉锯;二是投奔阉党,拜九千岁门下。这两样老白都做不来,以怀才不遇聊以自慰。
老白自知这辈子落第有望,欲将白梓培养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栋梁。然运气无常,老白的希冀有多高,绝望就有多深。
“闭嘴!”毛骧面露恶相道:“直呼皇上的名号,大不敬之罪。”
燕王朱棣策动“靖难之役”,攻破应天府(南京)那天,白家被军兵洗劫一空,祖宅毁之一炬,白家人回避战乱,各奔东西。白老六最小的儿子,一起逃到保定府,总算站稳脚根,摆摊烤白薯为生。
老白儿子出世那天夜里,老白观天象瞻仰北斗星,心中大喜,进屋告之待临蓐的夫人道:“天降吉象,北斗开阳,左有辅星,亮灿烂目。吾儿彻夜出世,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能破否?”老白严峻地看着杨半仙。
白老六一脸懵懂道:“皇上,没,没有啊?”
老白豁然。
白家传到老白这辈,大来岁号已是天启。老白原名白才,多次科考不落第,人送外号:白菜。
“姓白,名梓,字,梓人”。
朱元璋问白老六想不想仕进?白老六说他不识字不会仕进,就想踏结结实地卖白薯。
白老六双膝发软,跪地叩首道:“皇上饶命!”
“哎呀,老白,一贯可好啊?”在乾清门等待的朱元璋热忱地向白老六打号召。
朱元璋拉着白老六,来坤宁宫见马皇后。“这位就是当年救朕一命的白老六,如果没有白老六的那半个烤白薯,这天下不必然姓朱。”
毛骧识相,退成分开。
杨半仙慢条斯理道:“夫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朱元璋瞪了毛骧一眼:“猖獗,这里没你的事了”
老白道:“烦请先生给犬子取个名字”
朱元璋狼吞虎咽啃完白薯,半天的工夫,肠胃通畅无阻。
白老六还没明白怎回事,就被别的两名侍卫生拉硬拽将他拖入二人抬的小轿内。白老六长这么大头一回坐肩舆,心悬到嗓子眼,不知晓得本身犯了甚么国法被官兵缉捕。
“白字人?”老白急赤白脸道:“先生戏言罢?”
中午三刻,阳光刺眼。木工司尚书白梓站在行刑的刀斧手面前,想起先祖白老六给朱元璋吃白薯的阿谁悠远的下午。
毛骧骑在顿时看着白老六问道:“你叫白老六?”
暮年的白老六常常向儿孙讲他和洪武爷一起要饭的日子。有功德者,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编成故事刊印成书,名曰《白薯记》激发抢购狂潮,发卖量仅次于朱元璋的《大诰》一书。
老白不解道:“先生为何感喟点头?”
毛骧:“你当年给皇上吃过白薯?”
《白薯记》传入坤宁宫,马皇后阅后以为此书内容轻浮,且多处透露皇上的隐私,甚么重八龙根甚伟一尿冲天屁响如雷……朱元璋读罢亦龙颜不悦,下密诏查封《白薯记》胆敢私印传播者,斩!
“大胆!”毛骧痛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