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病人:妖僧

64. 金台

闻人战一听,屏也屏不住,吃吃轻笑半晌,稍一抿唇,娇声嘲谑,“他们没喊打喊杀,来葡山舞刀弄棒缉捕祸首,已是阿弥陀佛了。”

“提及小伍,其同钦山,也算宿世有缘。”柳松烟独自叹口长气,唇角微抬,心正郁陶。

“端的是奇特!”柳松烟一拍膝头,自顾自搔首不止。

五鹿浑一听,面上强挤个笑,堂内余人,亦是无言。一时候,诸人顿感不间不界,面上神情,窘若囚拘。

“小伍自言,其同寡母原是住在距钦山百里开外的小村。因着村上闹了灾,母子二报酬了避祸,前来奔投钦山脚下的姨母。路过金台寺,二人绝粮多日,几要饿死。幸亏寺内方丈慈悲,不计代价,救他二人道命。小伍感念,一度还欲投入寺中。未曾想,那金台寺方丈却言小伍身系尘缘,三障难开,五盖难除,当离离不了、当断断不开,故任其跪求多日,好话说尽,仍不允其披剃。小伍无法,只得拜别方丈,携母到了钦山地界姨母家中。但是,好巧不巧,其方到达,姨母又病逝。他便同其母安设山脚,又向寡母哀恳,终将名字改作‘金台’,意在不忘金台寺之恩。”稍顿,柳松烟阖了眼目,单掌轻抚双钩钩柄,沉声再道:“也幸亏他未入佛门,这方有幸,拜入恩师门下,成了我的小师弟。”

柳难胜一听,面现欣然激赏之色,冷眼一瞧柳松烟,单掌一攒,立时拥戴,“葡山派掌门亦愿为柳松烟作保!”

宋又谷眉尾一飞,往一侧无人处丢记白眼,折扇摇个两回,缓道:“柳兄,你也莫怪。你又说不出那父钩为何无缘无端到了你手里,循着现有些微虫迹,揣测考虑几番,也只能道你欲夺师位,痛下杀手。毕竟,若不过天降横财,予了你一对值几个银子的兵器,便也罢了;你现在所持,但是千斤之重的钦山掌门之衔。试想你等投门学艺弟子,有哪一个不是眼馋着一派之尊位,挂记取独门之密技;若非为名为利,那般冬练三9、夏练三伏,还要忍耐师父呼来喝去、差使叨咕,何必来哉?”

五鹿浑自是解了胥留留言下之意,抬掌朝柳松烟稍一表示。

“恩师经常闭关。一日三餐皆是我等弟子端进端出地服侍;但也偶然候,恩师只令我等送至门外,不允我等入内。普通是轮番奉养旬日,除非当值弟子有旁的要事,兼顾乏术,这便会奉求本身要好的师兄弟代庖。”柳松烟一顿,抬头细思半刻,方再接道:“我记得上回师父闭关,最后几日都是小伍筹划饮食。今回师父闭关,头旬日本该是六儿当值,然其不知为何,却将重担推了给小伍。”

“嫁祸?何人嫁祸?”柳松烟一怔,口唇微开,眼目前将钦山除却本身跟布留云外,剩下的廿一名弟子一一想了个遍,待得一刻后,方才启唇,沉声哀道:“除了布留云,我实在算不出另有哪位师弟有如此暴虐心肠!”

闻人战一听,目睑眨个两回,将那双钩钩尖朝前一指,低声嘟囔道:“连同门尚且疑你,你怎能独独责怪了那条泥鳅去?”

“恩师此回闭关的第十一日到第廿日中午,皆是我代小伍送膳。但是最后一日方过申时,我携食盒前去密室,却为恩师闭门传音,令我将食盒放于门外,唤小伍一炷香后送出来。我将恩师企图推断半天,仍不解意,也只得依令请小伍畴昔。熟料得,我将回房不敷半个时候,小伍又来唤我,说恩师改意,还是要我入内送膳。就这般颠来倒去,我跟小伍皆是云里雾里,不明以是。”

柳松烟头颈不抬,朝宋又谷地点草率拱了拱手,轻声接道:“你我初识,尔等不知我为人,我不当介怀。但是,钦山一众师弟,十数年如一日,跟我同食同宿,长在一处。他们疑我、迫我,逐我、伤我,算是哪门子常情油滑?”

柳松烟摇眉苦叹,轻声自道:“小伍入门最晚,无人无势;派熟行厨洒扫、添茶送水,白天脏活累活,多数归在他身上。我瞧着,也不落忍。”柳松烟搓了搓鼻子,再道:“故而恩师闭关的第二个旬日,本当是小伍当差,我却自告奋勇,扛了下来。”

“那便暗随布留云一起,顺藤摸瓜也好。”

“瞧见了,自是瞧见了。”柳松烟一怔,直冲宋又谷再道:“若非见恩师前几日皆是好端端活生生,我又岂会说其死得可疑可怖?照我说,那异教,恐非等闲。前有薄山倏瞬毁阁,后有钦山眨眉取命……这……这绝非常人可为,实堪妖魔之举!”

柳松烟一听,双钩疾往桌上一拍,连连摆手,口内支吾不断,“恩师死状,诡异至极。躯干宁静,断头失血。鄙人一贯以恩师为天,寰宇以内,我真不信另有何人能令恩师不出一招便有望赴死。故而……故而……我便想着,如果派内有人暗通异教,恩师无备,方才送命……这般说法也不枉恩师一世贤明。”

胥留留眉头紧攒,面朝柳难胜,濡唇柔道:“柳大哥为人,留留自是信得过。”一言方落,目珠微转,倒是冲五鹿浑缓道:“眼下,柳大哥虽得父钩,不还是逃不过千夫所指、众叛流浪的了局?其本为钦山首徒,掌门之位指日,何需这般蠢坌,多此一举,损人倒霉己。若单为了那对父钩,其已到手,诸君可见涓滴用处?事到现在,钦山所余弟子总不会因着范老前辈一句‘得父钩者为掌门’,便齐齐前来葡山,三跪九叩敲锣打鼓驱逐新掌门归去吧?”

“当断不竭,便受其乱。只是这一乱,怕不知何人何时替他蒙受了。”胥留留目珠一转,轻声喃喃,“方外之人,多得是一双明眼。瞧人见骨,端的透辟。”

柳松烟挠了挠眉,想也不想,立时策应,“旬日前,也便是恩师丧命之夜,晚膳时分,恩师尚命小师弟伍金台前去房内寻我,令我前去送膳。”

“我的那些个师弟,练功偶尔懒惰,喂招间或耍赖;然,那皆不过是些孩子心气,绝计无甚大奸巨恶的策划动机。我们年纪相仿,相互之间小打小闹,有何出奇?其个个以钦山为家,同恩师相处便若父子血亲,至敬至孝,一片冰心……我…我是端的想不出……能是何人布此局、行此恶,勾搭异教,弑杀恩师,还……还要将我这师兄也顺带着算计算计!”

“柳……柳兄……”宋又谷干咳一声,折扇一摇,正挡在柳松烟目前。

“当时鄙人也有此问,六儿言及,其功法比不得布留云,且心下惶惑,未随几步,便失了布留云行迹。”

柳松烟长纳口气,面上又见惭沮之色,喉头一抖,哑声应道:“不瞒胥女人,有一师弟,名唤‘陆春雷’,我等叫其‘六儿’。他直言于恩师丧命前夕,瞧见布留云偷偷入我寝室,神采镇静;待得一炷香辰光,方才溜出。只是,我不甚解――若布留云入我房内,怎得我却无知无觉,一觉天明?”

柳松烟这方忆起五鹿浑初时所问,腾出一掌轻拍脑袋,“瞧我,又是答非所问,将话带出八百里远。勿怪,勿怪。”

“若此乃一局,实施至此,必当有人赢利。”五鹿浑摇了摇眉,软声叹道:“尊师既逝,停滞尽除,没了柳兄跟那布留云,余下弟子中,何人能堪掌门大任?”

“你在房内有无发觉倒是其次,那陆春雷既瞧见派内逆徒,怎不大喝一声,好引来世人拿了那布留云,断了祸端?”

五鹿浑抿了抿唇,疾扫一眼胥留留,再将堂内余人环顾一圈,沉声应道:“钦山派总归是家师三经宗门下一支,且范老前辈粹然至善,一派侠客矩度,家师多有称道。现如此生此恶事,不管如何,我等终需代家师前去检察,瞧瞧密室模样,探探弟子口风。此一回,我等便需谨慎猜测,大胆假定――若凶徒是鬼,我等便当一回钟馗;若祸首是人,我等便做一次彼苍!”

柳松烟单手撑地,缓缓起家,踱步近了闻人战,探手将那双钩一拢,收归怀中,后则随便捡了个座儿,轻道:“六儿他性子一贯木讷,少言寡语,甚不起眼。想来他初时瞧见布留云,也未肯定,未免误认,不敢等闲轰动旁人。”

柳松烟被这般一问,实在一愣。思忖半晌,方道:“祝兄,你莫说我托大。纵观钦山高低,掌门之位,舍我其谁?我本首徒,恩师亦已将子钩传了与我。若论资排辈,勿需赘言;资质工夫,我更是鳌头独占。旁的那些师弟,俱是循分守己之辈,自认功法平常,远不及我,压根儿便没有争抢之意。”

胥留留候了半晌,轻咳一声,柔声再道:“柳大哥,单凭一对双钩,你那些师弟便一口咬定你同布留云皆跟异教勾连,不免果断过火。”

柳松烟听闻宋又谷一言,整小我惊得如同灶柴,端的是又干又脆,一点便着。其两掌紧攒,直直上前,眶内漫火,一动不动定睛瞧着宋又谷看。

“柳兄,你既担此重担,怎得尊师遭害那夜,反是伍金台往你房内,请你去送晚膳?莫不是最后一日,怠惰懒惰,误了时候?”

“胥留留愿为柳大哥作保!”胥留留稍一正色,凛冽可畏;再同柳难胜对视一面,又再接道:“咸朋山庄愿为钦山首徒柳松烟作保!”

柳松烟似是未闻闻人战之言,不过踉跄着退后几步,想也不想,当场取座,两腿往前一伸,两掌把脑袋一抱,十指揉搓挤按着脑袋,苦笑不迭,“祝兄说的,唯有一半在理。”

“但是……你等若说内奸是小伍,我是断断不信。与其说小伍叛变师门,觊觎俗世名利,我倒甘愿信赖那大欢乐宫内教徒,个个额顶长角、肋下生翼,百年不灭不死,千里取人首级!”

柳松烟瞧着胥留留,缓声应道:“金台乃是我派最小的师弟,我等皆唤其‘小伍’。小伍入门不过三载。然其为人结壮勤奋,颇得恩师跟同门爱好。”

“本公子偏不信邪!”宋又谷撇了撇嘴,立时嗤道:“柳兄之前不也疑着,尊师乃是为人奇袭暗害,方才送命么?听来听去,你那小师弟,仿佛有些个怀疑。”

宋又谷轻嗤一声,沉默半刻,方冲五鹿浑轻声询道:“鹿……咳咳……”宋又谷佯咳几次,拱手接道:“失礼,失礼。我说祝兄,现现在,你说该当如何?”

闻人战见双钩为柳松烟取回,心下不忿,目光像在那钩上扎了根,一眨不眨;朱唇一撅,脆声便道:“他瞧见了布留云,既不张扬,也难尾随,反是当个无事儿人普通,毫不上心。直到隔天你们师父丢了性命,这方放言。夏至才插秧,十五过端阳。如此唯唯诺诺,可爱又可疑。幸亏你这钦山首徒,还为他分辩,不吝辞句。”

“柳兄,尊师既已闭关,你等平常难见。怎得便可这般确信,其是死在旬日之前?”

“我说柳兄,你送膳的那几日,可有入得密室,亲眼瞧见你师父?”宋又谷身子一斜,左脚往右膝上一放,大喇喇翘个二郎腿,懒声询道。

五鹿浑迟疑一时,脸颊微侧,一扫柳松烟,面上神采颇耐玩味。

五鹿浑先冲柳难胜递个眼风,后则起家,冲柳松烟稍施一揖,轻声缓道:“柳兄,照你所说,实在疑点重重。我等局外人,同钦山派尚无厚交,作此猜想,也属常理;而你那些师弟们,感慕尊师传道授业、劬劳恩重,见其殂落,如丧考妣,急怒攻心之下,有那般反应,也算常情。”

宋又谷见状,暗往椅内缩了半寸,耳内似是已然闻声柳松烟目华如雷似电,时不时收回哔剥爆裂之声。

柳难胜闻听此言,略现简倨,肩头今后一振,一字一顿冷道:“借他们几个胆量,其也不敢冒然来我葡山撒泼肇事!”

堂内诸人一听,皆是面面相觑,实在摸不清其中深意。

五鹿浑见状,不由长纳口气,虽逃目不与胥留留目华订交,但是心下一紧,颊上顿时见红,惕然叹道:“胥女人所言倒也在理。若大胆推想一番,怕前后不过嫁祸之计。”

柳松烟冷哼一声,头颈陡地一扬,下颌一探,只抛出句“道分歧不相与谋”,便噎得宋又谷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伍金台?其乃何人?”

“柳兄,尊师闭关之时,一日三餐如何措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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