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九
“真的？”杏初站到她身边，哈腰看她绣的彩蝶翩翩欲舞，口中道：“我之前瞧过二蜜斯房里的姐姐服侍她睡觉的架式，只感觉我怕是连蜜斯的房也进不了。”
不管哪个院子，都只要手脚聪明又机警得能揣摩主子心机的人才气到跟前去，其他大部分丫头也只能在内里听使唤。杏初是从外头买出去的粗使丫头，只是正巧乔珂当时闹着院里的人不敷使唤才充了畴昔。厥后因为被嫌弃手笨又服侍不周，夏季里被罚跪差点冻死了。幸亏乔瑷颠末，把她要了过来。
乔珂面前一亮：“那母亲可得替我好好接待。”
赵氏手上有一个一茎荷叶托着莲花的翡翠玉雕，乔珂自小爱把玩。长大些更晓得它代价连城，多少回想要了过来也只换来怒斥。现在赵氏以这个为钓饵，公然听得睁大了眼。
自从得知乔瑷的婚事有了定命，她不时候刻都在策画着本身女儿的。实际上这些年她已经察看过很多适龄的青年男人，但圈出来几个老是下不定主张。对方的门楣稍高，或是已经考取了功名的，少不得还要自家女人闪现点才艺，或者有朱紫牵线才行。
既然换了帖，少不得还要给老太太报信。正巧前一次老太太要设席却因为乔瑷犯病停了，当天去佛堂里回了话，第二日干脆就重新筹办起来。
“真的？”乔珂一时心下跃然，但想到老太太像是橘子皮的老脸和瘆人的眼神，又不满咕哝道：“老太太那边有甚么好的……”
“你固然出不去，无妨将她邀到家中来。”赵氏在一旁出主张。自打那日见了皇后，她心中也有一两分不安宁，就怕真有人查起顾氏的旧物来。恰好正面探听不了，便想着从高秀菁口中密查一二。
“我瞧你自从嫁了人就这么爱哭，莫非结婚不是一件大功德，而是要你每天哭一场的？”杏初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拿了本身的帕子给她拭泪：“你就放心吧，我是如何也不肯意分开蜜斯的。蜜斯成了亲就不消再被困在如许的小院子里，你也该欢畅才是。”
乔珂惊诧。以往母亲对她百般宠嬖，也总让她别往大姐的院子去，更不要与她辩论，偶然不免让她心中不忿。但是这时听母亲的语气，却完整不似以往……
“嬷嬷可有甚么事儿？”杏初上前去问，扫一眼她身后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双福，另有两个妇人抬着扎红花的箱子。
赵氏虽则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本身娇养出来的，伸出食指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老太太但是先帝敕封的诰命夫人，她只要出来讲句话，说亲的人家也能往上拔一拔。”
柳初撇了撇嘴，这么说得倒像是大蜜斯用心要抢了二蜜斯的丫环，谁不知出了那种事，赵氏是断不会将她留在身边的。不过说到底双福为虎作伥，过分放肆。来了这里最好是当真服侍蜜斯，不然到时候也让蜜斯将她赶归去。
乔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娘，大姐真的与杜家订了亲？”这几日一向被拘在院子里，这些事儿都是青桐去内里探听了返来讲的，老是少了一层实在感。现在好不轻易赵氏来了，乔珂也一变态态不与她固执，拉着袖子上前问道。
这些年管着顾氏的嫁奁，她有甚么好东西没见地过的。凉国公固然风骚，府里的事却从不出声。老太太长年吃斋念佛，早就免了晨昏定省，不过是逢年过节才出来用饭。
乔珂拧眉道：“连大姐婚事也不见她提过半句……”
“你毕竟还小，倒是想着简朴呢……”
“我比来瞧着你服侍蜜斯倒比我还细心多了。”柳初搬了个小圆墩坐在院子里绣帕子，看她出来很有些吃味地说。
她听了杏初的话，只点了点头就往那边走去。
“当然，你尽管将人请来就是。”赵氏应下了，想了想又道：“双福已经能起来了，本日就让她到云歇去。”
孙家女人的父亲恰是三品文官。
老嬷嬷指了指妇人抬着的箱子道：“妇性命老奴领人将姑爷送给大蜜斯的礼抬过来。”见她直勾勾看着双福，又笑着解释：“这原是二蜜斯身边的一等丫环，是大蜜斯指名要过来的。现下受完罚，身材也大好了，恰好让她过来给你们使唤。”
两人正欲悄悄说些话儿，却见赵氏身边的嬷嬷领着人过来。
柳初捏着针的手一顿，也不知想起甚么眼中又模糊有了泪意。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蜜斯要真是嫁了人，必定不要我跟去姑爷家。你如果情愿，倒是能够求求蜜斯带你畴昔的。”
赵氏气得差点翻了茶碗，恰好青桐已经放动手中玉梳，从速挥了挥手让她出去，冷声道：“她是没娘的，你做甚么要与她比？”
杏初还记得那日蜜斯是亲口说过要了她的，让妇人将箱子轻放到回廊里，谢过她们以后便指了西侧最远的一间屋子给双福：“你先去那边歇着，等蜜斯起来再回话。”
老太太目光暴虐，每一回见面都要把人重新至脚细细核阅。妆容太重就失了少年灵气，太轻则是没得端方。金环玉钗多了实在眼皮子浅，但若少了便是王府没有以往面子。眼看来岁乔珂也要及笄，赵氏如何也不肯老太太在她身上说半句不好的。是以刚用了早膳，就亲身过来给乔珂掌眼打扮。
“她的去处与你有甚么相干？”青桐正在给她盘发，赵氏在一旁端坐着细细核阅。听了她的话，手中茶杯不轻不重在桌上磕了一下，淡淡道：“早晨到了老太太跟前，你们都乖觉些。如果能得了老太太的赏，我便将莲花玉雕也给了你。”
“我这些日子考虑，之前也有些想差了，养出那么个狐媚子。等你大姐出阁，就把双福也陪嫁畴昔吧。你也不消惦记，凡是服侍你的事，青桐都能做得比她好。”赵氏瞧着乔珂清算得差未几，喊了青桐出去服侍，站起家来筹办分开。老太太可贵出一回佛堂，前厅后厨她都得盯紧实了。
“你迩来可还曾与高家蜜斯来往？”
杏初虽不像她刚一进府就在蜜斯身边，这三年来看着也是非常经心。柳初自知今后不能跟在乔瑷身边，不由把但愿依托在她身上。
双福此时低着头，看起来气势被磨掉很多，身上的粗布衣衫也远不如之前光鲜。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承担，那是她带过来独一的东西了。
嫁人呀，偶然候还真是看命。想当年凉国公后妻这个位子，可不是家中嫡姐不肯意才落在她身上？左说乔家子嗣薄弱无人搀扶，右说凉国公府中只得个空架子，风景不了几年。但看她现在持着这个家的门面，再有她这些年的苦心运营，都城中来往的哪家还记得先头的人？
杜老爷子身下就有三房，又以乔瑷要嫁的三房最人少势薄。杜老爷子当年也就是泥腿子出身，不过是赶上入军役又在先帝即位时立了功，才有了本日官职。他将嫡妻孩子接上京时，前头两个儿子都成了亲，一个娶的是农户村姑，另一个更是商贾之女。小儿子倒是娶了礼部外郎的小女儿，可惜也是个病秧子。
“前些年京中可有很多人家盯着顾家的动静，厥后不也纷繁攀亲了？只等她嫁入杜家，你就是我们府里独一的嫡女。我既坐在这里，必会让你比她风景百倍。”
恰是日子过得如此舒心，她这脸才至今连一丝皱纹都找不到。杜家两个媳妇可都是性子凶暴彪悍的，乔瑷进了门就要服侍长年犯病的婆婆，又有两个如狼似虎的伯母，那娇花一样的人可不得蔫了？
赵氏嘲笑不语。哪怕非论家世凹凸，刚出阁的女人蜜斯可不都得在公婆妯娌手上吃点苦头？再要年长些，少不得另有夫君背面宅院的花红柳绿。
她说得如许直白，乔珂也笑起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娇声道：“也对，前些时候端阳节，孙家女人见着我身上的妆花缎都问是从那里买的。至于纹纱，怕是向来没有见过的。”
虽已是六月下旬，都城里气候还实在热。杏初不但将份例里送来的冰搁在乔瑷屋里，还把凉席都用熔化的冰水擦拭过，又一向在床边打着凉扇。比及乔瑷睡熟了，才放下罗纱帐退出来。
她屋里固然好东西很多，但恐怕还难有让高蜜斯另眼相看的。毕竟高家现在但是皇亲，多少人上赶着往高府送奇怪玩意。
“月初还曾去高府听戏。本来是约了这几日一起喝茶的，但我现在拘在这里倒是去不成了。”乔珂正细细瞧描好的眉，听到她的问话天然又不无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