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书中字笺

怀袖被涣秋一问，似如梦方醒般看了眼手里的经卷，缓缓摇了点头：“这本经籍不是太后的，是惠妃娘娘的。”

怀袖顺口问道：“翦月的绣工很好吗？”

怀袖一怔，她没感觉出去了多少时候，竟然不觉就已到了晚餐时候。

涣秋闻听，不再多问。

一群宫女回声，左拥右簇着惠妃出了慈宁宫后园，顺着游廊垂垂行远。

“且不知经文抄好后交由谁转交于娘娘，或是奴婢送至那边？”怀袖问道。

怀袖仍痴怔在原地，任由枝头玉兰的落瓣拂过甚顶寥落在脚下，很久，怀袖才缓缓抬起脸，瞻仰枝梢间那些随风摇摆的花儿，口中呢喃：“花草可随风飘零，但人却非草木……”说完怀里捧着惠妃的那本经卷走回知画斋。

就在她几次考虑那句话中的意味时，惠妃已转过身，对身后的一应宫女说道：“春深易困，出来这些时候，本宫也有些乏了，我们归去吧。”

这些宫女中翦月进宫最早，宫中的故事晓得的也多些，怀袖对听她讲宫里那些奇闻趣事很感兴趣，本来想早晨跟她聊些闲话解闷，可巧儿恰好本日她不在。

“本宫住在凝萱宫，你抄好了送来便可。”说完，惠妃抬脸看了看枝头开的喧哗的玉兰，似莫名又似决计肠说了一句：“记着你方才说的话，应不忘初心！”

怀袖问道：“翦月呢？如何晚间没见她。”怜碧回说：“苏麻姑姑叫去了，说让翦月帮手绣个花腔子。”

怀袖仍旧点头：“只是偶遇见的，惠妃娘娘闻听我为太后抄撰经卷，就也让我替她抄一份。”

怀袖刚踏进厅门，涣秋已经在正厅里摆开了饭菜，见怀袖进门，笑道：“可巧女人返来了，我才想着叫福安去女人找呢，再晚了饭菜怕是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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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秋发觉出怀袖神情又些非常，又见怀袖手中多出了一本经文，低声问道：“女人，这是太后又有新的经卷让撰抄么？”

怀袖边想边顺手翻动经卷，不料竟从经卷中翻落一页纸出来，飘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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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双手捧过经卷，附身回道：“多谢惠妃娘娘抬爱，奴婢定悉心为娘娘撰抄经文。||”

怀袖因心胸旧人，对翦月便格外好些，同时亦发觉翦月是个脾气端慧温厚的女子，几日相处下来，两人脾气脾气相投，情分比旁人渐靠近起来。

惠妃听闻她这话，笑起来，说道：“你服侍好太后要紧，本宫的经文不急着要，不拘多少光阴，你细细抄来便可。”

怀袖微微一愣，立即附身拾起那张纸来一看，内心一惊，纸页上工致誊写着一首诗，借着盈盈烛辉，怀袖喃喃念叨：“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念当奉时役，去尔日悠远。遣车迎子还，空来去空返。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忧来如循环，匪席不成卷。”

草草吃过晚餐，涣秋和映雪将餐盘碗碟清算下去，怜碧端上茶来。

怀袖闻声这话，悄悄点了点头，内心考虑：难怪她这数日留意察看这几个丫头，翦月心细如丝，思虑周到，与素儿脾气倒有几分类似之处。

而她最后对怀袖说的那句话，与其说是提示倒不如警告来的更加贴切。

怀袖细细品读诗句，一时候酸涩涌入心扉，这熟稔的褚河南体，即便化成灰烬她也能认得出，一首思念情切的诗句，勾起怀袖往昔耳鬓厮磨时的温婉工夫。

“惠妃娘娘？是娘娘传女人去的吗？”涣秋迷惑问道。

纳兰惠儿，纳兰明珠宰辅的内侄女，容若的堂姐，康熙二十年入宫，册封惠嫔，康熙二十二年晋封妃位。

怀袖想着又微微皱起眉，令她印象深切的并非是惠妃最后说的那句话，而是她最后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那眼底深处决计埋没来的，却又没法完整袒护住的——嫉意。

怀袖进宫前便听过这个名字。提起这个名字，内心也翻涌起一份彻骨思念，本日俄然闻听惠妃口中说出那番话，怀袖猜想，容若定是已经跟惠妃提过本身，只是……

怀袖便拿起下午那本惠妃给她的经卷，坐在桌旁，抽解缆鬓里的一根银簪子拨了拨灯芯，缓缓翻开经卷。

涣秋笑道：“女人刚来，有所不知，翦月的女红女绣在这慈宁宫里但是拔尖的！”

怀袖将经卷捧在怀内，听闻惠妃如此说，内心一惊，愣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