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太傅家训
安秋晚席地而坐，斜靠在矮几边，从书上抬开端，看着门外走来的二儿子，低声说道：“一天两天三天，每天都在出事。”
陆容慧不想管了，在马车上端坐着，将烫手山芋丢给了梁乃。
安秋晚摘动手上翠绿的玉扳指，灯光下，扳指上光芒敞亮，转动间有锋利锋芒闪过。
安于持放在腿上的手指握成拳头，微微颤抖，痛苦的说道：“父亲，我唯恐有力胜任。”
安秋晚悄悄的放在安于持身前：“大郎。”
两个侍卫愣了愣，一个俄然曲腿，伸手捂住本身的裤裆，连跳数下：“好痛！好痛！”
一个侍卫跑来，让梁乃和陆容慧先走，唯恐这些没了明智的百姓冲撞过来。
“啰嗦了一辈子，我本日不想说太多了，”安秋晚看着书册，淡淡道，“为父只说三点，你们兄弟听好了。”
但是就如许放了，过后皇上究查，他们绝对没好果子吃。
“勿躁，平儿，”安秋晚严厉道，“常日的沉稳何去了，气浮成如许？”
风将窗外的树枝吹的乱舞，月影婆娑，四周的下人都被他遣走了，现在全部大院，除了他们父子四人，就还剩下站在大院门口候命的老管家喻南了。
安于平听出一些不对劲，看向安于持和安于道：“大哥，二哥？”
人群的号令声越来越强大。
“父亲……”安于持皱眉。
“父亲，又出事了！”
陆容慧看向那一向挣着的妇人。
官兵们的鞭子脱手了，这一次有人逃窜，有人留着，脾气不好的几个暴躁男人乃至去夺侍卫的鞭子，场面更加混乱。
安于持和安于道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安秋晚顿了下，朝他看去，低声感喟，说道：“十四。”
“为父说错了吗？”安秋晚看着他，“我们这天子，哪日不发脾气了，可他发的脾气，是冲让他发脾气的那些人发的吗？不是，他只会冲身边那些不幸的宦官和任他玩弄纵情的女人。”
“没用的废料！”梁乃气急废弛的叫道，伸手指去，“还不去追！”
安于平皱眉，朝他看去。
别的一个反应过来，不甘逞强，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哎哟，大人，她跑了！”
几个儿子一愣。
火光下，安秋晚的容颜衰老的像是八十岁老儿，沟壑满布，短短几日，发上再找不到一根黑丝了。
安于道从外边大步返来，一进府便朝安秋晚的大院跑去。
安于持和安于平在安秋晚另一边，昂首看去，没有说话。
几个儿子没有说话。
安秋晚看着他们，说道：“第一，皇家不是天下，天下人才是天下，‘天子’不过是愚民和天子自欺欺人的说辞。我安氏祖训之一有‘忠君尽贤’之说，此话你们便当放屁，我们忠的是权，爱的是财，谋的是家属百年昌隆。失权者，凶死不过朝夕，定国公府的了局，你们都看到了。但倘若他日安家真的失权，需求如当下之安府，当退则退，尽快撤离朝堂，勿多周旋，学学醉鹿郭家，安闲清闲保繁华。”
安于平看回安秋晚：“父亲这是如何了，您明天何故说这些？”
安秋晚笑着，昂首看向窗外。
安秋晚又笑了下，干枯的手抬起来将册页悄悄抚平，说道：“无能之辈，常狂怒而不以已，才气不佳，则整天尽怒。”
梁乃一咬牙，看向那边的两个侍卫，提大声音说道：“给我把这贱妇看好了，丢了找你们算账！”
安于道迈过门槛，出去将方才得知的街头之事道出，说道：“传闻，诸多百姓在那大喊……狗天子。”
妇人当即推开他们，回身就跑。
安于持和安于道垂着头，面色悲悯，没有说话。
安于平眨巴了下眼睛，惶恐的看向安于持身前的扳指。
“勿要过分仁慈，知己，是最不值钱的，”他抬手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又道，“弱者，他们很好玩，他们易怒，也易于感激，略微施点小恩，他们便能对你戴德戴德了，见过被喂一口肉的狗吗？它们的尾巴，摇得欢吗？”
“父亲。”安于平很轻的喊道。
“刻薄？”安秋晚说道。
天气渐晚，宽广的大房明灯高悬，铺着松锦软毯的地板下烧着温烫的地龙，四周窗扇大开，北风涌入，反倒舒惬风凉。
心内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内里情势如何了？”安于持问道。
陆容慧在马车上，拿了颗蜜饯放到嘴里，甜美在口腔里漫开，他闭上眼睛，听不到，看不见。
说完从速使眼色，要他们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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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产生太大的冲撞，四周的巡保卫都在第一时候赶去了，陆容慧和梁乃现在大抵已经到了燕云卫府，不过这动静送进皇宫的话，唯恐皇上会大怒吧。”
“父亲胡说甚么！”安于平忙道。
安于平昂首看着他。
“那么，”安于平看着扳指，很轻的说道，“以是我们爱民，是因为他们能让我们繁华才爱，还是因为众生皆苦而爱？”
房间里沉默下来，安家几个儿子温馨的看着父亲。
他看向安于持：“大郎，戴上。”
“狗天子，”安秋晚笑了，“骂就骂吧，还真能将他骂成一条狗吗？”
“可惜四郎和七郎不在都城，”安秋晚说道，“大娘难产，去的太早，四娘和六娘，已有两年未得见了。”
“时候也差未几了，”安秋晚说道，“说了一辈子的慌，干了一辈子的违苦衷，死前将胸中想说的话吐出，才是平生一大快事。”
侍卫有些踌躇，但到底松开了手里的力道。
安于平一顿，忙垂首：“孩儿未曾有此一说！”
将这妇人抓归去，那邪童说要杀他们百口。
“第二，为民立命，”安秋晚持续说道，“你们牢记，可不忠君，但要爱民。木生于土，我们为木，民为土，凡世家之族，皆基于万民之上才气安身，他们活得好，我们才气生得旺。”
安于持皱眉，沉声道：“真是多事之秋啊，就要立冬了，也这么多事。”
哪怕这是安家内院，这三个大字安于道都不敢等闲说出。
“父亲，你之前不如许的，”安于平说道，“您比来所说的话，仿佛越来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