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朱砂痣
她感觉挺好。
幸在上天怜她，夜家虽在十年后果她的假死而垂垂式微，却也未式微到底，只是光辉不在，光荣不存，完整自夺嫡四朱门中败出。
桌面的茶点皆是刚上桌的，热乎呼香味四溢。
永书温馨地跟着转来转去，末端站定在莫息身后侧，方悄悄昂首想瞄一眼将来的世子妃。
好么？
倘若王壹真就是他的十一，那么今宁公主嫁得不太好，她不成能不在乎。
最肖宁天官，那是相较宁同季而言，并不能申明宁同绍有多本事。
不成否定，世上确有类似之人，乃至面貌气度一模一样。
然江山易改赋性难移，牙痕能消灭，一杯倒的体质能窜改，赋机能假装，却节制不了在不知不觉中，透暴露来的自出世便发展在骨子里的一面。
她远在琅琊时，便想过最惨的场景。
静国公府仍在，她心系的家人仍安然，她在乎的族人仍安居乐业，即便日子过得不如往前肆意欢愉，却在夺嫡落败后，为四朱门除莫家外，家属保全得最好的败寇。
“今宁公主？”夜十一早自北女那儿得知她今宁表姐当年不但低嫁，且婚后多年未有所出，连今宁表姐的驸马亦在年初不慎摔马，折了一条腿儿，自此躺于床榻，再未曾下过地：“我进京前做过功课，多少晓得一些，时运不济罢了。”
“宁天官平生谨慎，凡事求稳，倘非有个皇子外孙，他该当是大魏建国以来最清心寡欲的吏部首官，他一日未倒，宁贵妃便起不了风，二皇子便无机遇翻盘。”夜十一纤细白净的手指往桌面糕点摸去，拿了块软玉糕咬了一口，边嚼边道：“莫世子言道宁同季不敷为惧，依我看来，宁同绍较之其弟，也就强些罢。”
莫息刹时怔神，面前眼覆白绫的王壹，其撇嘴不屑一提的小模样，与他熟谙不亚于本身的十一暴露鄙夷神采时，竟是普通无二。
“谢家另有中宫，谢三爷仍为苑马寺寺卿，大皇子仍大志未泯。”莫息早知琅琊王氏定会将都城之势摸得一清二楚，他并不料内里前的王壹能说出这些：“宁家天官未倒，宁贵妃安份，二皇子随母，宁同季不敷为惧，宁同绍却得其祖亲口言，很有其祖少时的风采，最肖宁天官。”
一进画舫，莫息马上挣开被牵的手，回身便要出王氏画舫。
她祖父虽已退阁，闲赋在家，但她二叔仍在朝为官，十年里官职未进亦未退，她父亲削发为僧，她的大堂弟任职御史，她的二堂弟接掌她父亲先时所管的夜家财产，她远亲的弟弟虽文不文武不武，整日游手好闲，却实实在在地安然长大。
贰心肝一颤，从速低头。
“养马儿的官，东宫不决前未能翻出多么浪花来，东宫定了更翻不出。”谢三爷向来不在夜十一的眼里，倘谢三爷真有本事，其嫡长兄谢明渠便不至于死在任上：“倘无了后靠，谢皇后可否坐稳中宫之位，尚悬得很，至于大皇子……”
未去在乎莫息听她提及这些的反应，她接着又自顾提及宁家：“宁天官倒是令人不测的固执，一把老骨头了，嫡子志不在宦海，是他一手强行搀扶至太仆寺少卿之位。都说虎父无犬子，宁天官老谋深算，宁少卿却硬是靠一已之力，破了此至理名言。渎职出错、闹出性命，生生把正四品的一寺首官给弄没了，成为无官一身轻的闲人，他倒是好志气。宁天官庶出的三个外嫁女儿，无不是如谢家普通，当官的丢官，无官的遭劫，落了个家道中落一贫如洗的了局。除了尚另有一双嫡出的孙儿，宁家可真没甚么能压箱底的了。”
听出夜十一语气中的笃定与不觉得然，莫息又有些恍忽，如许的语气，宿世此生，他已听过不知多少回。
“即便无本日之事，我与朱柯公主亦无能够，早断晚断皆是断。说来，朱柯公主率性，皇上能容她率性这么些年，究其底，不过乃因着前有今宁公主下嫁得不甚快意。”莫息心中正想着凌平湖哄传之事是真是假，是否真有酒醉背书之女，是否真是他的十一，被对座未婚妻这么一提，他顺势而为，出言相探。
直言夜家不堪，他这剂药下得猛。
她撇了撇嘴：“不说也罢。”
夜十一无阻无拦，只轻飘飘道：“公主尚在岸上，莫世子此一出去，但是要将我的苦心尽数毁了。”
莫息紧紧盯着，可惜未能自夜十一脸上盯出多么情感马脚来：“静国公府早非当年的夜家，何止时运不济。”
岂料未来世子妃没瞄到，刚一昂首，便被难姑逮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夜十一于莫息劈面坐下：“我听闻此湖出了件奇事，故本日特地来此一游，倒是未曾想，奇事尚未见地，反见地到莫世子竟是有连一国嫡公主都抵挡不了的魅力。”
凝睇着面前的王壹，脑海中他影象里长大后的十一与王壹在不竭重合，宿世此生的神态腔调，于现在达到从所未有的分歧。
明智奉告他，尚需印证，直觉却奉告他，面前的王壹，便是他的十一！
再不堪的景象她都想过，再苦楚的风景她也预感过，何况进京后，她所想所预感的最不堪最苦楚的了局，并未在夜家看到。
十年前未离京时，她便与祖父说过，今后的夜家只能低调，事事皆能退，唯不得进，夜家还得留一条后路，不能在艰险中落个家破族灭的了局。
莫息顿住法度，几息后转回身，往画舫内走了十几步，一向走到画舫中间的桃花木圆桌旁坐下。
夺嫡仨败寇中，唯夜家及时激流勇退，不然怎能齿亡舌存？
但是，她时隔十年重新回到都城，又岂是半分筹办也无？
“本来的去世子于任上死于不测，本来的谢大少爷已成现在的去世子，除此英南候外嫁的闺女接连出事，不是亲闺女病了死了，便是半子家丢官抄家，连外孙都短命了好几个。不幸的英南候受不住打击，生生挺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思，却也是以衰老何止二十岁，说是残风败烛苟延残喘于世也不为过。”夜十一说完谢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祖父听出来了，二叔照做了，尔彻夜家虽大不如前，乃至沦落到阿旭可任人欺辱的境地，然夜家保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