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堪

杜且浑浑噩噩地走出明镜轩，薄荷吃紧上前，“正厅那边出事了，相公让奴婢服侍二娘回屋，不必回堂前。”

杜且立在门后，听着杜如笙的声声辩驳，不自发地收回笑意。

“杜将军此言差矣，先有婚约才有信物，某凭信物依约而来提亲，将军却推说某没有婚书，匕首也是真假难辨，意义就是让人大师感觉某在扯谎骗婚。”厉出衡辞吐安闲，沉稳有度，“这清楚就是想耍赖悔约，杜将军无妨直言，我河东厉氏家道中落，已不敷以婚配，你杜氏现在是御前红人，前程光亮，又岂能被厉氏这个烂摊子所累。”

“你，你这个小郎君好生刻薄，厉氏就算现下势微，可也是大梁一等世族。”杜如笙拍案而起，“你说你是厉氏子孙，又有何凭据，合座勋贵，又有几人识得你？都说厉氏百年清贵，族中后辈芝兰玉树，风采不凡，可你这一身褴褛，灰头土脸，有哪点厉氏遗风？”

是厉出衡吗？

杜且脚步一顿，微微吃惊，厉伯渊的书法环球闻名，厉氏三代以内虽无才学出众者，但家学渊源，每人都习得一手好字，特别以厉伯渊最为超卓，数十年来靠的恰是他的书法和其子厉以茅的画赡养全族人。

“无妨，去看看也无妨。”看另一个比她更惨的人，会让她感受舒畅一些。

甄氏见她不语，又持续道：“你父亲平生不易，现在才有了些许功名。天下承平，四方安稳，战事难起，你父亲想要出头，不过就是靠王公贵族和同僚的提携，而这些报酬何要提携你，不过就是因为荣辱与共。如何才气与他们互惠互利，而不置于惨遭放弃，便是与他们结为后代亲家，好处共享。”

杜且袖中的手团得更紧，指甲陷进肉里，疼痛却没有想像中的难过。

杜且在袖中握拳，母亲即使对父亲不肯相见，可还是对他存了一分交谊，毕竟杜如笙的军功赫赫，有一半来自于甄氏，她和杜如笙是祸福相依的结发伉俪。

她倒要听听杜如笙是如何应对的。

只听那少年变声期奇特的嗓音自堂内传来：“某有大父亲笔手书。”

杜如笙是武夫，疆场交战丢几把匕首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句话，就把厉出衡的信物勾消了。

有了信物，说信物是假的。被人拆穿了，就说人家是冒充的。

“我杜如笙布衣出身，凭着本身的军功才有了本日的成绩，可老夫也不能因为你拿着厉氏的名号，就成心攀附。厉氏是甚么样的门楣，岂能与我杜氏攀亲？”四两拨千斤，自贬身份，然后举高厉氏，言词切切，表白本身毫不贪慕权贵，绝口不提厉氏陵夷。

“小郎君没有婚书，只要这所谓的信物，委实难叫老夫辩白。这匕首上刻的恰是老夫的名讳，可老夫的刀已遗落在滇南池沼，却不晓得小郎君手中匕首的从那边捡来的？”

甄氏发觉出她的沉默，语气带了几分峻厉，“如果没有你父亲，你何来锦衣玉食。为人后代者，自当以孝为先，为父母解忧，以报哺育之恩。少女怀春，不过都是一些不实在际的旖旎之思，如果家徒四壁，食不裹腹，看你另有何心机后代情长。我现在看似不争，可杜家的基业有一半是我赚来的，你父亲不敢薄待我，阿谁平氏即便是貌美如花，可终有大哥色衰的一日，而我当年的功劳，你父亲至死都不会记得。不管你今后嫁予那边，都自当记得你是杜家的女儿，先有杜家才有的你。”

杜且鼓掌叫绝，杜如笙虽说是想悔婚，却到处留了转圜的余地，今后如果厉氏复兴，他也能够自圆其说。

堂前来宾仍未散去，衣香鬓影之间，每小我的眸中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机，把目光都投入堂中那名薄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