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命数
赖嬷嬷便道:“刚看二奶奶领着个好生斑斓的小媳妇,是谁家的?”
尤二姐忙点头承诺:“我们奶奶对我极好的,可见主子们的话信不得,姐姐且放心吧。”
鸳鸯道:“我只当她是我们这群里头一个有福的。能去了那样处所,学一身本领,还得了个像样的身份,真真是甚么都有了。成果,方才听赖嬷嬷提及给她算命的话来,道是她的姻缘是‘青藤攀玉树,坐轿不穿红’,怕是坐不上正房奶奶,仍要给人做小呢。也不知这算命的能不能信。”
鸳鸯笑道:“当日还是宝二爷活力给撵出去的,她那里还敢返来。”
贾母便对赖嬷嬷道:“本来小时候,我看她就很好。现在更加出息了,可惜却不晓得要往那里去了。”
嬷嬷们不过闲话,鸳鸯听了内心倒是一惊,不知如何就想起了袭人。却又听贾母道:“我晓得你疼她,只那丫头现在的身份本领,便是真要纳了,好歹也该是个良妾,那身份天然分歧的,你也毋需过分担忧。”
且说凤姐那边派了旺儿教唆张华父子去都察院告贾琏,另一头又走了王家的门路要都察院按下此事,不成闹大。一则为了把贾蓉卷出来,好借贾蓉之手令张华父子把尤二姐要了出去,以完此案;二来没有这个由头,也寻不着个像样的大事理好打上宁国府去。
鸳鸯正要说话,就听外头有嬉笑声,便立时住了嘴。袭人见状,从速出去看,本来是芳官几个在那边捉虫逗鸟做戏,满嘴嚷嚷着甚么新姨奶奶的话儿。晓得鸳鸯要同本身说话,便把她们都支了出去。
拉了尤二姐近前看了,公然好小我品。只看着不甚聪明,边幅倒是一等一的,为妾做小也还得当。便夸了几句,又说凤姐贤能,当下允了凤姐所言“先住出去,待孝期过了再圆房”的主张,只再三叮咛道:“只记得,要等一年火线可圆得房。”
说得世人都笑起来,虎魄又筹措给换了茶,另切了果子上来,贾母几个仍坐着说话。
贾母这日正同宝玉几个谈笑,见凤姐领了小我出去,内心奇特。听她说了原是给贾琏纳妾的意义,纳的还是尤氏的妹子,心下对她更对劲几分。只道她是因本身此番小产身子有亏,为贾琏后嗣计,才如许筹算起来,更觉她大气知理。
赖嬷嬷听了面上笑开了花,又指着鸳鸯道:“才说老太太身边福泽深呢,这个不就是?到时候一嫁畴昔就是官太太了,又得老太太教了这些年,当家作主天然不在话下的。”
贾母听了笑道:“倒是句希奇话儿。”
鸳鸯看她一眼道:“啧啧,听听这口气!别叫你家宝二爷闻声了,内心可不定如何想呢。”
正说话,就听外头宝玉几个出去了。鸳鸯见话已说完,便也未几待,干脆辞了出来仍回贾母跟前服侍去。
只若仅是如此,还不是她凤奶奶的手腕。
贾母笑骂道:“你个老货,越老越嘴滑了!若真是靠□□就能教出个如许儿的,我这就该满院子的聪明人了!”
鸳鸯领了两个婆子往园子里送东西去,她本身先往黛玉那边坐了一回,就往怡红院去了,余者只让婆子们送去。
才返来对鸳鸯道:“就是芳官四儿几个,方才二奶奶令人到稻香村清算新姨娘的东西,让她们看着了,在那边凑堆胡说呢。我都给轰走了。”又道,“你但是寻我说甚么要紧话儿?”
袭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道:“罢了,大家各命,谁说的准呢!我们不过做主子的,还不都得看主子的心机。”
尤氏就把凤姐同本身说的主张同尤二说了一遍,又道:“事到现在,你今后如何,只落到她身上。我们也没个别例,只好好听她叮咛吧。总要过了老太太太太那一关,你才有‘此后’两个字可说。”
袭人部下一顿,笑道:“女人们去一趟书院,返来的时候,我们二爷就紧着问这事儿呢。女人们只说没见着,二爷还感喟了半日。厥后几次,都只二女人同四女人去了,二爷又跑去问,倒吃了四女人几句硬话,这才罢了。”
想想凤姐那日骂的话,连底下人都劝:“奶奶本日作践得我们奶奶也够了,好歹给留些脸面吧。”贾蓉跪了大半日,又自扇耳光,还连死去的娘都让人拎出来咒上了。最后还得包了那所谓办理官司的五百两银子,恳请凤姐在贾母等人跟前全面此事。谁让自家没理呢!
鸳鸯晓得大家心机也不好说破,只好说道:“倒是老太太怕赖嬷嬷担忧晴雯,给她分辩‘她现在的身份本领,就是要纳,也是个良妾’的话儿,我看赖嬷嬷听了这话倒是挺欢畅的。”
凤姐那边承诺着,面上笑成了一朵花儿,边上尤氏只觉嘴里发苦,尤二姐听了更是心惊。这才晓得本身此前所行竟是不能为此地所容的淫丧败德之举,又深感凤姐替本身讳饰保护,内心更感激凤姐几分。
她们刚走,外头赖嬷嬷几个老嬷嬷来看贾母,宝玉等人见过后也都各自回园子里去。贾母让人给老嬷嬷们看座,几人闲坐说话。
也不晓得获咎了哪路鬼神,恰好张华父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往都察院去告密贾琏‘仗势逼婚、孝中结婚’等话。凤姐这头占尽了理,跑去宁府大闹。贾珍一见着凤姐来了,就晓得事情要遭,三两句话推委着就跑了,只把贾蓉同本身撂在那边顶枪挡刀。
尤氏晓得了尤老娘无事,便自派人去城北庵里奉告尤二姐被凤姐接进园子去一事,那头尤老娘传闻此事,只当是贾琏与正室说通了,更觉放心。倒是尤三有两分迷惑,不过又想着既摆到了明面上,那边也有长辈看着,又有尤氏在,料来也无事的,便也临时搁下。
鸳鸯想了想又道:“人的命儿真是说不准。谁想到珍大奶奶的妹子竟就成了新姨奶奶呢。方才嬷嬷们来看老太太,刚好遇见了,都一通赞,只说二奶奶贤能,这新姨奶奶生得好。老太太就想起晴雯来了,刚好赖嬷嬷也在,就说了两句。”
袭人道:“总要走这一步的。”
贾母便把方才凤姐说的那通话说了,赖嬷嬷赞道:“二奶奶如许的人物真是今古少有,又孝敬又无能,还如此贤能。平常底下也有人嚼舌头说她如何不容人的话,却不睁眼看看二奶奶给琏二爷挑的人,像平儿,像今儿见着这个,只怕外头小门小户娶端庄奶奶也寻不着如许品德!莫非要甚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才是漂亮贤能了?!二奶奶如许才真是伉俪一体的事理,想得全面。”
赖嬷嬷笑道:“也是老太太□□得好,这二奶奶嫁来才多大年纪,还不得这当婆婆的太婆婆的一手带出来!”
鸳鸯便也喝茶不语,袭人看看她,笑道:“你还说那妮子,要我说,谁的命也赶不上你的。在这府里老太太宠着不说,还替你寻了这一门好亲,风景日子在背面呢。只盼你到时候别忘了我们。”
赖嬷嬷便道:“可不是!厥后想想,也很合事理。那丫头那样边幅品德,藏到那里能藏严实?本来以她现在身份,嫁小我家做正房奶奶也不算难事。可惜了,想来也是人各有命。”
贾母听这话也想起来,便问鸳鸯:“不是说晴雯那丫头在书院里呢?前阵子几个女人去书院返来,如何也没听她们提及啊。”
贾母听了也叹:“她不过比平凡人聪明两分,她们见我对她多疼点儿,内心不平,就生出很多话来。却不晓得她的辛苦,这小小年纪,就七灾八难的。我们都不忍提这个话,她还私底下安妥办好了,不消我们操丁点儿心。只怨我疼她的,却不看看她也真可儿疼。”
赖嬷嬷笑道:“提及来另有个笑话儿,前阵子我那大孙媳妇还替那妮子往妙云观求签算命去了。说是要替那妮子问问姻缘。哪想到,就问出来一句‘青藤攀玉树,坐轿不穿红’。”
贾母道:“那丫头也拿大了,自出去了,也不说返来看看。”
鸳鸯笑道:“老太太忘了?我们当时就问了,说是让沐华宫的老太妃叫去宫里了,仿佛是做个甚么绣活儿,几次去便都没碰上。”
袭人笑道:“这……我们也不好说,红口白牙的,还当我们咒人呢。”
闹完宁国府,吓得贾珍落荒而逃,给了贾蓉尤氏一个大没脸。她又回身接了这“前后全面”的贤能差使,领了尤二姐往贾母跟前去了,又遣人奉告尤氏,尤氏只得过来一同去见贾母。
刚好宝玉又往蘅芜苑去弄阿谁大观园的泥塑去了,袭人在屋子里做针线,见她来了,忙放动手里的活儿,亲沏了茶上来。笑道:“如何得空来我们这里逛逛?”
这尤二姐跟了凤姐返来,尤氏过了两日便出去看她,又问起尤老娘,尤二姐道:“妈不放心三妹,前几日就去庵里看她去了。我们奶奶去得急,我也没来得及让人送信去,还请姐姐遣小我去说一声儿。免得妈返来了寻不见人焦急。”
现在听着尤二姐这句“我们家奶奶极好的”话,内心也不知该哭该笑。这尤氏虽性子绵软也无甚长才,到底不是个笨到底的。也晓得事到现在,自家这便宜妹子的命儿就算攥在人二奶奶手里了。只是“良言难劝该死鬼”,谁还就该救谁的?不过大家各命罢了。
尤氏嘴里嚼着千百句话,只说不出来。当日她就晓得此事所埋祸害甚大,何如贾珍盘算的主张,这天下就没哪个能驳归去的。所谓纸包不住火,到了到了,公然还是让凤姐听着了风声。
鸳鸯也正不知该如何提及,听了这个便道:“方才二奶奶带了人给老太太看过了,现在就算过了明路,恐怕要搬到二奶奶院子里住去了。”
如此一来,凤姐已将尤氏牵进此事,今后再有波折,这尤氏、东府天然都脱不去的,也算功行美满,这才施礼退下。
边上一个嬷嬷笑道:“这本来就是!能进老太太院子的,便不说聪明不聪明,这头一个福分上就强了旁人很多。此人有了福分,聪明甚么的,天然渐渐都有了。别说能一向服侍老太太的,就是能从老太太院子里过一过的,放外头去都了不得呢。赖嬷嬷家里奉上来的晴雯不就是一个?现在可大出息了!”
鸳鸯听嬷嬷们打趣,立时落荒而逃,忙去换了虎魄上来在旁服侍。贾母知她害臊,笑道:“罢罢,整好她们又拿了新奇生果来,你就往园子里送一归去,也吹吹你那张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