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乾坤转
李纨不解，凤姐又对吴氏道：“方才路上人多口杂，我也不好相问。大嫂子既称一声嫂子，容我也跟着叫一声嫂子吧。”
吴氏笑答两句，李纨便开端轰凤姐：“这一家子整日多少事，你就在这里站着！快去快去，别到时候出了篓子又扯我做幌子，我可不该。”
都是些屁话！还不如说如果能得颗灵药怕就立时好了呢！都是说了也划一白说的话儿。现在就是如许，这府里管事也离不得人，我想躲闲也躲不远去；百般糟心不顺的事更是只多很多的，这也不是我能说没就没的……如许景象，我这身子，到底能撑多久，我就想问问这个。”
李纨也愣了，半日，叹一声道：“你这太沮丧了，这才几岁，提及如许话来。”
哪想到凤姐听了竟淡淡点头道：“如此便好，也充足了。”
李纨听他提都不提王夫人，实在小孩心性，只这时候硬要他改口也过分造作，遂一笑放过了道：“好，你可快些儿，别等我都咬不动了才来请。”
凤姐听了笑道：“你这话也对。那你说，如果常服你家的药，又能延寿几年？”
凤姐道：“我平常总说是不信报应的，现在想来，信不信也不关它到底有没有，或者我只说怕不怕吧，我是不怕这些东西的。只虽不怕，也逃不畴昔。既逃不畴昔，便该早作筹算。我方才说的这两样话，我问哪个大夫能答？一个个只会支吾说将养将养自会好转，头一个便不能劳心费心……
晚间同贾兰又提及他问九王爷要菜的事儿，笑道：“你可如何想的！今儿一细说，把老太太都乐得不成。”
妫柳一跳脚：“那如何成！好吧，好吧，这事儿我们再从长计议。”
妫柳皱眉：“不会吧，大奶奶看着杀性不大，没事灭她何为么。”
一起干脆着到了问幽院，妫柳打出一个法诀，角落里一阵光芒闪过，暴露养魂盅来。贾兰见妫柳不语，晓得是同幺幺在传话，一会儿就见她又一挥手，灵符一闪，又是本来模样。
吴氏只觉这二奶奶本日所问皆出人意表，也只好答道：“如果定时服药，谨遵宜忌，十年八年想是不难的。”
吴氏一怔，微浅笑着看看凤姐又看看李纨，李纨便叹道：“你这真也是胡涂了！我兄嫂是开着和生道，谁又说开药铺的就懂医术的？照你说来，这卖锅碗瓢盆的非得是厨子了！再一个，保养身子这么大事，你不寻个端庄能几日来请一回脉的，倒来找我嫂子如许一年半年也不定能见上一回的，不是好笑？！”
吴氏听那药还罢了，说有原方倒极不测，也笑道：“这东西我听着非常猎奇，如此便谢过二奶奶了。”
转日一早，各处清算安妥了，又去贾母跟前谈笑一回，现在也不消她理事，就返来家里教素云碧月两个裁剪做衣裳。一时平儿带了巧姐儿过来，同李纨说了一声，就畴昔给素云碧月两个帮手。
素云碧月在旁听了都捂嘴直乐。
妫柳点头：“到底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到底是管你叫大王还是管我叫大王……”
吴氏连道“不敢”，凤姐又道：“嫂子掌着和生道，想必对医术也是精通的，只看我这面色……这还是敷了粉的！太病院里的太医也不晓得换了几个来看，总没有转机。现在我只想晓得句准话儿，我这身子可究竟如何样呢？问旁人我也不放心，本日得幸，想请嫂子替我看上一看。”
现在两清了，妫柳收好了东西，两小我便又提及幺幺的事儿来。贾兰问道：“你去看看她去，我去了也说不上话。”
凤姐便问：“如果不加保养，能有三五年寿命？”
妫柳先乐了半日，才道：“不错，灵魂凝实了很多，想必过一阵子出去飘一飘也无碍了。下返来我就给她把灵符换一张去，到时候她便可出入自在了。”
这回凤姐带了吴氏出去时，就见着这么一副场景。素云碧月平儿三个在一旁的榉木风雅桌上摆设开了正裁衣裳，李纨把着巧姐儿的手在窗下临字，樱草青葙在一旁服侍笔墨。屋里暖烘烘的，只未熏香，倒有一股子淡淡的书香墨气。
贾兰从速止住她道：“你别！好嚒，我给这园子里生添一妖魂，没事儿还飘一飘……不说到时候吓着人，就说万一不谨慎弄我娘那边去了，如何办？一个不谨慎让她给灭了，我们找谁说理去！”
吴氏笑道：“奶奶这话可差了，这世上论人本事还就看诗书一项不成？要我说，奶奶只把府里庶务扔给大奶奶两日，再看看她脸上还挂不挂得住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儿。”
黛玉这日在贾母处用了晚餐才带了人往家去，贾母不放心，还另使了人护送。李纨看妫柳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内心止不住要乐。
贾兰道：“我娘虽心善，何如使的东西短长。谁晓得到时候拿出个甚么来。再说了，万一究查到我们身上……我是必定少不了一顿训了，你嘛……说不定就让你师父领归去，不让你跟着林姑姑了。”
妫柳不说幺幺如何，却说贾兰：“上回不是教了你如何用神识了？说来也怪，你这炼体都未得神通，如何神识倒这般短长？你们这里旁的不说，这具身子还真是不错，细研讨研讨，当有很多用法……”
当时问了妫柳可有事要他互助的，妫柳一门心机都在阿谁鼎上，就拿出来让贾兰尝尝。却未曾推测这鼎本就是那乌寒水虺之物，拿来引愿力的，它天然有接收愿力为己用的手腕。贾兰得了那水蛔不怀美意的传承，就想起来见过这个法诀的，便答允了妫柳此事。
吴氏看两人面色，内心略有所悟，便道：“我倒要多谢奶奶汲引了。实在奶奶要问的这话也难。有言道‘治抱病，治不得命’。要说病理，或者另有两分掌控，奶奶这要让人断起子嗣存亡来，怕是找错人了，该寻摆摊算卦的去才好。”
吴氏咬咬嘴唇，游移道：“如果劳心费心便易激发宿疾，到时恐血行难止。我们那边倒有两剂丸散，也算对症。只这血分上的弊端，又有胞宫陈伤，一旦劳心劳力过分……怕也非药石能及。”
李纨笑道：“看同谁比了，你姑姑们都是小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儿长起来的，天然比不得。要比你二婶子几个，她们都当家理事整日介多少烦苦衷，我又无事劳累，只若你再让我费心些儿，说不得过两年我还看着更少兴呢。”
李纨听着声儿便收了笔，又让樱草把东西收起来，青葙带了巧姐儿去洗手。上来给吴氏见礼道：“嫂子多数年没来京里了，如何赶这会子来了？运河还未开吧。”
巧姐儿在家里时，整日只要捧着她的下人，另有各怀心机的管事娘子们，那里有一个会这么教她带她的？故此不过几日，就与李纨靠近非常，便是回了家，也整日伯娘伯娘不离口。凤姐都在贾母跟前拈酸妒忌地提过几次，天然遭得一通笑骂。
凤姐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竟问出一个十年八年的成果来。李纨暗幸凤姐问诊时平儿几个都没在身边，若不然，恐怕头一个要哭死了去的就是平儿。
凤姐一笑，往外叫了平儿一同去了。过一时，平儿单身来了，摸出一卷纸来，递给李纨道：“我们奶奶让我拿来给大奶奶的，说都是些洋文，恐怕兰哥儿还能认得几个，我们收着就等着虫蛀呢。”
吴氏看她很久，才道：“周身之血是有限数的，如果一旦失血过分……不怕奶奶着恼，若只一味折腾去，便是明今后日就没了，也说不准的。”
李纨同吴氏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凤姐却笑着站起家道：“成了，方才硬逼着嫂子给我看病，也是情非得已，还望往嫂子不要见怪。我也不敢说甚么诊金的话儿，我那边有些洋人的药，说是对症治‘打摆子’的。这也罢了，当日因我祖父猎奇，那洋人还给写了几张纸，厥后有人译成了我们的话拿了去，那几张洋文的东西因我看着喜好就给了我了。现在我算借花献佛，送了嫂子聊表情意。”
很久，吴氏长叹一声，苦笑道：“我现在才晓得奶奶为何说出方才那番话了。实话说来，以我粗陋肤见，奶奶想要再有身孕，怕是非常之难。便是怀上，要想保住，也只不到一成的掌控。便是能寻着上好的药材，有得力的大夫整天守着，怕也难养到足月的，便是生下来……”
凤姐指着她道：“这还当着客人的面儿呢，你就连里子也要撕下来！我这回可不是为着你，我是为着我本身来的。”
凤姐便对吴氏笑道：“看看我们大奶奶，可见我是个俗的了。这才巴巴得把闺女领来她跟前，只盼沾些儿书香气，也好过我只让人笑话粗鄙不通。”
李纨这才晓得凤姐为何定要吴氏给她看病了，这些话，那些白胡子老太医如何能问得？就算他们敢问，凤姐又如何能答？这才是寻女人家看病的好处了。再一个，凤姐这很多年冷眼看着，也晓得王夫人畴前倒是把这吴氏佳耦看低了百非常，不说旁的，便只看和生道的行事，也晓得这两个毫不会是趋炎附势之辈。她内心信了吴氏品性，又关着而后大事布局，天然万事不瞒不遮，问甚么答甚么，便是吴氏没问到的，她想着或有关联，也会补上两句。
贾兰闻言大笑，笑着笑着俄然看着李纨道：“娘，我小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儿，现在也还是这个样儿，也没见你变老啊。”
凤姐点头笑道：“你没听明白。我没希冀着还能好起来如何的，我就想得句准话儿。一则我自小产伤了身子到现在，老是淋漓不止，到底病至甚么境地了，今后可还能有孕？或者大抵还能活几个年初？我就想问问这个。”
凤姐倒是铁了心，不管如何定要吴氏给她诊疗一番，李纨见她如此，晓得恐怕与先前府里疯传的琏二爷为了尤二奶奶打了琏二奶奶一事有关，便也不再拦着。吴氏便只好与她评脉。吴氏这工夫是跟着吴兆南学的，连把脉也与平常分歧，除了摆布手，连脚上都试了。又问了凤姐很多私话。
李纨取了昨日的书来教巧姐儿认字，又让樱草青葙备了几样小点心来。伯娘侄女两个说一回书，认一回字，又坐下吃点心喝茶。这当儿，李纨又随口给巧姐儿讲些饮食宜忌，四时季节合用的药材食点。
凤姐听了大笑道：“你这话很好。”
贾兰笑道：“在他们看来是大功绩，在我这里实在又没费甚么劲儿，也不好真要甚么吧。再说了，又有甚么能要的？要个衔儿？我可不想当官；要银子？我也不缺这个啊；要旁的甚么珍宝？嗐，不是我胡说，王爷们冠子上嵌的珠儿还没我镶椅子的个头大成色好呢！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实惠点儿。待我今后办了大事、连皇上都要赏我的时候，我就要一席御膳，让他们捡顶好的上！我再拿来贡献娘和老祖宗。”
此后果妫柳帮了贾兰收了那小妖，还弄了个养魂盅给她涵养。这小妖在邙山群妖里排行最末，还修了个女身，世人都护着她，取个名儿就叫做幺幺。贾兰既得了她一群兄长奉养，天然将这幺幺也当作自个儿部属了，故此就算欠了妫柳一小我情。
贾兰一点头道：“我怕她又大王长大王短的。如何，她可还好？”
凤姐面色更加白了，闭了闭眼，亦苦笑道：“自家事自家知，我一早晓得大抵不过如此。只这时候真听了这话，还是……嘿，说来还是心存了幸运。我再问一句，这病可关性命？”
李纨心知这是凤姐要把疾患景象瞒过平儿的意义，遂一笑接过，平儿便又往外头同素云碧月几个作伴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