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暗柳见白袍
两名兵士见有人挡横,转头瞧去是位不熟谙的将军,有些不耐,却又不敢获咎,便按捺着火气问道:“我们正在履行朝廷军令缉拿特工,敢问这位将军有甚么见教?”
陈庆之沉吟半晌,道:“前去南青州,琅琊为必经之地。琅琊地处敌境,我若派人替你寻父,只恐素未会面误了。如果派人护送你们,人多易招致敌方重视,反倒误事。若任你二人自行前去,人生地疏,不免有变。我想还是派两名精干兵士在远处跟着你们为好,万平生变也好号召。只是秉文你本日须与我学如何检察舆图,不然一入敌境,再摆布打问,定会惹人思疑。”
赵秉文点头道:“统统听陈将军安排。”心中暗想:“杀父凶手已有端倪。此去东魏,一来寻觅亦萱父亲,再来看望侯景等人,顺道回琅琊瞧瞧。”
瘦高队长恭敬道:“将军带走便是。”
陈庆之一怔。想他统军驰骋疆场多年,世人敬他、畏他,称他官衔的,称他表字的,倒是头回听得别人唤他爷爷,且是如此灵巧敬爱的孩子,不由老怀大乐,笑道:“好好好,你既信赖老…爷爷,爷爷岂能让你绝望?说罢,有事爷爷帮你便是。”
陈庆之让亲兵拿了些钱,道:“弟兄们日夜值守辛苦,这些钱你且拿去给大师买些酒驱寒。”
正紧急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停止!”一名身着亮甲、一袭白袍,年约五十余岁的将军携几名亲兵健步走来,只见他面庞清癯,双目炯然,颏下一绺白髯,随风微微飘洒。
老将军来到跟前,瞧了瞧赵秉文和王亦萱,眉头微皱,不怒自威,道:“你说这两个孩子是特工?”
李平只是力辞不受,陈庆之便不再强求。临行前道:“你等不属我统领,本不宜多讲,但你与我也算有缘,赠你一言。国值戡乱,恰是甲士奋身效命之时。当下饷粮虽是有些吃紧,却也要紧着本身,如此方能束动部下,万不成扰掠百姓。”
陈庆之微微点头,转向赵秉文,问道:“你们是那里人氏?为何要去敌国?”
两个兵士听到这便是陈庆之,仓猝赶上前来叩拜,被踹的兵士赔笑道:“常日里总听人传讲,‘王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本日能见到将军,真是祖宗积善,被踹也是值了。”
陈庆之将赵秉文和王亦萱带回驿站,屏退摆布,对赵秉文道:“小娃娃,此时此处大可讲实话。你们去东魏到底所为何事?”看到赵秉文眼神飘忽,并欲辩白,陈庆之捋髯笑道:“刚才老夫正巧路过,若不是瞧你二人年幼,且边幅言行不似奸佞之辈,也不会施以援手。且听老夫指出你所讲的三处忽略。”
能让威震天下的陈将军如此凝重,赵秉文和王亦萱相互张望,然后在一旁悄悄候着,长气不敢为出。
赵秉文见景象顿时松了口气,便将本身那日在溪边碰到的人,赵、王两产业生的事,以及本身的猜想,原本来本讲给了陈庆之。而王亦萱一早便跑到了陈庆之身边斟茶添水。
陈庆之听了,略略思虑后对瘦高队长道:“我瞧这两个孩子不似特工,交由我带走再细细查问如何?”
正忖思间,王亦萱在旁脆声道:“秉文哥,我感觉这位爷爷甚是可亲可托,我们便将真相奉告他白叟家罢。”
陈庆之初时髦能神采如常,边听边逗弄王亦萱。后听得三个贼人赤手空拳未几时便将王家灭门,赵执宗死于武功妙手之下,眉头渐拧,当听到赵秉文的猜想后,神采愈发凝重。在诘问华服男人的表面,并几次确认确是右脚不便,行动深浅不一后,陈庆之堕入深思,不再言语。
王亦萱吓的花容失容,连声哭叫。赵秉文急怒之下,挥臂抡拳,脚飞口咬,何如对方既是成人,又披铠胄,还是嬉笑着将二人拖向虎帐。
赵秉文道:“因事关亦萱mm父亲的安危,我们筹办明日一早出发前去东魏的南青州。”
突闻陈庆之问话,赵秉文赶快禀明来龙去脉,只是心存谨慎,将《六甲孤虚秘法》与王家密室的事隐过,说是因遇贼人,王家除王怀义在外经商,王亦萱外出玩耍幸免外,再无活口。
瘦高兵士喝道:“瞧你如此镇静,可见定是特工。弟兄们,将这两个小崽子捉起来。”
瘦高队长忙辞道:“将军,我虽不在您帐下,但客岁随侯将军驰援楚州时,有幸得睹您治军杀敌的风采。且我老娘若不是您在豫州开仓赈灾,一早便殁了。说句不敬的话,恨我李平没福跟随您。平素我们虽也做些不甚洁净的事,但您来了,便是再难,我们也担得。”
赵秉文愈听愈惊,待得陈庆之最后发问,更是盗汗四出。心中暗道:“刚才听那兵士奖饰他,我还只作普通,未曾想如此短长。倒是瞧着这位陈将军不似好人,不若我便将真相全数告与他。”
很久,陈庆之沉声道:“你二人碰到的只恐是我的仇家,而绝非甚么贩子。”顿了顿,又道:“那华服男人姓侯名景,字万景,是东魏的一员大将。此人凶险狡猾,刻毒无情。我与他在疆场上数次比武,虽是我略胜一筹,但他确是长于用兵。以时候推算,你遇他时,应是东魏与西魏的沙苑大战刚结束。”说罢,低声自语道:“东魏大败,此时他奥妙入梁倒是为何?何况也未曾收到海内有他行迹的奏报。”
陈庆之道:“故意了。只是你也有一班弟兄,不要难做才好。”
用过饭,陈庆之对赵秉文道:“你二人有何筹算?”
兵士答道:“回将军的话,刚才我们队长已是审过了,这两个小崽子、这两个孩子要去敌国找爹,可不就是奸……”
说罢,陈庆之目光灼灼直视赵秉文,缓缓道:“老夫疆场用兵多年,所遇无不是聪明狡狯之人。戋戋几处忽略,瞒得过旁人,却瞒我不过。你复有何言?”
正在此时,那名瘦高的队长从远处赶将过来,飞起一脚将答话的兵士踹了个趔趄,颠仆在地上。再仓猝躬身叩拜老将军,道:“将军。”然后扭头骂道:“瞎了你俩的狗眼,这位便是威震天下的白袍大将陈将军。他白叟家当年亲率七千白袍军,连下三十二城,威震北魏的时候,你俩还不知在那里吃奶!还不从速滚过来叩拜将军。”
陈庆之道:“听你所言,一是这个女童因家道富庶遭贼人劫夺灭门。而一个富庶人家的女儿,外出玩耍如何能没有仆人婢女在旁护着?又如何来的仅她一人余生?此为一分歧道理。二是你家半耕半读,亦遭贼人殛毙。想来贼人作歹,所为不过财物与恩仇。你家中虽不至家徒四壁,却也应无余财,而你父亲料来更是与人无争,何至横遭不测?此为二分歧道理。三是听你所言,你父亲与女童家高低几十口尽皆遭戮,而村中旁人涓滴不知。能于晴日白天杀数十人而不轰动村邻,如此行动便是等闲军队亦难办到,又岂是普通贼人所能为?此为三分歧道理。”
陈庆之想了半晌,倒是毫无眉目。转过甚来,蓦地想起赵秉文与王亦萱风尘仆仆一起来到武州,忙唤亲兵领两个孩子去梳洗换衣。待二人拾掇洁净,陈庆之见了更是爱好有加。
“好咧,队长。”中间两名兵士上前,擦拳磨掌道:“嘿嘿,两个特工,交给上头请功,酒钱又有了下落。”
赵秉文大骇,扯着王亦萱拔身便走。刚跨出两步,便被一只大手抓住后襟,再难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