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要挟’
而她之以是将这寥寥无几的证据攥在手中直到本日未有示出,便是因这封捏造的手札固然可查,但并不能完整替祖父洗脱冤情。再者,她一旦将这独一的依持拿了出来,她的态度必也将透露无遗,今后再有任何行动,必定都是极艰巨的。
她起先请两位先生过来,不过是为她面见皇上铺路,为她手中的证据增加些压服力罢了,却不料他们竟能做到如此境地。
从一开端到眼下,她的一言一行皆是循序渐进且张弛有度的,仿佛早已将事情的生长料得一丝不差。
袁枚也已伴同屈膝跪下,道:“草民亦可作保,还请皇上明鉴。”
虽一头青丝挽起,可初长开的五官还是小女人的模样,而就是这么个‘小女人’,竟敢闹到太庙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公开‘威胁’他。
“二位先生可看细心了?”他眼中神情暗淡不明。
乾隆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看着跪在石阶下,抬头与他迎视的冯霁雯。
于敏中神采不由一变,却说不出应对的话来。
冯霁雯见状不测之余,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发涩。
本日金简虽不在场,可单是于敏中与李怀志的态度,便足以印证祖父究竟是获咎了何人方才招来如此大祸了。
只是祖父已被科罪,现在她底子没有别的的挑选,而她所能争夺的,只是最后一搏的机遇罢了!
这些人真是不打自招。
乾隆的神情略变得庞大起来。
冯霁雯动容之余,只感觉内心充满了感激与勇气,双手高举,将头叩得极低,再次进步了声音道:“英廉大人一案必有冤情,还请皇上明察!”
“于敏中之言虽有不敷,但单凭其上笔迹分歧,实难证明冯英廉明净。即便这手札另有蹊跷,可白莲教重犯的供词又岂会有假。”他看着冯霁雯,问道:“你宣称是有人蓄意谗谄冯英廉,可知是何人所为?又可有根据?”
一旁的福康安看着还是高举双手,眸中神采果断至极的冯霁雯,胸中一股知名的肝火清楚是在越烧越旺,可却不知是下定了甚么样的决计,松开了紧握腰间佩刀的右手,蓦地朝着乾隆跪了下来――
四下已有人忍不住互换眼神,亦有低低的会商声响起。
乾隆眼中一派深不成测。
一旁随驾的于敏中见状,忙上前道:“启禀皇上,即便这封密信笔迹有假,却也不敷以申明甚么。既是密信,为防泄漏身份,让别人代笔,亦是常见之事――”
“事关严峻,草民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其上笔迹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并且她很聪明,从未异想天开地以为他会凭她手中的戋戋证据而极力地去替冯英廉昭雪,以是她只将筹马压在了本身身上。
她言辞清楚清脆,模糊间,竟有几分锋利之气。
“皇上,于大人此言不无事理。”出言拥戴之人乃是礼部尚书李怀志。
这些话倘若换作别人来讲,或许还可当作是信口开河,抑或是由冯霁雯决计搬来的说客,可靳霖与袁枚的身份,放眼都城文坛,可称得上泰斗级的人物了,由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有关书法之上的观点,其佩服力是显而易见的。
靳霖撩袍跪了下来。
“和太太所言有据可依,还望皇上能够准允重新彻查此案!”
靳霖躬身垂首道:“启禀皇上,和太太手中所持之物,草民确已再三检察对比过,其上两种笔迹当然有类似之处,但的确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而是有人决计仿造。”
袁枚亦上前,语气恭谨却笃定:“正如皇上方才所言,书法之道千变万化,笔迹虽可作假,但大家的笔风笔力倒是各别,故而即便是再高境地的捏造,多少都会留有忽略――这封密信与案宗讲明上的笔迹,细看之下则可辨差之甚远。”
她言辞诚心之极。
特别是靳先生,同祖父并无友情可言,只不过是在英廉府临时任了舒志的教习先生罢了,平日里待人道情又是呆板冷酷,此番却也能如此挺身而出……
乾隆看向靳霖与袁枚。
最为关头的是,她至今仍未找出祖父身边的内奸究竟是何人。
这些她来之前都已想到了,包含眼下乾隆模棱两可的态度。
如此之下,她如果聪明些,自是不能再有任何‘傲慢之言’,是以本来对这两道笔迹的各种观点阐发亦只能尽数压下,唯道:“妾身对书法一知半解,一人之见确不敷以服众,但妾身已请靳先生与袁先生细心勘验过――若不然,也毫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言。”
而未听得乾隆表态,冯霁雯又将捧动手札与案宗的双手持高了些,定声道:“这封密信显是经人捏造,由此不难推断英廉大人蒙冤背后定有人蓄意策划谗谄,万请皇上彻查到底,勿要让用心叵测之天灾乱朝纲,让奸佞之臣接受委曲!”
他俄然想起了第一次听到冯霁雯此人是在何种契机之下――静云庵,她救下了饮毒的况太妃。
她出言道:“可倘若真故意埋没身份,找别人代笔,又何必在信上署名袁守侗三字?再者,即便是代笔,又岂会让代笔之人决计仿造本身的笔迹?这等做法,未免也过分冲突了――故而于大人此言,实难令人佩服。”
乾隆看了他一眼,他强掩心虚之意,低头道:“臣不过是一时之见罢了……”
冯霁雯见状眼中俱是嘲笑。
不错,就是威胁。
即便是乾隆,也没有直接辩驳否定的余地。
乾隆看向她。
她天然深知是何人所为,可她无凭无据。
很鲁莽,却鲁莽地非常明智。
冯霁雯不觉咬了咬牙。
“妾身自知证据完善,远不敷以昭雪,但只求皇上能够明辨妾身方才的陈情,且大清自主国以来,凡是此类重案,皆要经三法司会勘――需先经刑部审明,送都察院参核,再由大理寺平允以火线可科罪。故而妾身哀告在本相未明白于天下之前,勿要急着定英廉大人之罪,而是能够脱期些光阴,给妾身一个证明英廉大人明净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