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 丧事
冯霁雯刚去接杯盏的手当即顿住了。
天子脚下，出了这等险事，他们没有报去官衙或是上达天听，而是将这几近能够科罪的线索交还给了傅恒府，一来可谓是给傅恒府留足了面子与措置的余地，以及尊敬信赖，二来正如和珅所言，也省力很多，免除了诸多停滞。
因有傅恒夫人在，故而她与傅恒府向来还算交好，虽同福康安有些过节，可毫不至于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境地，更别提是这位没有任何交集的多罗额驸了。
“此事定有内幕。”和珅道：“可这番内幕，由傅恒府动手来查，要比我们本身来查更加安妥。”
冯霁雯听得懂他的企图。
抱怨人生多舛无用，害怕险阻重重亦是无用，眼下于他们而言独一紧急的是有条不紊、谨慎谨慎地走好每一步棋。
“玉是上乘的缅甸墨玉，乃是十余年前缅甸进贡入京的贡品，满都城独一一块。”和珅将杯盏递到她手中，一面缓声往下说道：“而这块玉，早于九年前多罗公主下嫁之时便被皇上赏赐给了额驸——”
“那事情可有端倪了吗？”一码归一码，固然傅恒府丧事当前，长公子英年早逝让人悲叹，但事情的本相一样首要。
刘全在一旁听着，只感觉自家爷仿佛是越来越‘噜苏’了。
冯霁雯闻声将秦嫫唤了出去扣问。
冯霁雯点了点头，旋即皱眉。
和珅来至冯霁雯身侧，当着秦嫫与丫环们的面，就这么挽住了冯霁雯的右手。
这事如何听如何让人感觉蹊跷。
和珅亦前去记念，折返之时与冯霁雯提及傅恒，只道病情又有减轻的迹象。
一来有人当场亲眼瞧见了他单身一人骑马落水，只是河水湍急，难以及时施救；二来，经查验尸身，能够鉴定其落水之前喝酒过分，故而死因被归咎为醉酒落水。
可这类噜苏，不但不令人感觉婆婆妈妈，且又仿佛三四月里的日头，他只这么远远地听着、瞧着，也感觉周身被烤得暖烘烘的。
“已然查清了。”
秦嫫非是爱好会商是非之人，更遑论，护城河淹死人，说得不刻薄些，并非是甚么希奇之事。
“照此说来，这块玉的仆人竟是多罗额驸？”冯霁雯愈发感到惊惑。
和珅却道：“我听秦顾说，他在那名黑衣人身上闻到了极浓的酒气。”
“人是傅恒府的至公子，多罗额驸……说是连人带马，一块儿跌出来的。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探不出气味了……”秦嫫抬高了声音说道。
“莫不是被别人盗用，蓄意歪曲多罗额驸？”她下认识地问。
被和珅念叨了这么一起的冯霁雯，正待在内堂中将一碟碟点心摆放到乌漆食盒中，边向小茶叮咛着甚么。
但他不会说多余之言，只会内心更加火急地想要尽早结束眼下这类局面，好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她印象中仅见过一回罢了，说是陌生人亦不为过。
眼下他们要做的事太多了，为免用心，实在不宜将更多的精力破钞在这等盘曲且没底的事情上。
和珅正要开口答她之际，却听外间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
而公然，正如她预感的那般——
话末，又饶有深意隧道：“也更加省力。”
除非此人的身份不平常。
她昨夜醒来，便交给了和珅，让他去查。
“查清了？”
小茶上前取过食盒，施礼退了下去。
伉俪二人来至阁房当中，刚在桌边挨着坐了下来，冯霁雯便问道。
“傅恒府？！”
和珅虽明面上不参与英廉府之事，外头还稀有不清的人背后里将他鄙弃为忘恩负义的小人，可暗里里的作为，却怕是垂垂地瞒不过景仁宫的鼻子了。
冯霁雯大惊。
和珅踏入堂中，一瞧便知她这是要调派丫环往大理寺天牢给冯英廉送吃食去。
多罗额驸，傅恒宗子福灵安。
竟查得这么快。
堂堂的多罗额驸，如何会出错落入河中溺亡？
“方才小亭从刚返来的虎子那边得了动静，说是护城河里淹死了人……”
然究竟证明，她猜错了。
和珅点头“嗯”了一声，一面抬手替她倒了杯温水送到她面前，一面说道：“已经交还给傅恒府了。”
可昨晚她却在那名黑衣人身上摘下了这位额驸的贴身玉佩。
冯霁雯愣了愣，而后对上他一双暖和清澈的黑眸，又将他眼底深藏着的情感看得清楚，一时心下被震惊，并无它言，只反握住了他的手指。
她晓得，昨晚之事虽有惊无险，却也让他有了不安、担忧，乃至歉疚的情感。
傅恒府与额驸府转日便挂上了白绫，报丧的下人也奔往各府去了。
她晓得，故也不会多言。
冯霁雯听罢，长叹了一口气。
多罗额驸落水身亡，并无过量隐情。
冯霁雯将食盒合上，抬眼便瞧见了和珅。
遵循傅恒的为人处世，他定会详查此事，乃至即便真与多罗额驸脱不了干系，也必然会给出一个公道的交代。
和珅点头。
但她偶然将重视力多放在此事之上，继而欲向和珅问道：“景仁宫那边可有甚么动静？”
即便是吃酒昏了头的多罗额驸，却也完整没有来由蒙着面特地来杀她吧？
“爷可查到那玉佩的仆人了？”
她看向和珅，只见他眼中亦有不测之色。
那玉佩是昨晚那名黑衣人近身之时，被她刚巧摘下，以留作线索之用。
“爷返来了。”
“出了何事？”
冯霁雯拧眉。
“该不是……遭人所害？”冯霁雯内心的惊奇强压不下。
更何况才刚有了昨晚之事……
和珅分开傅恒府以后，进了趟宫，再回到霁月园时，已是午后申时。
她大感惊奇。
虽是对和珅的做法没有贰言，可冯霁雯不免还是感觉此事疑窦丛丛。
回琉璃阁的路上，与下人问的皆是些“夫人醒来后可有不适”、“夫人午餐用了甚么”、“夫人可有出院子走动”以及“夫人可有问起我去了那边”等并无太多意义、乃至于有些无聊的题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