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法外之恩
众将惊闻此言，都禁不住眼皮直跳。故意想说话，慑于韩雍的积威不敢开口。四名健卒推起杨坚头便要往帐外去，杨坚头那里肯顺服，尽管扭解缆子狠恶挣扎，俄而狂性发作起来，跳着脚较着劲，瞪着韩雍大呼道：“……我是皇上钦点的行台右丞！你不能如许说杀就杀！”
韩雍威势大炽，不成俯视。被他一顿呵叱，众将噤若寒蝉，面色发苦。还是左丞王该站起家来，一面让士卒将杨坚头押出帐外暂侯去处，一面向韩雍诚心禀道：“下官禀奏大元帅。大元帅奖惩清楚，军令天然不成冲犯，但杨将军毕竟职位超然，乃是圣上的亲信爱将。如果现下端的杀了，下官鄙意，多少还是有些碍处的。”
杨坚头眉间狂跳，忍不住辩道：“那黎城守将兰勿提，追击就追击，却过分放肆嘴里一向不干不净，辱我先父，我这三名部下，实在不忿才回身返斗的。兰勿提最后也被末将我亲身斩杀，如何也算将功折罪，大元帅又为何当真杀他三人？”
“盘龙猝逝，令人凄惶；阴阳永隔，不堪感慨。治军以严，军方能强；元戎威仪，唯正唯刚。坚头之罪，该当诛戕；然昔年情，朕不忍忘。故交残落，孑影彷徨；常常思之，心中怅惘。故启帐下，免使新丧；为国劳苦，愿君安康。”
韩雍灼然的目光，直直刺在杨坚头脸上。“汝另有何话可说？”
跟着黎城被强攻而下，三百里外的重镇邯郸城，便可毫无停滞的长驱而至。而邯郸城乃是往北直攻襄国、往南直攻邺城的关键，首要性不言而喻。黎城被攻破的当日，赵国皇太子石邃便率三万军队赶赴邯郸驻守，别的，赵帝石虎两相衡量，也已临时放弃辽西战事，亲身率军疾行南下，意欲阻击秦军的咄咄逼人之势。
韩雍面色如铁，只是点头不允，目睹又要呵叱帐外速速脱手，监察使多柴也站起来道：“大元帅容禀。今上极重豪情，报酬臣属甚厚。前些光阴，周公方才病故，陛下几欲痛断肝肠。下官觉得，如果本日将杨将军法办，那么陛下再失却一故旧之人，即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岂不让他痛上加痛？这一层上，大元帅是否三思。”
秦、赵大战又将一触即发，成果倒便宜了燕国。赵军方才撤兵，段部人还将来得及松一口气，未料燕军当即翻脸抢占了令支城，将包含段辽在内的段部贵族几近全数杀死，一举兼并了辽西地盘。未几，燕王慕容皝从棘城迁都龙城，志对劲得开端窥视幽州之地。
金秋十月，塞北大熟。跟着多量军资粮秣的配送，一同达到河北火线的，另有继发而来的三万援兵，天子的果断之心不言而喻。未几，韩雍及胡崧二部，在黎城胜利会师，再加上石生业已兵围濮阳城下，黄河以南的赵国权势几近被扫荡一空，秦军物质充沛，士马欢娱，号称二十万兵力，置邯郸三万赵军于不顾，开端大张旗鼓进逼邺城。
全军高低，目睹只冲要犯军纪，如杨坚头这般大将，都几乎死在韩雍刀下，若不是最后天子都不得不撇开身份亲身来私信求免，几近没有能够逃脱。世人不由震悚，因而日夜警戒，恐怕本身也落入法网当中。
韩雍又沉默半晌，方才叹道：“既如此，有劳大使代笔上奏罢。”
韩雍冷哼一声，面如寒霜道：“看来，你还是不懂假黄钺的意义。现在本帅手里，只要犯我军纪违我军令，那么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走狗贩夫，皆可斩杀，不要说你这个行台右丞。皇上赐我此节，莫非是为了妆点行辕么！”
不数日，京中钦使飞马驰到，竟然是周盘龙的宗子周安。见是他，众将不免有些震惊心胸。周安恭恭敬敬向韩雍行了礼，带来的却不是圣旨，而是高岳写给韩雍的私信。
韩雍面沉如水，将手一挥：“挂起示众！”
两边将校数十人，正襟端坐，大气也不敢出。正中上首，大行台韩雍，顶盔掼甲，脸孔沉肃，目光锋利。阶下，四名健卒正反捆着一员将领，视之，竟是杨坚头。
斯须，帐外又有亲将出去，大声禀报：“启禀大元帅，罪将刘昌、李准、鲁光三人，皆已伏法，特请大元帅示下。”
杨坚头面色红红白白，说不出话来。韩雍将头点点，嗓门一提道：“汝既无话可说，甚好。来人！将罪将杨坚头推出门外，斩首示众！”
韩雍嘿然不语，神采间终究有些和缓。多柴察言观色，又接道：“依下官之见，当上疏朝廷，叨教圣裁方好。”
韩雍将桌案重重一拍，怒喝道：“单单杀个兰勿提有何用？本帅要的是全歼黎城的守军！那黎城乃是东进要地，守军亦有七八千人。我叫你前去挑衅，但只准胜不准败，企图引诱守军倾城而出，然后围歼。好轻易敌军入彀出城追击于你，何如你耳旁生风，竟然带着亲信回身仓猝忙斩了兰勿提，剩下守军受了惊吓，又一窝蜂逃回城去了，你说！先前如何叮咛你来！敢违我军纪，该杀不该杀！”
韩雍不待说话，与杨坚头向来亲善的姚襄忙站起来道：“大元帅，大元帅！请听末将一句。杨将军有罪当罚，应予重罚。但是否能够免他极刑，叫他明日强攻黎城赎罪便是？”
亲将一挥手，三名流卒随之出去，各捧着一个托盘，帐中刹时便充满着一股清楚的血腥味。托盘上，三个血淋淋的人头，脸孔狰狞扭曲，不忍直视，让一众杀惯了人的将军们，都不由微然色变。
亲将等忙躬身报命而去。世人的目光，不由都集合在杨坚头身上。却见杨坚头子瞪口呆，望着韩雍，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多柴敛容正色，恭恭敬敬道：“不敢，下官这便研墨，使快马赴京，大元帅请稍缓数日。”
砰的擂桌巨响，众将骇了一大跳。面面相觑一番，还是有人硬着头皮站起来求免，连夙来与杨坚头不睦的雷七指，也连连劝谏。韩雍二眉倒竖，厉声叱道：“本帅统兵如指臂使，纵横天下近二十年，凭的就是军纪严明令行制止。尔等休得聒噪，卫士速去行刑！”
天子并没有以圣旨来强行要求主帅开释杨坚头，却从私家角度，向韩雍诉说了本身难过心伤的实在感情，别的特地遣周盘龙之子前来，也是再次点明隐恻怀旧之心，从侧面委宛的提出是否能够法外施恩，保全本身一个素友情分。阅此，韩雍当然动容，便特赦了杨坚头极刑，但重打了四十军棍，囚入榄车后押回洛阳。
河北。漳水北岸。秦军大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