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二宓虽得宠嬖,却没乱了份位,又且无子,外臣也没有因为这个便上奏折的,二宓进宫这一年来,也就这些日子永初帝内心厌了杨家,这才不沾她们,闻声清虚一说,自发确是身上好受了些,总不能当着亲娘和老婆的面说这些,略一沉吟,新安公主容已经扶着赵太后出门:“晏儿都会学话了,母亲要不要去看看?”
药膏清绿透明,抹在腿上一片凉意,秦昱拿小竹片挑起药膏来,口里说这是儿子该当作的,内心却在想他在榻前当孝子,太子却在父亲腿痛不能理事时监国代政,扯开白布替永初帝裹腿,开口道:“儿子没有能为,除了孝敬父亲别无所长。”
这话在飞霞阁里传开了,能跟着公主嫁到宫外已经是难有的功德,永安公主还承诺能替她们结一门好姻缘发嫁,那更是梦里也想不到的功德了。
得幸亏在赵太后送东西少有金银,她床底下的箱子都塞满了,也怕别人来摸,赏下去事物都拿这些虚物充门面,翠桐说得这一句,虽是赵太后的意义,也全了新安公主容的面子,得了一对儿绞丝金簪。
主殿阶前那些小宫大家笑成一片,她低了头,颂恩还是痴痴看着她,握一握衣袖,里头是枝银子打的梅花簪,和她头上日日不换的那只鎏金簪子极其类似,昨夜跟出去是想送给她的,却不知会闻声那么几句话,怪不得她与旁的宫人都分歧,牙关咬得死紧,手掌紧紧握着那只梅花簪,在掌心上铬出一朵素心梅花来。
清虚摆手不敢收下他,笑上两声:“齐王是有大造化的,不该此时脱了凡俗。”
天子的儿子天然都是有大造化的,右没造化,也投不成胎,可听在秦昱耳中,却意味深长,怔在原地半晌,心口“噗噗”狂跳,面上又白又红,心头喜意不敢暴露来,埋头还是替添虚打动手,头戴斗笠身背草蒌,拿着药锄跟进跟出。
素筝的脸一下子红了,侧过身去,几个晓得些事的都红了耳朵,反是初晴兰舟几个还不知事,咬着袖子轻笑起来。
这话连永初帝都听不下去,从小到大不知听亲娘骂了亲爹多少句的死鬼,画像的时候连人的样貌都记不得了,新安公主容也不揭露她,顺着她说上两句:“母亲不要过于忧心了,再不济渐渐总能养返来,陛下心急,您可不能也跟焦急。”
跟着又道这病根深日久,若早些年外敷就能医治,拖了这么久,又换了几**夫,大家用的药方都不不异,光用草木膏药只能止痛,已经不能尽除了,还得服丹为好。
他说不吃,跳起来是赵太后:“大牛,你这些年吃的药也充足多了,天热一犯病,娘都睡不好,老神仙的体例既然管用,就先吃两帖试一试。”
中元节第二日,永初帝便召白鹿观阿谁老羽士清虚从北峰岭高低来替他敷药,阖宫的太医和陶回从南边寻来的大夫,都不能根治永初帝的腿疾,又不敢在他身高低重药,只让他细心养腿。
赵太后原是坚信菩萨的,也念了这很多年的经,吃了这很多年的素,此时闻声老羽士能给儿子治腿,急从她殿中赶过来,先看他确是生得白面白须,穿了灰布的道袍,比昨日身披道衣的模样更具几分仙骨,待问了年事,已经九十九岁,便一口一个老神仙的叫着。
椿龄正在书斋清算书册,闻声这些,昂首看站在松树底下的颂恩,眼睛一红就要掉泪,拿袖子一抹,又低下头去。
赵太后口里小话不竭,一时说儿子受了痛苦,一时又说新安公主容这个当媳妇的竟不晓得心疼丈夫:“大牛他爹病着,我恨不得能剜我身上的肉给他当药。”
新安公主容此时再不能不开口,扶着赵太后坐到一边:“母亲等等,先把药换过了,减轻疼痛再说。”赵太后眼睛紧紧盯着儿子的腿,抬了袖子就要抹泪,她一哭,新安公主容只得先欣喜住她,却不劝永初帝去试道家丹药。
昨日一时髦起去了白鹿观,竟被清虚看出身上有病痛,摘来草药浸在山泉水中,捣烂了敷在永初帝的腿上,本日晨起,腿上竟好了些,这才召他下来,让他还是用这体例来给本身敷腿。
赵太后倒还晓得给儿子留面子,那些混话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去,宫里都晓得皇后让宓家姐妹抄经是为了发落她们两个,赵太后却当真觉得是这两个诚恳念着杨妃,还夸了她们两句。
赵太后喜好小孙子,到她这个年纪,连孙女也一并喜好起来,这会儿两个孩子都在紫云殿里,刘符背书的时候,两个小的就听着,秦晏听很多了,竟也能学上一句,徐淑妃满面是笑,日日都领他过来,染一染书香也是好的。
清虚一把年纪,自寿星扣桃提及,再说到永初帝龙虎精力,此时虽不感觉与身有害,今后倒是贻祸无穷,再吃金丹灵药,也难补足,这两条如果先能做到,这病就先好了大半。
当时身子还壮,受这点伤也不放在心上,谁知年纪越大,腿上越痛,身上几种疾病都在腿上闪现出来,越是天热越是复发得短长,痛得只能侧卧。
让翠桐赐下一本说是开过光的经籍,翠桐拿着东西犯难,昔日杨妃在时,太后就爱干这些事儿,落在别人眼里倒似是给杨妃撑腰,现在还是如许,二宓可不是杨妃,翠桐去时便笑道:“这是太后娘娘赐下的,让宝林御女诚恳替杨娘娘祈福。”
赵太后都叫了,新安公主容不得不陪在身边,喊一声道长算是尊称,眼看着他取来草药,和山泉水一起磨出绿汁来,磨的时候又诵一段经文,还奉告永初帝,这只是粗浅体例,药膏正在做,取草木精华,日日抹在腿上。
永初帝一听要服丹药,先看了新安公主容一眼,跟着摇一点头:“且先外敷。”
永初帝的性子脾气,那里真能抽丝似的用药,他恨不得一帖药下去一次就好了,何况夏季里又痛又胀,太医都不晓得发落了几个,还是寻不到灵药。
永初帝当时交战,受了箭创并未细心摒挡创口,当日情势危急,天然逃命要紧,顺手在乡间抓了一个行脚大夫,用了些草药胡乱一裹,等找到军医时,伤口已经流脓,又受了一次清创的痛苦。
新安公主容看了永初帝一眼,后宫当中大家皆知大小二宓,是姐妹两个一并服侍永初帝的,只大家都不开口,假作不知,新安公主容倒曾出言让永初帝珍惜身材,却不能说得太透,揭了他的弊端。
自清虚替永初帝敷药,永初帝便一向宿在紫云殿中,秦昱第二起就有了新的卖乖体例,他日日跟着清虚去采药,又说要拜在清虚座下当弟子。
清虚满耳听着,只作不闻,替永初帝敷上草药,又说了两个秘法,一是夙起在松涛处用山泉水浸腿,二是要节欲清心,房事有度。
他如此行事,很得永初帝的欢心,感觉这个儿子行事也有了章法,几件事都做得他对劲,等秦昱跪在榻前替他上药的时候,永初帝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待你孝期一过,便给你讨一房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