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当真不是先帝之子
轰!
淳于昌神采大变,失声道,“外祖、娘舅……”踉跄入内,半晌间又再奔了出来,手中却提着一柄凝着血迹的宝剑。
遵循祖例,大典前三日,淳于信搬入朝天宫祈年殿,斋戒沐浴,示恭敬之意。大典当日,于日出前三刻,太和钟敲响,便身穿祭服,出祈年殿,由左边登上祭露台,正式停止祭天的典礼。
陈贤妃对上他冷冽的眸光,不由心头一突,身子一缩,下认识想要闪避,却觉双臂一紧,被淳于昌紧紧握住,迫她不得不挺身面对。
一句话,如高山炸雷,众臣又是一团纷议。
“是吗?”淳于信淡应,渐渐举步,一级一级迈下石阶,向二人行来,说道,“那么,母后本日既说了出来,也好让儿臣晓得,儿臣的生父究竟是何人?母后又是如何怀上儿臣?”
“你说甚么?”众臣中有人惊呼,更有人扬声喝道,“恭亲王,不得无礼!”虽说陈大将军父子惨死献祭殿中,但直指是淳于信所害,仍然是耸人听闻。
陈贤妃身子悄悄颤抖,泪流满面,哽声道,“我……我……”脸上神情惭愧交集,突然掩面,一边大哭,一边点头,连声道,“我对不住先帝,对不住先帝……”
而天子的严肃,大典的庄严,并未令一干宫人定神,惊呼声中,更多的宫人争相逃了出来。
婉转鼓乐声中,俄然间,但闻一声尖亮的惊呼,献祭殿敞开的殿门内,十余名宫人争相逃出,与未曾入殿的宫人相撞,一时候,尖叫声、惊呼声、喝骂声响成一团,全部殿前一团狼籍。
“恭亲王!”众臣又再惊呼,便稀有人向他截来。
“是,王爷!”李改报命,回身奔去。
“死人?”
满朝文武,于寅初时分,已会合朝天宫外,闻里边令声传出,依部就班,文武摆列,入朝天门,向朝天宫祭露台行去。
“是不是信口雌黄,一问便知!”淳于昌扬声大喝,回身向李改一指,喝道,“你!速带一队人马回宫,请贤太后入朝天宫,劈面说个清楚!”
只这一句,场中顿时一片哗然,鼓乐声戛但是止。
“陟流太子?”
淳于昌未答,却闻宫门外一阵马蹄声疾响,跟着一名保护冲奔而入,大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将军府走水……大将军府走水……”
“陈大将军!”
“甚么?”淳于昌神采大变,向台上一指,喝道,“淳于信,你做的功德!”
全部朝天宫,顿时如炸锅一样,一片哗然。莫说群臣皆惊,就连四周值守的御林军也是惊的面面相觑。
淳于信俊脸微沉,冷声道,“恭亲王,你信口雌黄,企图安在?”
众臣一望之下,离的近的几人抢先惊呼出声,“陈将军!”
“母后天然不会说!”淳于昌大喝,咬牙道,“你若晓得,母后又岂能活到本日?”
淳于昌大怒,喝道,“淳于信,众目所见,此剑是在献祭殿内,我自殿内取出,你莫信口攀污!”
小寺人神采惨白,一手向殿门内一指,结结巴巴叫道,“人……死人……死人……满地……满地的血……”
那一日,全部朝天宫中旗号招展,彩带飞扬,常日清冷的朝天宫,一派热烈气象。
“不消了!”跟着宫门外一声低喝,本来的陈贤妃,现在的贤太后扶着寺人的手,颤颤而入,一张脸,白到极致,张大眸子瞪向台上的淳于信,颤声道,“皇上……当真不是先帝之子……”
淳于信扬眉,台上矗立的身影,没有涓滴微动,一双乌眸倒是微微一黯,暴露一抹绝望,淡淡道,“恭亲王何出此言?将话说完!”在本日之前,还盼望统统的蛛丝马迹不过是他的狐疑暗鬼,却不料,该来的,还是来了!
众臣前立着的恭亲王淳于昌神采微变,大声道,“不成能!朝天宫多么崇高,那里来的死人?”说着话,横身出列,拔步奔向献祭殿,一把将挡路的宫人推开,霍然将金龙帐幔拽下。
淳于信神采青白,额角青筋崩现,冷声道,“此话,为何朕从不听母后提及?”
“这是何人所为?”
“出了何事?”祭露台上,淳于信霍然回身,俊面微沉,眸光凌厉,沉声低喝。
祭天大典,虽以三牲献祭,却也最忌血光,而现在,摆放祭品的献祭殿内,竟然呈现死人?
古来祭天大典,凡是为冬至大报天之祭、孟春祈谷之祭、孟夏常雩之祭。七年来,年年如此。
“公然是陟流国人!”
那保护扑前俯跪于地,悲声道,“有人冲了出来,但见满府尸身,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大将军府……灭门……”说到后句,嚎啕大哭。
九响以后,但见祈年殿殿门大开,一身玄色祭服的大邺天子淳于信一脸寂然,龙行虎步,向祭露台行来,由左边石阶登上祭露台,喝赞寺人扬声喝道,“大邺帝尊祭天,祈我大邺雨水丰足,风调雨顺,祭天大典,开端!献祭!”
祭天大典,撤除当值保卫的御林军以外,包含淳于信在内,都不得照顾兵刃。而此时,恭亲王淳于昌却手提利刃,岂能不令民气惊?
而淳于昌对截来之人浑然不见,抬手直指台上的淳于信,悲声大喊,“淳于信,外祖何罪?娘舅何罪?你竟将他们尽数害死?”
台下路宁见状,忙拔步奔去,一把抓住一名抢先逃出的小寺人,喝道,“出了何事?”
一个接一个的炸雷,将在场众臣震的晕头转向。莫非,七年前的那一场宫变,最大的诡计者,竟然是当今的天子,淳于信?
淳于信目光向那宝剑一扫,淡淡道,“朕前来祭天,又岂会身怀利刃?朕三日前离宫之时,此剑放在朕的御书房中,却不知为安在恭亲王手中?”
祭露台上,俊挺的身影微微一晃,乌眸定定,望着台下的妇人,微微点头,问道,“母后,你可知你在说甚么吗?”这一句话,当然能够将他打入万劫不复,而于她呢?岂不更是身败名裂?
祭露台下,排排而立,静候半晌,寅时三刻,太和钟悠悠敲响,声传数里。
“弑君夺位?”
淳于昌也是神采大变,失声道,“灭门?何人与大将军府有此大仇……”话未说完,脸上俄然现出一抹恍然,突然昂首,向淳于信大声道,“淳于信,你如此暴虐,莫不是……莫不是传言是真?你为袒护出身,杀人灭口!”
众臣也是暗吃一惊,齐齐侧头向那边望去。祭天大典,多么崇高寂静,岂能容人如此鼓噪?这一干宫人,恐怕立时便会没命。
“我晓得!我天然晓得!”陈贤妃尖声大喊,身子俄然一软,滑坐在地,双手掩面,泣声道,“本宫是不洁之人,本该早早了断,只是……只是放不下先帝,才苟延残喘……是你!”突然昂首,厉声大喝,食指尖尖,直指淳于信,咬牙道,“若不是你丧尽天良,弑君夺位,现在又要杀人灭口,本宫岂会自毁名节!”
此一次,恰是这一年的孟夏常雩之祭,祈求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近半年来,不知从何而起,均道淳于信不是先帝之子,而是陈贤妃与人私通所生,还是陟流国人!
是啊,陈大将军父子非命,当今皇上的佩剑却染血呈现在凶杀现场,这实在应当有一个解释。
淳于昌大急,上前一步,跪倒相扶,哀声道,“母后,外祖死了!娘舅死了!陈家灭门!你还要替他坦白吗?”
听他一喊,几位武将便近前细瞧,一望之下,都是脸上变色,回身向台上淳于信望来。
淳于信也是暴露一抹震惊,喝道,“大将军府走水,尔等不去救火,跑来这里做甚么?”
“竟然是真的!”
淳于昌手臂一抬,手中宝剑举起,大声道,“众位大人请看,这宝剑但是先帝所赐龙吟宝剑,当今皇上的佩剑!”挺剑直指淳于信,大声道,“淳于信!这三日中,只要你住在朝天宫,现在外祖和娘舅被你佩剑所杀,你有何解释?”
陈贤妃身子颤抖,隔了半晌,才渐渐止住哭声,撑起家子,抬头向祭露台上的男人谛视,低声道,“那一年,先帝开府封王,我……我蒙恩选为先帝侧妃,先帝待我……待我甚为疼宠,本来……本来想一世奉养夫君,荣辱与共,却不料……却不料被……被人奸污,怀此孽种!”说到后句,咬牙恨恨,抬手向淳于信直指。
“太后!”程御史上前一步,大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太后明言!”
淳于信身子一晃,一双乌眸闪过一抹戾色,定定向淳于昌凝注,咬牙道,“恭亲王!”固然发觉到蛛丝马迹,固然推测有一场诡计,却没有推测,对方动手,会如此之狠!
淳于信乌眸微阖,掩去眸底的绝望和无法,淡淡问道,“恭亲王,陈大将军也是朕的外祖,那依恭亲王之见,朕为何要暗害三位将军?”
喝赞声罢,鼓乐声起,右边献祭殿殿门大开,暴露门内金龙幔帐,右边两排献祭的宫人鱼贯而入,去取送三牲祭品。台下满朝文武,尽数昂首凝息,静但是立,只等祭品下台,便随天子一同膜拜。
本来洗濯洁净的献祭殿内,现在血污横流,一片狼籍,而在那倾倒的桌案间,鲜明倒着三具浑身是血的尸身。尸身身上的衣衫已难瞧出色彩,但见均是神采惨白,双眸大张,震惊、气愤、不信……各种情感尽数固结在脸上。鲜明便是大将军陈洛书与陈松、陈仁父子!
一时候,众臣中也是惊呼一片。
陈贤妃咬牙,向淳于信奉首而视,颤声道,“你……你的生父,是……是陟流国前太子,化名……化名阿三,跟从……跟从秦天宇。他……他将……他将我强行奸污,才……才有了……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