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射雕英雄传(47)
“师父教我武功，还教我读誊写字。师父没空时，就叫大师哥代教。大师哥曲灵风文武全才，还会画画，他教我读诗读词，讲解诗词里的意义。”
“曲师哥说：‘据书上说，欧阳修内心喜好他的外甥女，做了这首词，透露了情意。他见到十二三岁的外甥女，在厅堂上和女伴们玩掷钱游戏，笑着嚷着追逐到阶下天井里。欧阳修见外甥女斑斓活泼、和顺敬爱，不由动心。厥后外甥女十四五岁了，更加都雅了，欧阳修已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他只好‘留意’，叹了口气，做了这首词。厥后给人见到了，惹起了挺大风波。欧阳修当时在做大官，品德文章，环球钦仰，给朝里御史们大大进犯。实在，他只内心赞他外甥女小女人仙颜敬爱，又没越礼乱伦，做诗词过份一点，也没甚么大不了。不过，师父为甚么特别爱这首词，写了一遍又一遍的？’”
“我跪倒向那男人叩首，谢他拯救之恩。那男人身形肥胖，神采严峻，说道：‘不消谢了，起来罢，今后就跟着我。’我又磕了头，说道：‘若华今后必然经心极力，奉侍老爷。’那男人浅笑道：‘你不做我丫头，做我门徒。’就如许，我跟着师父来到桃花岛，做了他的门徒。我师父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他已有一个大弟子曲灵风，二弟子陈玄风，另有几个年纪比我略小的弟子陆乘风、武罡风、冯默风。师父给我改了名字，叫做梅超风。”
“师父当日随口吟几句词，‘待得酒醒君不见，不随流水即随风’，可真说准了，师父酒醒时，我的人真不见了，跟着二师哥陈玄风走了。二师哥粗眉大眼，满身是筋骨，比我大两岁。他很少跟我说话，只默不出声的瞧着我，常常瞧得我脸也红了，转头走开。桃花岛上桃子成果时，他常捧了一把又红又鲜的桃子，走进我屋子，放在桌上，一声不响就走了。曲师哥比我大了十几岁，陆师弟小我两岁，武师弟、冯师弟年纪更小，在我内心，他们都是小孩子。岛上只二师哥比我稍大一点儿。他卤莽得很，有一次，他拉着我手，说道：‘贼小妹子，我们偷桃子去。’我活力了，甩脱他手，说道：‘你叫我甚么？’他说：‘我们去偷桃子，是做贼，你天然是贼小妹子。’我说：‘那么你呢？’他说：‘我是贼哥哥。’我大声叫：‘贼哥哥！’他说：‘是啊！贼哥哥要偷贼妹子了。’我没理他，内心却感觉甜甜的。这天早晨，他带我去偷桃子，偷了很多很多。他把桃子放在我房里桌上，暗中当中，他俄然抱住了我，我着力挣不脱，俄然间我满身软了，他在我耳边说：‘贼小妹子，我要你永久永久跟着我，决不分开。’”
“我着力挣扎，但挣不动，只好闭上眼睛，只觉热气逼近，忽听得啪的一声，热气没了，有个男人声音喝道：‘恶婆娘，你另有天良吗？’按住我手脚的人松了手，我忙挣扎着爬起，只见一个身穿青袍的人左手抓住了蒋太太的后领，将她提在半空，右手拿着那把烧红的火钳，伸到蒋太太面前。蒋太太杀猪般的大呼：‘拯救，拯救哪，强盗杀人啦！’蒋家几个长工拿了木棍铁叉，抢过来相救，那男人一脚一个，将那几个长工都踢出厨房，摔在天井当中。蒋太太大呼：‘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那男人问道：‘你今后还敢欺负这小丫头吗？’蒋太太叫道：‘再也不敢了，老爷如果不信，过几天请你过来检察好啦！’那男人嘲笑道：‘我如何有空不时来检察你的家事。我先烧瞎了你两只眼睛再说。’蒋太太求道：‘老爷，请你将这小丫头带了去。我们不要了，送了给老爷，只求老爷饶了我这遭。’那男人左手一松，蒋太太摔在地下。她叩首道：‘多谢老爷饶命，这小丫头送了给老爷，她卖身钱五十两银子，我们也不要了。’那男人从衣囊里摸出一大锭银子，摔在地下，喝道：‘谁要你送！这小女人我不救，迟早会给你折磨死。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去将卖身契拿来！’蒋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奔向前堂，不久拿了一张白纸文书来，左手还将蒋老爷拉着过来。蒋老爷两边脸颊红肿，想是已给蒋太太打了很多耳光出气。”
“真的。这几年来，师父对我老是和颜悦色，向来没骂我过一句话，连板起了脸活力也没有。不过偶然他皱起了眉头，显得很不欢畅，我就会说些话逗他欢畅：‘师父，阿谁师哥惹你活力了？陈师哥吗？武师弟吗？’陈师哥言语卤莽，偶然获咎师父，师父反手就是悄悄一掌。陈师哥轻身工夫练得很俊，但非论他如何闪避，师父随随便便的一掌老是打在他头顶心，不过师父出掌极轻，只悄悄一拍就算了。武师弟脾气倔强，偶然对师父出言顶撞，师父也不去理他，笑笑就算了，但接连几天不睬睬他。武师弟惊骇了，跪着叩首告饶，师父袍袖一拂，翻他一个筋斗。武师弟用心摔得非常狼狈，搞得灰头土脸的，师父哈哈一笑，就不生他的气了。”
今古事，豪杰泪，老相催。长恨落日西去，晚潮回。
曲师哥说：“几年前，武林中为了争夺《九阴真经》这部武功秘笈而闹得尽是腥风血雨，杀伤人无数。全真教教主王重阳真人邀集武林中武功绝顶的几位妙手到华山去比试武功，当时称为‘华山论剑’，言明武功最高的人掌管《九阴真经》，今后谁也不得争斗掠取，使得天下江湖上复归承平。当时参与论剑的共有五人，称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东邪’就是师父，人家又叫他‘黄老邪’。‘中神通’是重阳真人。论剑成果，东邪、西毒等四人都服中神通居首。”
人已老，事皆非。花间不饮泪沾衣。现在但欲关门睡，一任梅花作雪飞。
“他左手中固执一叠白笺，扬了一扬，每张笺上都写着‘恁时相见早留意，何况到现在。’他问：‘小师妹，你懂了么？’我摇点头，说道：‘不懂！’他靠近了一点，又问：‘你真的不懂？’我摇点头。他笑了笑，说道：‘那你为甚么要脸红？’我说：‘我奉告师父去。’曲师哥神采俄然惨白了，说道：‘小师妹，千万别跟师父说。师父晓得了要打断我的腿，那么谁来教你武功呢？’他声音发颤，仿佛非常惊骇。我们大家都怕师父，倒也怪他不得。我说：‘我当然不会去跟师父说。那有这么蠢！招师父骂吗？’曲师哥说：‘师父才不会骂你呢。你来到桃花岛上以后，师父骂过你一句没有？’”
“我说：‘师父，你为甚么老是写些老啊老的？你又没老，精力如许好，武功这么高，那些年青力壮的师哥、师弟们谁也及不上你。’师父叹道：‘唉！人老是要老的。瞧着你们这些年青孩子，师父头上白发一根根的多了起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见青丝暮成雪。’我说：‘师父，你坐着，我给你把白头发拔下来。’我真的伸手到师父鬓边，给他拔了一根白头发，提在他面前。师父吹一口气，这口气劲力好长，我放松了手指，那根白头发飞了起来，飞得很高，飘飘零荡的飞出了窗外，直上天空。我鼓掌道：‘万古云霄一羽毛，师父，你的文才武功，千载难逢，真是万古云霄一羽毛。’师父微微一笑，说道：‘超风，你尽谈笑话来叫师父欢畅。不过像明天如许的高兴日子，也是未几的。师父文才武功再高，毕竟会老，你也在一每天的长大，毕竟会分开师父的。’我拉着师父的手悄悄摇摆，说道：‘师父，我不要长大，我一辈子跟着你学武功，陪在你身边。’”
“‘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意，何况到现在。’这几句词，是师父萧洒瘦硬的字体，用淡淡的墨写在一张白纸笺上。曲师哥一声不响的放在我正在誊写的练字纸旁。我转过甚来，见到他神采古怪，眼神更是非常。我轻声问：‘是师父写的？’他点点头，又拿一张白纸笺盖在第一张纸笺上，还是师父超脱萧洒的字：‘江南柳，叶小未成荫。十四五，闲抱琵琶寻。恁时相见早留意，何况到现在。’我脸上热了，一颗心俄然怦怦怦的乱跳，我心慌意乱，站起来想逃脱，曲师哥说：‘小师妹，你坐着。’我又悄悄的问：‘是师父做的词？’曲师哥说：‘是师父写的，这是欧阳修的词，不是师父做的。’我舒了一口气，松了下来。”
白叟无复少年欢。嫌酒倦吹弹。傍晚又是风雨，楼外角声残。
“我年纪一每天的大了起来。这年快十五岁了，拜入师父门下已有三年多了，诗书武功都已学了很多。我身子高了，头发很长，偶然在水中照照，模样儿真还挺都雅，大师哥偶然目不转睛的瞧我，瞧得我很害臊。大师哥三十岁，大了我一倍，身材很高，不过很瘦，有点像师父，也像师父那样，老是愁眉苦脸的不大高兴，只跟我在一起时才会说几句笑话，逗我欢畅。他常拿师父誊写的古诗古词来教我。”
“师父微微苦笑，说道：‘真是孩子话！欧阳修的《定风波》词说得好：把酒花前欲问君，人间何计可留春？纵使芳华留得住。虚语，无情花对有恋人。任是好花须落去。自古，红颜能得几时新？你会长大的。超风，我们的内功练得再强，也斗不过老天爷，老天爷要我们老，练甚么功都没用。’我说：‘师父，你工夫如许高，超风一辈子跟着你练，奉侍你到一百岁，两百岁……’师父点头说：‘多谢你，你有如许的心就好了。今岁春来须珍惜，可贵，须知花面不长红。待得酒醒君不见。千片，不随流水即随风。’我说：‘师父，梅超风不随流水不随风，就只学弹指神通！’师父哈哈大笑，说道：‘你真会哄师父，明儿起传你弹指神通的入门工夫。’”
黄老邪录朱希真词
刘郎已老，不管桃花还是笑。万里东风，国破江山照落红。
一阵红潮涌上梅超风的脸，郭靖听得她喘气减轻，又悄悄叹了口长气，感喟声很和顺，扣在郭靖颈中的手臂也放松了一些。梅超风轻声道：“为甚么？为甚么？师父要打断曲师哥的腿？为甚么又赶了他出岛？”
“我问：‘大师哥，《九阴真经》是甚么啊？师父本领这么大，莫非阿谁中神通还胜得过他？’曲师哥说：‘听人说，《九阴真经》当中，记录了天下各家各派最高超、最短长的武功家数和练法。谁获得了这部书，照着此中的载录照练，那就能天下无敌！幸亏重阳真人本就是武功天下第一，再得这部书，也仍不过是天下第一，他为人又公道仁善，决不恃逼迫迫旁人，是以成果公布出来，倒大家欢乐，并没异言。小师妹，武学之道，真所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在我们看来，师父天然是高不成攀，但胜得他白叟家一招半式的，也一定真的没有。’”
“过了几天，我问曲师哥：‘师父为甚么自称黄老邪？这称呼可够刺耳的，师父不过大得你十来岁吧，既不老，又不邪？’曲师哥笑笑说：‘你说师父既不老，又不邪，那好极了，师父听了必然很欢畅。’”
师父听我如许问，说道：“我不是生玄风、罡风他们的气，是他们就好了。我是生老天爷的气。”我说：“老天爷的气也生得的？师父，请你教我。”师父板起了脸，说道：“我不教。教了你也不懂。”我拉住他手，悄悄摇摆，求道：“师父，求求你，教一点儿。我不懂，你就多教点儿嘛！”每次我如许求恳，总会灵光。师父笑了笑，走进书房，拿了几张白纸笺交给我。我脸又红了，不敢瞧他的脸，只怕笺上写的又是“恁时相见早留意，何况到现在”，幸亏，一张张白纸笺上写的是别的一些词句：
他说师父是浙江世家，书香家世，祖上在太祖天子时立有大功，一向封侯封公，历朝都做大官。“师父的祖父在高宗绍兴年间做御史。这一年奸臣秦桧冤害大忠臣岳飞，师父的祖父一再上表为岳飞申冤，天子和秦桧大怒，不但不准，还将他贬官。太师祖忠心耿耿，在朝廷外大声疾呼，叫百官与众百姓大伙儿起来保岳飞。秦桧便将太师祖杀了，家眷都放逐去云南。师父是在云南丽江出世的。他从小就读了很多书，又练成了武功，少年时就诅骂天子，说要推倒宋朝，立心要杀了天子与当朝大臣为岳爷爷跟太师祖报仇。当时秦桧早已死了，高宗大哥昏庸。师父的父亲教他忠君事亲的圣贤之道，师父听了不平，不竭跟师祖争辩，家里都说他不孝，厥后师祖一怒之下，将他赶了削发门。他回到浙江西路，不但不该科举，还去打毁了庆元府明伦堂，在皇宫里、以及宰相与兵部尚书的衙门外张贴大布告，又在衢州南迁孔府门外张贴大布告，非圣毁贤，批评朝廷的恶政，说该当图谋北伐，规复故乡。朝廷派了几百人马日夜捕获，当时师父的武功已经很高，又怎捕获得得他。就如许，师父的名头在江湖上非常清脆，因为他非圣毁祖，谤骂朝廷，肆无顾忌，说的是老百姓内心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因而他在江湖上得了个‘邪怪大侠’的名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