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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章 神雕侠侣(126)

北宋玄门本只正乙一派,由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率领。自金人侵华,宋室南渡,河北玄门新创三派,是为全真、大道、太乙三教,此中全真尤盛,教中羽士行侠仗义,救苦恤贫,多积德举。是时北方沦于外族,百姓痛苦不堪,目睹朝廷光复有望,百姓常常把全真教视作救星。当时有人撰文称:“中原板荡,南宋孱羸,天下豪杰之士,无所适从……重阳宗师、长春真人,超然万物之表,独以有为之教,化有为之士,靖安东华,以待明主,而为天下式”如此。当当时大河以北,全真教与丐帮的权势偶然还赛过官府。蒙古军南侵,火线常受管束,国师受忽必烈之命予以诛灭,便欲详细知其内幕。赵志敬见国师待己亲厚,心下感激,有问必答,于本教权势漫衍、诸处重镇地点等情,皆举实以告。

国师笑道:“老衲养气数十年,你用言语激我,又有何用?”他听赵志敬如此说法,知他切盼本身与小龙女脱手。当周伯通现身之前,他本想脱手杀了小龙女,但此时已与周伯通订约盗旗,很有需用甄赵二人之处,倘若杀了小龙女,便不能挟制二道了,意示闲暇,双手合什,说道:“既然如此,老衲先行一步。二位了断了龙女人之事,请来王爷大营过访便是。”说着一提缰绳,纵马便行。

周伯通哈哈大笑,说道:“丘处机与王处一眼界太低,尽收些不成器的弟子!罢了,罢了,谁要你们叩首?”大呼一声:“冲锋!”四头骆驼竖耳扬尾,发足便奔。

甄志丙见鞋子飞下来的力道并不劲急,便在脸上打中一下,也不碍事,不敢失了礼数,仍躬身施礼,赵志敬却伸手去接。那知两只鞋子飞到二人面前三尺之处俄然折回。赵志敬一手抓空,目睹左鞋飞向右边,右鞋飞向左边,绕了一个圈子,在空中交叉而过,回到周伯通身前。周伯通伸出双脚,套进鞋中。

国师回到大帐,与甄赵二道相会,陪着二人到旁帐歇息。甄志丙心神交疲,倒头便睡。国师道:“赵兄,摆布无事,我们出去逛逛。”两人并肩走出帐来。

国师心想这老顽童行事神出鬼没,人所难测,须当用何战略,方能制胜?在顿时凝神思考,一时却无良策,偶尔回顾,见甄赵二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不住转头去望小龙女,却又不敢多看,脸上大有惧色。贰心念一转:“这女人莫非是为两个羽士而来?”出言摸索:“甄道兄,你和龙女人夙来了解么?”甄志丙神采陡变,承诺了声:“嗯。”国师更知此中大有原因,问道:“你们获咎了她,她要寻你们倒霉,是不是?这小女人短长得紧,你们和她作对,那可凶多吉少啊。”他于甄龙二人之间的纠葛半点不知,只是见二道神采错愕,设词探听,竟一问便中。

周伯通最不能受人之激,事情越难,越要做到,拔下王旗,向他掷去,叫道:“接着了,今晚我来盗便是。”国师伸手接住,旗杆动手,才知这一掷之力大得异乎平常,忙运内劲相抗,还是退了两步,这才拿桩站住。倘若内力稍差,立时便给王旗撞得仰天一交。

札木合和成吉思汗失和交兵,为义弟所擒,成吉思汗顾念结义之情,欲饶了札木合性命。札木合却甘心就死,只求不流鲜血。成吉思汗为防札木合庞大部族反叛背叛,只得命令将札木合压死,不流一滴鲜血。依蒙前人风俗,不流血而死,灵魂能够升天。成吉思汗怀旧,命令札木合的子孙世世代代封为王子。霍都的王子之称便由此而来。贰心高气傲,不肯坐享尊荣,拜了金轮大喇嘛为师,苦练武功,竟然也有小成。他在朝里仕进,很会阿谀阿谀,获得大汗窝阔台的欢心,窝阔台去世后,皇后尼玛察临朝当权,对霍都仍相称宠任。霍都自知因出身干系,在蒙古军政中并无严峻前程,仗着师父之力,在江湖武人以及蒙古喇嘛教中尽力。

周伯通大怒,喝道:“大和尚,你要打斗不成?老顽童十多年没逢敌手,拳头发痒,来来来,我们便来斗几个回合。”他平生好武,近年来武功越练越强,要找敌手艰巨非常,他见国师技艺了得,正可陪本身过招,说着便要下驼脱手。

国师摇手道:“我平生不跟无耻之徒脱手。你尽管打,我决不还手。”周伯通大怒,道:“你怎敢说我是无耻之徒?”国师道:“你明知我不在虎帐,便去盗窃王旗,这不是无耻么?你自知非我敌手,觑准我走开了,这才偷偷去动手。嘿嘿,周伯通,你太不要脸了。”周伯通道:“好,我是不是你敌手,我们打一架便知。”国师点头说道:“我说过不跟无耻之徒脱手,你勉强我不来。我的拳头很有骨气,打在无耻之徒身上,拳头要发臭的,三年另六个月中,臭气不会褪去。”周伯通怒道:“依你说便怎地?”国师道:“你将王旗让我带去,今晚你再来盗,我在营中守着。非论你明抢暗偷,只要获得到手,我便佩服你是个大大的豪杰豪杰。”

酒筵过后,忽必烈对国师道:“国师,大汗派我南征,受阻于襄阳,出师不顺,此次竟连王旗也给仇敌盗了去,大折锐气,幸亏国师夺回,功绩不小。此后去处,还请国师多加指导,我们这就到后帐商讨军情。”当下金轮国师伴同忽必烈来到后帐,尼摩星自与尹克西、潇湘子、赵甄二道等人在大帐喝酒谈天。

忽必烈坐定后,命人请谋臣子聪过来商讨。子聪和尚原名刘秉忠,虽削发为僧,但足智多谋,精通韬略,忽必烈甚为倚重。子聪对金轮国师说道:“国师,令贤徒霍都王子出身不凡,他一向不肯透露,长辈厥后跟他长谈,才得知他的来源,我们请他来一起谈谈可好?”金轮国师点点头。子聪派人去请霍都来到后帐,忽必烈问起来源,才知他是成吉思汗义兄札木合的孙子。

国师鉴貌辨色,猜中了贰心机,暗想:“我若助他争得掌教,他便断念塌地的为我所用。全真教权势庞大,信士如云,能得该教互助,于王爷南征大有好处,大功更胜于刺杀郭靖。”暗自筹思,不再与赵志敬扳谈。

国师见他脸上微有悻悻之色,低声道:“我瞧这位甄道兄武功虽强,却还不及道兄,至于夺目精干,更与道兄差得远了。掌教大任,该当由道兄接充才是。”这几句话赵志敬在心中已储藏了七八年之久,但从未宣之于口,本日给国师说了出来,不由得痛恨之情更见于色彩。

这一下虽是游戏行迳,但若非内力深厚,决不能将两只鞋子踢得如此恰到好处。金轮国师与尼摩星曾在忽必烈营帐中见过他飞矛掷人、半途而堕的把戏,这飞鞋倒回的工夫其理不异,只踢出时足尖上加了一点回劲,见了也不如何惊奇。赵志敬伸手抓了个空,却不由大为骇服,凭他武功,便有极短长的暗器射来,也能顺手接过,岂知一只缓缓飞来的褴褛鞋子竟抓不到手,再无思疑,跟着甄志丙拜倒,说道:“弟子赵志敬叩见师叔祖。”

国师飞身上马,身形晃处,已挡在骆驼前面,叫道:“且慢!”双掌别离按在一头骆驼前额。四头骆驼正自向前急冲,给他这么一按,竟发展两步。

忽必烈查阅部族发给他的羊皮出身书后,得知是实,问起朝中景象。霍都禀告说,尼玛察皇后临朝后,信赖权臣温都尔哈玛尔,对老臣耶律楚材多方贬斥,厥后将其下毒害死,又杀了其子耶律铸,命令追杀其家眷,得知耶律铸的弟妹等人逃到了南朝,命霍都禀报忽必烈后拘系斩杀,以绝后患。忽必烈把子聪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师,你瞧如何?”子聪道:“启禀王爷,先耶律相爷有功于国,贤明公道,实有大功,该当庇护他的子孙。”忽必烈点头,低声道:“皇后信誉奸邪,我们须得事事谨慎。”回回身来,对霍都道:“耶律宰相是大大的忠臣,一时受冤,今后必可昭雪,他的家眷逃到南朝,我们临时不睬吧!”

国师道:“本来马道长已不幸去世,可惜之至。传闻现任掌教丘道长年纪也不小了?”赵志敬道:“是,丘师伯也已年近古稀。”国师道:“那么丘道长交卸掌教以后,该当由尊师霸道长接充了。”这一言触中了赵志敬苦衷,神采微转,道:“家师也已年老。全真六子近年来精研性命之学,掌教的俗务,多数是要交给我这个甄师弟接办。”

忽必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祖父成吉思汗当年教诲子孙和大将,用兵之道:‘势利则进,顺势猛打,倒霉则止,待时再举。用兵者势也,不成逆时逆势。顺势则胜,逆势即亡。’我们命令临时退兵,再定进退。”对金轮国师道:“国师,诛灭北方全真教和丐帮这两件事,小王就奉托国师全权措置了,那也须乘势而行,并不急在一时。他们汉人说:欲速则不达,也是挺有事理的。霍都,丐帮的事,你就多用一点心吧!”国师和霍都站起家来,躬身服从。

跟着商讨打击宋朝之事。子聪说道,眼下蒙军火线多受汉人骚扰,进军不顺,不如临时退兵,清除火线之掉队兵,可策万全。忽必烈攻打襄阳得胜,也有点悲观,点头称是。问起火线情状,得知首要大患一是全真教,二是丐帮,这两个教帮都忠于大宋,蒙古军南攻,他们不住在蒙军火线斩兵杀将,管束得很短长。

赵志敬举目见小龙女坐在远处一株大树下,那匹黄马系在树上,不由脸上变色。国师只作不见,再详询全真教中诸般情状,态度甚为客气亲厚。

全真六子本来命丘处机的三徒尹志平任三代弟子首坐,隐然为他日掌教的交班人。但尹志平近年来勤研炼丹修仙之道,恬退自修,不肯多理俗务。全真七子中长春一派独大,弟子最多,六子商讨以后,议定由丘处机的次徒甄志丙任三代弟子首坐,今后可望接任掌教。初时赵志敬不过心中不平,暗存妒忌,但自抓到了甄志丙的把柄后,即便处心积虑的要设法篡夺他这职位。甄志丙污辱小龙女,实犯教中大戒,如为掌西席尊所知,必将性命难保。赵志敬自知以武功而论,第三代弟子中无出己右,但因生性莽撞暴躁,不为全真六子所喜,师兄弟也多数和他不睦,即使甄志丙身败名裂,这掌教的位子还是落不到本身身上,他一向哑忍不发,便是为此。

甄志丙怒道:“甄某死就死了,何必托庇于旁人?何况大师一定便能胜她。”国师见他凛但是言,绝非作伪,不由一愕,心道:“莫非我所料不对?”一时摸不准二人情意,淡淡一笑,说道:“她与杨过双剑合璧,自有其短长之处。此时她孤身落单,我取她性命可说易如反掌。”赵志敬点头道:“只怕一定。江湖上大家都说,大胜关豪杰大会,金轮国师败于小龙女部下。”

午牌时分,一行人来到忽必烈大营。国师转头望去,见小龙女骑着枣骝马停在里许以外,不再近前,心想:“有她在外,不怕这两个羽士不中计。”

四头骆驼本来发劲前冲,但给国师掌力抵住了,他掌力陡松,四头骆驼忽地同时跳起,跃出二丈不足,向前急奔。世人眺望周伯通的背影,见四头骆驼越跑越远,垂垂缩成四个小斑点。

赵志敬乘机道:“她也获咎过大师啊,当日豪杰会上,大师曾输在她的部下,此仇不成不报。”国师哼了一声,道:“你也晓得?”赵志敬道:“此事鼓吹天下,武林豪杰,谁不知闻。”国师心道:“这羽士倒也短长。我欲以他制敌,他却想激得我脱手助他脱困。”又想:“这两人也非平淡之辈,跟他们坦白言明,事情反而易办。”说道:“这龙女人要取你们性命,你们敌她不过,便想要我庇护,是也不是?”

赵志敬大急,心想只要他一走开,小龙女赶上前来,本身师兄弟二人不知要受如何的苦刑苛虐,想起当日终南山上玉蜂螫身之痛,不由得心胆俱裂,看来这和尚不但武功高强,智谋也远在本身之上,见他迳自前行,拍马追上,叫道:“大师且慢!小道途径不熟,相烦指引,永感大德。”

国师听了“永感大德”四字,微微一笑,心想:“多数是这姓赵的获咎了龙女人,才怕成如许,那姓甄的倒是事不关己。”说道:“那也好,待会老衲说不定也有相烦之处。”赵志敬忙道:“大师有何调派,小道无不从命。”国师和他并骑而行,随口问起全真教环境,赵志敬毫不坦白,一一实说。甄志丙迷含混糊的跟从在后,毫没留意二人说些甚么。

两人边说边行,垂垂走到无人之处。国师叹了口气,说道:“赵道长,贵教得有本日范围,实在不易。老衲无礼,却要说刘、丘、王诸位道长见地太也胡涂,怎能将掌教的大任传之于甄道兄呢?”赵志敬这些日来一向便在筹算,要待甄志丙接任掌教以后,全真五子一一凋逝,便逼他将掌教之位让给本身。但他性子暴躁,想起此事究属迷茫,便算胜利,也不知要在多少年以后,听国师提及,不由叹了口气,又向小龙女望了一眼。

世人进了王帐,忽必烈正为失旗之事大为烦恼。王旗是全军榜样,交战之际,千军万马全随王旗进退,实是军中甲等首要的物事,俄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盗去,直如打了一个大大败仗。他见国师携了王旗返来,心下大喜,忙起座相迎。忽必烈雄才大略,直追乃祖成吉思汗,听国师引见甄赵二人,说是全真教的高士,当即大加采取,显得爱才若渴,对王旗的失而复得竟似没放在心上,叮咛设席拂尘。甄志丙心神不定,全部心机只想着小龙女。赵志敬倒是个极重名位之人,见这位蒙古王爷竟对本身如此礼遇,不由喜出望外。忽必烈绝口不提国师等行刺郭靖不成之事,只不住推许尼摩星忠于所事,乃至双腿残废,酒筵上请他坐了首位,接连与他把盏,尼摩星感激知遇,心想只要他再有调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旁人瞧着也都大为心折。

国师呆了半晌,将王旗交给萨多,说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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