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玉石俱焚
言思道笑问道:“江兄此话怎讲?”江望才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看来先生也有些胡涂了,本日朝廷雄师压境,即使当真能够肃除我火线连营,毁我龙跃岛,又或者是掌控全部洞庭湖,充其量不过是击败郑令媛那厮罢了,与江或人何干?哼,如果硬要把江或人牵涉其间,那么就此战而言,江某一早便已胜出,眼下早已是置身事外的超脱之人。”
他话音落处,言思道已奋力鼓起掌来,大声叹道:“内有郑令媛谋反之忧,外有谢擎辉雄师之患,江兄不愧为一代枭雄,竟能在如此窘境之下乘机而动,替本身找寻出一条起死复生之路,公然当得起‘洞庭湖湖主’这五个字。唉,如果把这位凤老先生比作洞庭湖的一凤,那江兄你天然便是这洞庭的一龙了。”
但见支根木筷自空中划出一道极陡的弧线,扭转下落下,再次稳稳地插进了方东凤身前的茶壶中。加上之前茶壶中的两支木筷,江望才眼下已有三记入壶。
说到对劲之处,江望才不由大笑起来,又说道:“眼下恰逢你朝廷雄师来袭,急得郑令媛那厮焦头烂额、坐立不安,导致全部龙跃岛乱作一团。以是就在昨夜,江某便请了一名朋友前去联络岛上的亲信兄弟,连夜诛杀了郑令媛一派权势,此时岛上的兄弟,想必已经清算好财物金饰,沿洞庭湖西南而下,往江或人在沅江一带的按照地而去。哼,谢擎辉那小子即便真能攻上龙跃岛,也只是个空岛罢了。”
公然,言思道这话刚一出口,江望才的神采蓦地一变,展颜笑道:“本来这位所谓的谢封轩之子,倒也不过如此。说到底他始终还没弄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本日打击龙跃岛的战事,他的敌手并不是江或人,而是郑令媛那厮。”
江望才听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声中他一改之前的温文儒雅之态,有些狰狞地问道:“好一个‘破贼’,洞庭湖是甚么处所?我江望才又是何许人也?岂是别人想要欺负、便能够欺负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瞪了正中的方东凤一眼,冷冷说道:“不管是甚么人,只要把江某逼上了死路,那结局便只要‘玉石俱焚’这四个字。”
江望才当即嘲笑数声,说道:“事已至此,江某也知识时务者为豪杰,既然凤兄必然要逼迫我弃湖广而北上,江某也不敢多求。还是那句老话,我洞庭湖只是与贵教合作,不是归附。”说完,他见方东凤冷冷一笑,立即回想起面前这局投壶之约,当即从身前的几案上拿起第三支木筷,高高抛向上方。
荒废已久的岳阳府衙当中,江望才听闻本身在汨罗县与华容县的营寨已被朝廷雄师连根拔起,不由惊诧当场。过了半晌,他这才点头说道:“妙手腕!看似声东击西,实则瞒天过海,先生能订下这番安排调剂,当真算得上是超然绝伦了。唉,只恨江或人现在龙游浅水,虽故意倒是有力,恨不能与先生在疆场上相逢,一决高低。”
说到这里,江望才脸上出现一片莫名的镇静,忍不住滚滚不断地解释道:“那日郑令媛和庄浩明同谋,在御笔峰内谋逆篡位,江某被迫分开龙跃岛,这才到益阳的沅江一带遁藏。莫非先生觉得在这些日子里,江某整天只是无所事事、怨天尤人,甚么事都没做?哈哈,现在奉告你倒也无妨,那洞庭湖门下之下,大半是跟从我多年的亲信,似郑令媛这等跳梁小丑,即使能坐上这洞庭湖湖主的位置一时,也毫不成能坐上一世。江某在逃亡的这些日子里,早已在暗中和岛上的兄弟们联络安妥,随时能够诛灭郑令媛,助我重夺洞庭湖。”
那正中席位的方东凤一向未曾说话,现在听言思道提及本身的名头,清楚是想从中教唆,当下也不做理睬。江望才不由傲然一笑,俄然反问道:“好教先生猜上一猜,江某之前所言,曾请了一名朋友替我前去龙跃岛,联络岛上的诸位兄弟合力诛杀郑令媛那厮。以先生的高才,不知可否猜出江某口中的这位朋友究竟是何人?”
江望才这番话说得虽是诚心,但是言思道见他双眼中仿佛闪动着些许镇静之色,心知此中另有文章,赶紧推委到谢擎辉身上,嘿嘿笑道:“江兄过誉,要晓得这些可都是小谢将军的策画,我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
言思道眉头深锁,兀自沉吟道:“你是说青龙破缸、化水成湖的传说?莫非……”他话未说完,江望才俄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已是中午,算来墨家的人也该践约脱手,将这洞庭湖上的封印破去了。唉,想不到江某运营了一十七年的龙跃岛,终究便要毁于一旦了。”
言思道见江望才这第三支木筷再次入壶,不由咋舌问道:“恕我痴顽,不知江兄方才说的‘玉石俱焚’,究竟是作何解释?”江望才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先生可曾听闻过这洞庭湖的由来?你如果晓得这个传说,江某倒是能够免除一番唇舌了。”
言思道听江望才提及这个谢贻香,也忍不住苦笑着摇了点头。回想起昨夜曾听闻先竞月往洞庭湖方向而去,他现在如果在龙跃岛上,便终究能够如愿以偿找到谢贻香,倒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说着,言思道又扑灭了本身本日的第六锅旱烟,持续说道:“至于能剿除多少仇敌,嘿嘿,那倒无所谓,我等也从未妄图过仅凭本日的一战,便能把江兄在湖广的统统权势尽数肃除洁净。有道是自古以来所谓的‘破贼’二字,便只在于这个‘破’字上面,只要能给朝堂上一个交代便可,谁又情愿徒耗心力,做穷追不舍、赶尽扑灭之举?”
江望才点头笑道:“不错,恰是谢封轩家的谢三蜜斯。此事说来真是天赐良机,不料一代名将谢封轩,竟然教出这么一个女儿来,还鬼使神差地把她送到了我身边。哼,这丫头真把本身当作悲天悯人的大贤人了,凡事只问对错,底子不计算其间的短长干系。江某不过只用了三言两语,说本身不想与朝廷雄师开战,徒增湖广的杀孽,便说动她助我诛杀郑令媛,好让我门下的弟子撤离龙跃岛。哈哈,这还不敷,那丫头竟然还主动要求留在岛上断后,替我洞庭湖高低反对朝廷攻来的雄师,免得两边兵刃相见,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这话清楚也是在向方东凤代表的神火教扬威。那方东凤终究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老朽一早便已说得明白,并不是老朽想要逼迫尊上,而是但愿尊上能与我教一起共举大事。现在天子定都金陵,占尽了江南的天时天时,若要将其颠覆,只能由北方的燕赵之地动手,待到兵精粮足之际,乘机而动。谁知尊上却一心只要湖广,割舍不下这个小小的洞庭湖,即便老朽本日未曾做出此举,这洞庭湖一脉,也迟早会被朝廷肃除。”
言思道微微一怔,随即脱口惊呼道:“莫非……莫非是刑捕房的谢贻香?”
他这一用心,立时便回过神来,展颜笑道:“江兄此举,固然能保全洞庭湖一脉的大半气力,但那龙跃岛毕竟还是会被我军攻陷来,是也不是?实在此番大战,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凤老先生设想劫去的那批军饷,而我军只要能取下龙跃岛,便能给天子一个交代,将这场‘弥天劫’变作‘迷天劫’,继而将牵涉及此中的相干人士挽救出来,这便已经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