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雄辩滔滔(三)
“皇阿玛,儿臣觉得九哥所言甚是,重农乃国本也,岂可轻动,贩子逐利,无义无情,又哪是啥好东西,不贬为贱籍,已是皇阿玛天恩浩大了,又岂可重之,弘晴身为天家后辈,不思为天下榜样,却自操贱业,其之底子怕不在其本身,定是另有教唆者,当彻查!”
“回皇玛法的话,孩儿觉得民以食为天,农之一道,确是国之底子,再如何正视都不为过,然,因噎废食又不成取也,前人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何也,概因畅通耳,无农则国将不稳,无商则国将不富,强国之道在于无有偏僻,有容乃大,兼收并蓄方可致万世基业不朽,此孙儿之肤见也,还请皇玛法赐正。”
固然早就晓得四爷不是善茬子,可这一听其开口,弘晴还真有种想要啐其一脸之打动,当然了,想归想,做那是千万不能这么做了去的,值此危急关头,唯有保持静气,方显大将之风采,这一条,弘晴比谁都清楚,正因为此,任凭四位阿哥如何演出,弘晴只是淡然地浅笑着,安闲而又淡定,一派胸有成竹之状。
弘晴压根儿就没将大阿哥当一回事儿,礼数上虽是恭谨得令人无可抉剔,可言语上,倒是半点不让,狠狠地揪住大阿哥话里的缝隙,死活不放。
老爷子的问话虽平平,可内里倒是别有机锋,一个应对不对之下,结果但是不消说的严峻,不幸三爷的神采到了此时,已是惨白如纸,可弘晴倒好,就仿佛无事人普通,张口便答,神情轻松得就跟在拉家常似的。
“回皇玛法的话,俸禄于孩儿本人来讲,自是够用而不足,然,孩儿经商却并非仅为赢利,而是别有目标。”
尽自心复镇静得很,可弘晴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一副茫但是又无辜状地望着大阿哥,一迭声地反问道。
此番弹劾案虽是大阿哥起的头,可哥几个倒是全都卷在了此中,八爷天然是不能坐视大阿哥就这么被驳斥当场,一旦康熙老爷子准了弘晴的来由,一番痛打三爷的好戏岂不就得无疾而结束去,这明显不是八爷乐见之局面,有鉴于此,八爷立马悄悄地朝着胤禟使了个眼神。
老爷子这么一问,弘晴紧绷着的心弦已是根基松了下来,不止因说话的主动权在手,更因着弘晴已了然了一个究竟,那便是老爷子的心已是被打动了,只要接下来不犯初级弊端,此次风波也就算是有惊无险地畴昔了,当然了,如果接下来所言不能完整打动老爷子的话,事情恐还将有些谨慎的波折,有鉴于此,弘晴自是不敢粗心了去,脑筋高速地运转了起来,缓慢地清算了下思路。
胤禟这么一出列,胤锇也来了精力,顺着胤禟的话一延长,就将烽火烧到了三爷的身上,大有顺藤摸瓜,一举将三爷也拉上马来之架式。
“尔对农商二事可有甚计算么,嗯?”
眼瞅着情势危急,三爷额头上的汗水已是淌得有若瀑布普通,实是有些站不住了,刚想着是否要出面先服个软之际,却冷不丁见弘晴正自傲满满地朝着本身一笑,微抬起的脚顿时便有些个提拉不动了,眼神闪动了几下以后,悄悄地呼出了口气,一咬牙,愣是强忍着心头的不安,硬挺在了原地。
“嗯,你为何而经商,是嫌朕给你的俸禄不敷用么?”
康熙老爷子本身就是学富五车之辈,还不是那种死读书之人,于农商之道,自是心中稀有,其在康熙二十年之际所下的一道恩旨——答应贩子之后代参与科举,便足以说了然其对贸易的正视,之以是不明着将贩子的政治职位进步,一者是大环境不答应,毕竟儒家一贯重农轻商,纵使康熙身为帝王,却也不好提出重商之说,至于其二么,贩子阶层本身都已风俗了遭人轻视的职位,老爷子自无需求冒着获咎儒家后辈的风险去帮着贩子正名,故此,从本心来讲,他对弘晴这等眼界开阔的谈吐自是极其的赞美,只是却不能公开加以表扬,加上还想尝尝弘晴的才气之底限,这便话锋一转,问出了个诛心的题目来。
“你……”
“皇阿玛明鉴,儿臣觉得弘晴所言虽略有事理,然,重农重商之分际倒是不容混合之大义也,身为天家后辈,当为天下榜样,如此行事,确有不该之处。”
“好叫皇玛法得知,阿玛夙来最喜杜工部之诗,值孩儿老练时起,便没少听阿玛吟诗,此中所吟最多者,乃《茅舍为秋风所破歌》也,尤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一句为最,阿玛常常几次吟哦,故,孩儿早已服膺在心,心神驰之,唯力尚不敷逮也,去岁读《天工开物》一书,见贤思齐焉,遂脱手而为之,偶有一妙想,香皂遂成也,自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遂决意以之为基,立商号以推行,既可征税于国,孩儿也可得其利,积累之,或以助学,或以筑路修桥,力虽微薄,亦经心也,若真能得广厦千万间,自当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此孩儿之心愿也,还请皇玛法明鉴。”
“哦?那你就说说看,这另有目标又是怎个说法。”
“猖獗,皇阿玛面前岂容尔猖獗若此,还不跪下认罪!”
老爷子这题目可真不是那么好答的,说够用,那弘晴经商赢利的态度便很值得思疑了,说不敷用,那是枉负天恩,答是与否都会惹费事,而不答又不可,有鉴于此,三爷严峻得指甲都快将手心抓破了,可弘晴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安然非常地应对了一句道。
这一见康熙老爷子沉吟不语,胤禛自发得是这在等众阿哥尽皆表态,自是不肯落了后,这便也跟着出了列,看似为弘晴讨情,实则是连带着要将三爷“教子无方”的罪名给坐实了去,其用心虽埋没,却暴虐非常,偏生还让人挑不出甚语病来。
“嗯……”
“大伯何出此言?小侄奉皇玛法旨意,与万御史辩白是非,可曾有错么?如有,还请大伯指教。”
若论挑选敌手,弘晴宁肯取大阿哥而舍万方敏,倒不是因身份对等之故,而是大阿哥较着好对于多了,别看其是皇宗子,身份高贵得很,可实在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草包,武夫罢了,除了莽撞与暴虐以外,啥大本领都没有,能激愤其出面,于弘晴来讲,大事就成了一多数了。
三位阿哥这么前后一出面,情势明显有焦急转直下之趋势,但是康熙老爷子却并未就此表态,而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仿佛另有所等候状。
老爷子只一开口,弘晴便已猜到了下文,当然了,弘晴自不会自作聪明地去抢答,仅仅只是恭敬地一躬身,紧赶着应了一声。
一接到八爷的表示,胤禟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从旁闪了出来,再次将重农重商这个根基国策搬了出来,打的便是以此来赛过弘晴之主张。
一听弘晴如此应对,老爷子的猎奇心还真就被勾起了,这便一捋胸前的长须,饶有兴趣地诘问道。
“哼,满口胡柴,虚言抵赖,曲解贤人之言,安敢有理,狂悖!”
“启禀皇阿玛,儿臣觉得此事虽小,却小中见大,万不能忽视了去,然,念弘晴年幼无知,不当重惩,似可着三哥严加管束为好。”
好你个四爷,当真是条恶狗,咬人入骨,狠啊!
康熙老爷子眼神看似飘忽,实在重视力却始终不离弘晴摆布,好生察看了很久之下,见弘晴始终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有泰山崩于前而稳定色之气度,心中的嘉许之情自是更浓了不长幼,但并未透暴露来,而是波澜不惊地唤了一声。
“晴儿。”
大阿哥此番站出来,只是盛气之举罢了,内心头哪有甚计算可言,这会儿碰到弘晴这等不软不硬的态度,想发作都没个由头,而要他说出弘晴所言有那边不是么,却也实在是难为其那闻名的榆木脑袋了,竟自硬生生地被弘晴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阿哥一贯自视甚高,总觉得他是皇宗子,就该具有东宫之位,旁的兄弟都该让着他,这会儿盛气而出,自发得弘晴应当是被吓得跪地告饶才是,却压根儿就没想到弘晴不但不跪,反倒敢顶撞反诘,顿时便是怒上加怒,乌青着脸地怒骂了一嗓子。
眼瞅着万方敏就要失控之际,却见一人从旁昂但是出,义正辞严地断喝了一声,鲜明竟是大阿哥胤禔杀将出来了。
“曲解贤人之言?小侄倒是真不明白了,且不知小侄那句话如此,若大伯能指出,小侄定当改之,若无,当加勉可也。”
弘晴的话很长,说是长篇大论也不为过,可话里却并无多少的虚言,给人一种分外朴拙之感,这不,话音都已落了很久,满殿倒是无人开言,明显尽皆在冷静地深思着……
老爷子没去理睬神情各别的阿哥们,而是略一沉吟以后,问了弘晴一句道。
“孙儿在。”
呵,打了狗,仆人这不就冒出来了?就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