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莅临初问(1)
一向比及午初时分,也不见比玉到来。大师都有些饥肠辘辘,杜主簿就道:“施太守想必午前不会来了,厨下已经备好了饭,还请舒丞先用饭吧。”
家不成一日无主,国不成一日无君。没有当家主事的,甚么事都办不来。这些日子,郡中搁置着很多事情需求措置,都是这些佐吏们临时敷衍着,焉能不焦急!但是杜主簿却很委宛隧道:“的确是有公事要等施太守来措置的,上面的事能够缓一缓,但是下属豫州方面有几件公文需求答复,怠慢不得。”
“舒先生乃是我汝阴郡的名流,名满洛阳,声动朝野,实我汝阴人之高傲。”
大师规端方矩简朴吃过了饭,就都先各回各的曹署去了。
“甚么,端给差役去吃?”
门人的话说得很恭维,实在还是看不起舒晏和杜坚。如果真的高看他们的话,早就应抢先请到厅房中,一边接待,一边回禀,哪有让高朋等在门外的事理?
舒晏义正辞严,回怼道:“你这叫甚么话?贵爵将相宁有种乎?差役也是人,你好歹每月便能够吃一次荤腥,他们怕是三个月也不闻肉味!”说完,他也不再通过杜主簿,而是直接号令厨下将鱼肉撤下,然后分发给当值的差役。
“哦,本来是杜主簿。久仰,久仰。”舒晏拱手道。
“有酒有肉,两荤两素,四馔一汤啊,这还叫拼集着吃些?哼哼,你们常日里也都是这么吃的吗?”
贼曹史拗不过舒晏,没了颜面,气得一甩袖子去了。固然有人不平,但端方还是要遵循履行。
“舒丞,酒能够倒回酒坛去,鱼肉既然已经做好了,不吃也会坏掉啊。”
比玉与永安长公主返来以后,沉寂了十多年的施家老宅又重新热烈起来。本地有些身份的世家们都传闻了施惠父子在朝中混得顺风顺水,又结了皇亲,比本来还要权贵很多,便纷繁都来凑趣。
没有郡守和郡丞,目前郡署里暂由一名功曹和一名主簿主事,领着各曹掾史、书佐等员。当年的周郡丞和黄主簿等人,因为与邱守泰一起贪腐、鱼肉百姓,已经被判了刑,其他的几个也被新任太守给换了,以是除了几个杂差小吏外,舒晏都不熟谙。
想到此处,杜坚就道:“舒丞是在洛阳见过大世面的,处所上必定不能比拟,何况现在汝阴官库很有点儿严峻,要不明天就先拼集着吃些,等明日......”
舒晏先没动筷子,看了看杜坚等人道:“你们平时的饭食都是如许的吗?”
世人被舒晏问得不明以是——这是说饭食豪侈呢,还是嫌饭食不敷好呢?要说朱门大族后辈,如许的饭食底子不能入眼;可如果在浅显百姓之家,能吃上这些食品就即是过年了。实在这些佐吏平时也吃不上这些,只是晓得明天比玉、舒晏第一天来,特地加了菜。他们也晓得舒晏的出身,一个豪门后辈,如许的饭菜应当是很够标准的。但是又一想,舒晏乃是从洛阳的朝廷官署出来的,那边的炊事想必是好得不得了,到了处所上必定一时难以风俗。反恰是官家的福利,谁不想吃些好的?如许想来,必然是嫌饭菜不好的了。
猜想比玉明天能够不会来了。舒晏晓得施府同在这汝阴城内,离郡署没多远的路,便筹算亲身去府中邀这位太守。刚要解缆,又感觉不当:固然政务告急,但一行人长途跋涉,明天赋到的家。比玉与长公主身子胆小,总要歇息歇息。也罢,就迟一天吧。
当晚,舒晏本身费钱在街上买了些酒食,号召各位同僚们喝酒。这些人本觉得舒晏白天的话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说到做到,来真的。舒晏并不记嫌,亲身将那位贼曹史请来。大师初始还不肯,后见舒晏朴拙相邀,当然欢乐。请这一顿饭,不但花了酒钱,还将小默给带来的那些食馔全数吃罄。堂上秉公事,暗里相聚欢。这些人对这位新郡丞是又喜又惧。
面对大师的诚心相敬,舒晏实在有些难堪,如果硬生生地回绝,很不通情面。但是本身跟这些人初度打交道,不表白一下态度决计,今后的端方号令如何能履行下去?想毕,他也端起酒碗来,却不喝,而是道:“既然定下了端方,就本日履行,何必比及明日?这酒先倒回酒坛去。如果想喝酒的话,晚间下了值我自备酒饭,大师如果看得起我,我无不欢迎。”
去了有一顿饭工夫,门人返来,传话道:“我家公子说了,身上劳乏,且家中有客,不能脱身,等明早再去署任。”
“上面的事不能怠慢,上面的事一样不能怠慢。但是施太守闲散得很,不去请他,明天恐怕还是不会来的。我们比及他中午,如果还不到的话,只要光驾你陪我走一趟了。”
“不但酒不能喝,鱼肉也不能吃。”
既为事情餐,舒晏当然不客气,他也料定比玉是不会来了,就与大师先用饭。到了餐厅,大师别离入坐,厨下连续端上饭食来。先是一碗酒,两碗白米饭,然后是半条鲫鱼,一碟煮黄豆,一碟鸡蛋羹,一碟羊肉,最后是一碗汤。
舒晏带着杜坚,各自骑了一匹马,奔向施府。全汝阴城也没有多大,施家在郡署的东面,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些佐吏本来就对舒晏定的炊事标准不对劲,又听了此话,非常气不过,贼曹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当即忍不住道:“舒丞甘愿端给差役也不给我们吃,这是何事理?他们牛马一样的人,配吃甚么鱼肉?”
世人也跟着杜坚一起向舒晏举起了酒碗。
统统人都端着酒碗,只能闻着酒香,却不能喝,非常难堪。但是看舒晏一脸果断,对峙了半晌,也没有体例。有小吏端过酒坛来,舒晏抢先,一一将酒倒进了酒坛里。
舒晏与他们一一见过礼,然后也自报家门道:“鄙人舒晏,家就在汝阴郡汝阴县舒家庄住。我们今后就是同僚了,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还请大师多多照顾。”
汝阴郡署已经得知了比玉及舒晏新任的动静,早已做好了驱逐筹办。舒晏到了郡署,晓得比玉不会这么早到,便先与一众佐吏闲谈。
舒晏是个务实的人,做甚么事都不喜好拖沓。他急于体味汝阴郡目前的近况,并不想跟这些同僚相互恭维客气,但是真正的配角——比玉太守还没有到,本身先扣问政事有点分歧适,只能先跟这些佐吏闲谈着。
即便是施惠一家迁往洛阳以后,留守的施家人跟汝阴郡署也一向连交友往。固然看不起郡里那些佐吏差役,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干系还是要保持的。
“舒丞厉行节俭,俭以养德,部属们受教了,下不为例,但不知今后每日一餐按甚么标准,还请明示。”
大师对舒晏定下的这个端方都在公开里很有些微词:束缚菜品、不吃鱼肉也就算了,如何连主食也限定起来?不过抱怨归抱怨,谁也不敢明言。
其他的人也都做了自我先容。
舒晏也无所事事,只能歪在案旁小憩。因为焦急舒家庄庠学的事,不能安下心来。他俄然认识到,汝阴郡太守空缺多日,除了庠学,是不是另有很多别的事也需求措置?
舒晏与杜坚下了马,走到朱红漆大门前要求见比玉。施家门人当然熟谙杜坚,也有熟谙舒晏的,从速拱手道:“本来是二位官人。我家公子有过叮咛,明天与左公子有约,不见他客。但是你二位分歧,等我顿时出来回禀。”
翌日晨起,舒晏见了杜主簿,便问道:“郡守缺位,这些日子郡中可有甚么要紧事需求措置吗?”
哦,颠末这一说,大师才明白,本来舒晏是嫌饭食超标了。固然孔夫子有云“过犹不及”,但是过甚总比不敷强吧?
闻声舒晏如此客气,世人不住地唯唯:
舒晏见他们都很不天然,便对抢先一人道:“先生贵姓,所任何职?”
部属向本身叨教,这本该是太守做决定的事,但是比玉的德行舒晏太体味了,怎会耐烦这点小事?与其等候叨教比玉,还不如本身当即就决定了。这是本身履新以后碰到的第一个题目,必必要慎重。
“哦哦。”杜坚干笑了两声道,“记下了,记下了。明日就叮咛厨下遵循履行。大师先用饭吧,免得凉了。舒丞千里归乡,履任新职,我等先敬酒一碗。”
“岂敢,岂敢。今后还要承舒丞多多指教。”
“久闻舒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如雷贯耳。”
二人见施家门前,车马不竭,不但有访客,另有本府各故乡、店铺来回事的。施家家大业大,仿佛公然脱不开身。没体例,明天就明天吧。
时人大多是一日二餐。第一餐在巳初前后,叫作朝食;第二餐在未申时分,叫作飧食。两餐当中,尤以午前一餐为主。在官署里,这一餐普通由官家供应,相称于事情餐,午后一餐就由本身暗里处理了。
这些人万没想到,初度打仗就被舒晏来了个上马威。刚才闲谈的时候非常暖和,没想到办起事来这么倔强。怨不得他能够将根深蒂固的邱守泰一举拿下呢!
当年,舒晏与荀宝、比玉三人惩办邱守泰贪腐案,震慑了汝阴宦海。时隔多年,影响力犹在。郡署里现在的这些佐吏,即便当时并未曾亲目睹识,但也对舒晏非常钦服,以是虽为闲谈,却显得非常拘束。
舒晏想了想在洛阳两处官署为官之时的环境。在尚书台当值,乃是皇上的御厨太官署供应食馔,标准是最高的,这很天然;到了太仆寺,标准就降落了一些,不过仍然不低,毕竟那也是朝廷官署。而到了处所上就大不一样了,不但级别达不到,就是府库也不充沛。固然他之前曾经在汝阴做过官,但当时的汝阴作为诸侯王的封国,别有一套财赋出入轨制,不成完整对比。
“鄙人杜坚,乃是本郡主簿。”那人答复道。
综合考虑了一番,他才道:“处所跟朝廷不一样,连佐吏的俸禄都是随各地的物产而分歧,餐饭的标准就更没甚么定规。我临时先定下这个端方:五谷杂粮、菜蔬果品,随季节而行,本地产甚么,我们郡署就吃甚么;每日一凉一热两个素菜,鱼肉每月只吃一次;主食粟稻麦豆,贱者为之,面要比米贵上四成,不成常吃;另有最首要的一点,当值之时,酒是毫不能喝的,除非碰到节庆之日。”
中午,比玉当然没有到。
“端给上面的差役吃去。”舒晏向内里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