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唔……”王述之不甚在乎地点点头,笑道,“看来陆公子并非眼力不济,倒也能够重用,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同时得了两位人才?”
王述之朝他脸侧的伤疤看了看,见那道口儿极其藐小,并不较着,又朝嘴角看去,指节下移,在伤疤处不轻不重地碰了碰:“想不到你也有鲁莽的时候,竟能让树枝戳到,还疼么?”
司马嵘微微一笑,对世人躬身拱手,又在王述之的引见下与他们一一见礼,谦逊道:“鄙人初来幕府,如有行事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前辈多多指导。”
季主簿问道:“但是豫州有动静了?”
陆子修疑云丛生,忙定了定神,浅笑点头:“能得丞相赏识,鄙人天然替他欢畅。”
正在这时,有人送来急报,王述之接过来展开一看,敛起笑容。
王述之抬眼,眼底微沉,将急报递给他。
王述之悄悄一笑:“如何?你还怕他闹翻天不成?志存高远方为男儿立世之本,王迟如许的正合我情意。倒是陆公子差点令珠玉蒙尘,现在看来,我可要重新审度他的目光了。”
送贺礼入京的是杜大人杜越,杜越路过豫州,顺道拜访梁大人,不过吃了顿饭的工夫,贺礼就不翼而飞,眼下已经查出来是刘其山与人里应外合,而内里偷偷将贺礼运走的倒是太子派畴昔的人,现在太子受命彻查,算是本身查本身。
裴亮:“……”
司马嵘:“……”
王述之兀自思考,沉吟道:“迟,晏也,才高而气清,不如就叫你晏清,如何?”
王述之笑看着他:“你可替他欢畅?”
裴亮听得不明以是。
陆子修微微一笑:“看丞相来信中提到新亭,陆某如遭当头棒喝,这才深知本身平素过于率性,国度兴亡匹夫有责,当为朝廷尽微薄之力才是。只是陆某久居山川竹林间,于朝政略有陌生,恐会孤负丞相厚望。”
陆子修登上画舫时,天气已经黑透,王亭拉开帷幔将他请出来。
司马嵘:“……”
“小人本就身份寒微,是得丞相提携才有本日,更何况这是丞相起的名,小人感觉很好。”
王述之见他面上不动声色,笑了笑只作不知,一番对饮酬酢后,开口道:“上回陆太守来京,我曾向他探听过你的志愿,陆太守说你纵情山川、偶然朝政,我但是好一阵遗憾,想不到本日竟有欣喜。”
“嗯。”王述之对劲点头,“那就不改名了,我再赐你一个字。”
翌日,王述之下朝并理完政过后带着司马嵘直奔幕府。
厅内一人怒极嘲笑:“太子这是贼喊捉贼,真是唱的一出好戏。”
王述之拿快意在他额头点了点,笑道:“如何还小人小人的,去了幕府可别让人笑话。”
王述之哈哈大笑:“好了,你先下去吧。”说着朝司马嵘招招手,表示他在本身身侧入坐。
“正因如此,丞相更要谨慎才是,并非陆公子不识珠玉,而是王迟此人在陆府确无过人之处,若这八年的谨小唯诺都是成心为之,岂不正申明贰心机极重?”
王述之眼角笑意流转,触上他的视野,手指一顿,也不知如何了,竟鬼使神差地又往下移了半寸,在他下颌处悄悄捏了捏,打趣道:“如何就不是面如凝脂了?是你眼神不济还是铜镜沾灰?”
司马嵘双手莫名攥紧,抬眼看着他,脑中俄然空了,只摇点头。
二人回到马车上,已克日暮时分,王述之笑看着他:“本日未曾给你安排差事,你可有设法?”
王述之浅酌一口,笑道:“对了,王迟已被我免除奴籍,他不肯改名,我便为他赐字晏清,此后他规复自在之身,算是幕府中人了。”
司马嵘已被免除奴籍,王述之却仍然将他留在身边使唤,也并未别的给他安排住处,仿佛是成心让他身兼侍从与幕僚两重身份,是以二人还是共乘一车,司马嵘不会骑马,如此倒也乐得轻松。
“唉……你也太无趣了……”王述之大摇其头,指节在他额头敲了敲,笑道,“若给你安排了差事,你每日都要往幕府跑,我使唤谁去?”
司马嵘愣住,抬开端直直看着他。
司马嵘在一旁听着,并未开口,王述之也未曾扣问他的观点,只在世人商讨以后,叮咛道:“先将贺礼盯住,我们是暗查的,不宜张扬,临时按兵不动,看太子究竟要做甚么,到时再做定夺。”
王述之侧身让开,抬手将司马嵘拉到身前,含笑道:“我身边这位名叫王迟,字晏清,今后与诸位便是同僚。”
陆子修止住大礼,浅笑拱手,道了声谢,入坐后目光轻扫,并未见到司马嵘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惊奇。
司马嵘应了声是,就见他仓促忙忙出去,原地怔怔地站了半晌,竟有些走神。
接着进屋本身换好常服,并不消司马嵘服侍,换完朝他看了一眼,道:“你就不消去了,趁天气未黑,出去给本身购置几身长衫,这些短褐今后不必穿了。”
世人传阅,纷繁变色,最后传到司马嵘手中,司马嵘只扫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这是将豫州的案子查清楚了,着眼处恰是他曾经提过的刘其山,豫州牧梁大人上面的主簿。
说着抬起双眼,一下子望进司马嵘沉沉幽幽的眸子里,俄然感觉这双黑眸有着极深的旋涡,让人移不开目光,竟也跟着怔住了。
王述之朝他摆摆手:“此事不必过于忧愁,我丞相幕府难道容人之处?用人不疑疑人不消,莫非为了放心,用一些酒囊饭袋才对?”
司马嵘虽决计向元丰刺探过动静,可对于元生的畴昔仅仅一知半解,入陆府之前的事更是无从探听,只好硬着头皮平静回道:“畴昔的事便畴昔了,小人只知本身现在叫王迟。”
司马嵘敏捷收敛心神:“无事,部属只是心中感激。”
陆子修闻言更加惊奇,心道元生虽聪明聪明,可毕竟心性怯懦,一言一行都怕行差踏错,也只要在本身面前才不显拘束,如何俄然得了丞相如此大的夸奖?
王述之细心看了他一眼,又倾身凑畴昔打量他神采:“你如何了?”
本日画舫上并无歌舞,王述之一人坐在内里独酌,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笑起来,伸手表示劈面席位:“左梧兄快请进,不必多礼,坐。”
司马嵘道:“丞相这是为部属着想,部属需向他们多就教,为丞相效力不急在一时。”
裴亮细心想了想,点点头:“丞相所言在理。”
最后倒是王述之先醒过神来,笑了笑:“如何成木头了?不喜好?”
马车轻晃,碎光从竹制的帘缝中透洒出去,明暗交叉里,二人相互对视,竟都有些入迷,狭小的车厢内一时沉寂无声。
司马嵘忆起本身上辈子到死都是无字,不由心中酸楚,想不到本该由长辈放在心上的事,现在却由王述之提起,一时脑中有些狼籍,赶紧垂眼遮住心境,感激应道:“丞相故意了,部属很喜好。”
二人到了幕府,下了马车,司马嵘目不斜视地跟从他走出来。
“如何会?王迟在你身边,只习得你才学一二,便已叫人刮目相看,你就更不必如此谦善了。”
裴亮见王述之兀自入坐,忙跟畴昔,低声道:“丞相,恕部属多言,王迟瞧着心气不低,恐非池中之物,您如果想要重用他,务必三思而后行。”
回到丞相府,传闻陆子修本日曾登门拜访,王述之又让人去传话回请他:“让他直接去秦淮河的画舫,我在那边等他。”
王述之知他忠心,并不在乎,只抬眼朝司马嵘看畴昔,见他在那些幕僚面前气度安闲,竟模糊透着超出诸人之上的气势,不由微微一笑,赞道:“裴亮,你的目光也不错。”
出了城门,王述之俄然拍拍本身额头,笑起来:“倒是忘了一件事,王迟,你原名叫甚么?”
入了议事厅,很快便有一拨人迎上来拱手施礼,直起家后抬眼一看,见王述之身后跟着的少年眉宇不凡,气度隐现,不由齐齐愣住。
司马嵘忽觉额头发烫,有些不安闲,忙改口道:“部属记着了。”
王述之听得直点头:“不当,不当,王迟但是奴名,要改。”
王述之点点头,未再多问。
王述之说完本身倒是先愣住,见他耳背微红,面上却老成慎重,眼底再次浮起笑意,“唔”了一声:“的确不是,偏瘦了,还需再多吃一些。”
这些幕僚早就听闻有一名叫“王迟”的仆人很得丞相赏识,想不到现在这仆人竟已免除奴籍、出入幕府,不由大为惊奇,再看王述之的态度,更是不敢对司马嵘轻待,忙拱手回礼。
司马嵘:“……”
陆子修心底一坠,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