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穿成秦般弱(十八)
梁帝顿时脑筋一空,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圜转过来,不成置信地指着他斥骂道:“竖子欺朕!――咳咳......”
只听他朗笑数声续道,“吉祥之兆本就是圈套,若非玄武湖水溃泻,太子的兵刃恐怕早已指向了您的脖子!――谢玉乃是一品军侯,见机不成谓不快,想必等会儿陛下便能瞥见谢侯爷带领部众前来救驾的风采了――”梁帝身形踉跄了数步,静妃吃力相扶,恍然觉出身侧之人竟是一夕衰老了十岁不止。
“宇文暄,你胆敢这般挟持朕,就不怕朕回宫出兵南楚么?”梁帝本就体力不支,气味粗喘,一个用力过猛,身子便有些摇颤起来,幸亏静妃随旁扶助,才感觉好了些。
茫茫的水雾遮住了视野,耳畔尽是哗啦的湖水翻涌声,俄然,梁帝扶着静妃的手直起家来,颤声道:“但是救驾的人来了?”
“陛下既嫌伯彦人单力薄,那伯彦便不在这儿碍陛下的眼了。”宇文暄卷起衣袖便要下水,倒是遥遥瞥见了另一边竖起的玄色囊旗,回身对梁帝道,“陛下的运气倒是不错,靖王殿下已是到了,陛下万要撑住。”
“陛下现在窜改情意还来得及。”宇文暄俄然笑道,倒是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份被防水布包裹得极其严实的一份锦帛和笔墨,“南楚故意与陛下化兵戈为财宝,永结秦晋之好,陛下又何必回绝呢?”
宇文暄的语气愈发降落,却也令梁帝的神采愈发丢脸,“陛下莫非真的不肯去想,这些火药究竟去了那边吗?它们前一刻可就在您的身前轰然爆炸啊――”
梁帝心中大喜,已没空再理睬他,睁着眼睛用力儿看着火线:“在哪儿呢――景琰,快来救父皇......”
穆青颇感不测,没想到这南楚小王爷对姐姐真这般上心。
“是谢侯。”静妃面色安静,照实答复道。
静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略微游移道:“回陛下,仿佛有队人马正远远地朝这边过来了。”
“陛下还须承诺,南境停战十年,大梁与南楚不成交兵。”宇文暄温润一笑,倒是字字扎在了梁帝的心口上。
梁帝几近怒急涌血,笔下几不成字,终究还是成行,盖上了随身照顾的天子私印。
“前些日子传闻事关太子的‘私炮坊’案由沈追大人主审,最后也不过是措置了一个户部尚书楼之敬,陛下对太子的措置倒是风雅,莫非竟从无思疑这此中猫腻?这私炮坊开在坊市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偏生前些日子倒是被查了出来......呵,太子的胆量也是够大,若非为了运足此次的火药,那里会令漕运的货船吃重而暴露马脚?”
梁帝和大臣们早已被倾泻的湖水冲散,便是一贯保护在侧的蒙挚现在竟也不见了踪迹。身边仅剩的几个侍从赶快寻了一块高地,脱下身上亦已湿透的衣服搭了个座。
而此时距金陵西南三十里的燕子矶早已浑沌一片,混乱不堪。
这火药本就出自南楚,经过他和秦家之手转卖与言侯,他们与言侯虽道不不异,终究倒是殊途同归。偏生现在他还能一本端庄地为梁帝陈情短长,借力打力。
宇文暄倒是轻笑出声:“静妃娘娘公然仁善,至此还愿信赖太子会来救驾。只怕到时候来的不止是太子,另有――呵,那谢玉的人马。”
静妃适时安抚道:“陛下,眼下还未到动气的时候,等太子殿下寻到我们,这小王爷的话也就不攻自破了。”
梁帝紧紧地盯着他手中那份空缺的帛书,拢在袖中的手早已怒得颤抖。
当穆青带着霓凰的口信来到使馆驿站之时,宇文暄倒是不见人影,唯有亲信等待在外,听闻来意,竟涓滴不觉惊奇,只是恭谨道:“王爷叮咛,他不在的时候,若霓凰郡主有任何需求,小人都可替他全权措置。”
梁帝虽是披头披发,描述狼狈,但是倒是眼眸含厉,极力使本身早已佝偻的身姿挺得笔挺,只因他的面前另有一人。
梁帝倒是当即诘问道:“你们南楚的人呢,现在怎还不见救驾?”
“是谁?!是霓凰还是景桓?――”梁帝立时神情冲动,心头期冀愈盛。
梁帝挺得笔挺的脊柱一下子便弯了下来,身形愈发沧桑伛偻,面色刹时寂然枯朽。
“誉王......”梁帝呼哧喘气,话已说不囫囵。
宇文暄对劲地点了点头,将其贴身收好,随后非常慎重竭诚地揖礼称谢:“多谢陛下成全,伯彦必铭记于心。”
“陛下!陛下不成动气――”静妃忙拍着梁帝的后心安抚道。
“陛下如果承诺,那么这面前之事,南楚人自不会袖手旁观。”宇文暄此言倒说得极其诚心至心,心力交瘁,惶恐失措的梁帝已是万般无法,颤巍动手接过锦帛。
而那人身上清楚穿戴平常侍卫的衣服,竟是在天子面前随便负手而立,没有涓滴恭敬之色。
梁帝的面皮顿时变得刷白。
宇文暄倒是微微扬眉,摊了摊手,轻笑一声道:“南楚的人自始至终都在陛下的面前,陛下怎却说没瞧见?”
宇文暄倒是了然他的意义,颇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得看誉王殿下的情意有多少了。”
“你!――咳咳......”梁帝已是被气得呛了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