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九千岁（二十四）
姬平生有桐书如许忠心到骨髓中的人，不知算是幸事，还是不幸。
他不甘心的。
“那你究竟是谁？”莳七瞳孔突然收缩，死死的攥着他的手。
“女人能了解就好。”桐书一面架着烂醉的姬平生，一面冷声道，“带走。”
菡萏说着这些话，也不强求桐书立即下定决计，只是笑了笑：“利弊皆已摆明，我信赖你能做出精确的决定。”言罢，回身便分开了。
桐书带着几个侍从缓缓走了出去，冷眸还是：“苍央女人，有人在圣上面前参了公公一本，公公要我将你带去别院安设，待风声过了，且接你返来。”
寅时三刻，莳七坐在马车上，身侧是合欢和双儿，她撩起窗子上的帘子，对外头的桐书微浅笑道：“倘若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我传闻你把鲛人看起来了。”菡萏似笑非笑的睨着桐书。
马车行驶在夜色当中，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清脆。
桐书沉默，他乃至不敢去答复菡萏的最后一个题目，鲛人苍央，在主子心底的分量太重了，但是主子并非平常之人，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走到明天这一步，更是接受了凡人不能接受之艰苦。
“鲛人嫌弃主子乃宦官身份，夜暮已与人私奔。”菡萏指尖轻抬，点了点西边，“瞧，那池子但是死水，现在破了好大一个洞。”
就在此时，只闻声嘭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桐书冷着脸走了出去，他大步流星走到姬平生身边，将烂泥似的他从地上扶起。
莳七微微一笑，低眸道：“且容合欢清算清算。”
一旁低眸的双儿俄然开口：“怕是到不了别院，我们便命丧鬼域了。”
约莫着是寅时的时候，院门上的锁咔嚓一声开了。
“我要带走合欢和双儿。”
只听马儿一阵撕心裂肺的嘶鸣声，紧接着像疯了似的跑了起来，莳七心中必然，晓得本身定是刺中了马屁股。
这是对姬平生的说法。
桐书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看向莳七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以是她留不得。”菡萏唇角溢出一丝轻笑，“但是你可知她在主子内心的分量？与复国比之又如何？”
如何会没事呢，这院子上都落了锁，合欢乃至从门缝瞥见了外头扼守的人，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
莳七轻笑一声道：“桐书，你可真是忠心耿耿。”
“鲛人生于南海，善于南海，离了海水，天然命不久矣。”菡萏微微一笑，恍若成竹在胸，“昏君昏聩，又极其信赖主子，只要说法过得去，岂会因为一个鲛人而和主子翻脸？”
桐书看了一眼合欢，淡淡道：“能够。”
莳七淡淡道：“没事。”
她重新上拔下一支簪子，暗中比了下位置，然后对着前面狠狠射了出去。
莳七默不出声的在脑海中记取路，她们该当已经出城了，只在城门口停了停，侍从亮出了姬平生的牌子，城门便开了。
“没有别院。”
当夜，莳七没有睡，风雨欲来，她能感受的到。
莳七抿了抿唇，看着院中而立的十来个手执长剑的侍从，心知本日若不跟他走，恐怕血溅于此也是使得的。
泛着寒光的长剑，已经将莳七的脖子划出了两道血痕，莳七心知情势所迫，她不由低眸轻笑道：“当真是个忠心护住的。”
“苍央女人，请回吧，主子要安息了。”
门外顿时窜出两个手执长剑的侍从，他们脸上没有一丝神采，皆是纷繁将长剑架在莳七的脖子上。
莳七蹙了蹙眉，缓缓站起家，正要开口，只听桐书再次嘲笑一声：“请吧。”
莳七悄悄撩起帘子的一小角，外头夜色正浓，路两侧皆是崖沟，她抬高了声音道：“方才我不是让你们带了冬衣出来，现在拿出来穿上，行动要快。”
桐书奉侍姬平生睡下后，便走出了房门，正碰上从外头出去的菡萏。
合欢本是在廊劣等着，一见被两个侍从挟持返来，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姑……女人，这是……如何了？”
三人几近将带出来的冬衣皆套在身上，都快成了球，莳七低声道：“一会儿不管产生甚么，都不要慌。”
桐书淡淡唔了一声，菡萏微微一笑道：“深明大义，菡萏佩服。”
就算主子要他死，他也不悔怨，为了主子的大计，统统都是值得的。
桐书没有说话，但是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是啊，他不甘心，他自小陪着主子经历了风风雨雨，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竟是不能伴随主子走到功成那一刻？
“或许没有再见了。”桐书淡淡道，然后大手一挥，车夫扬起鞭子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桐书低着头，安静道：“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事。”
暮秋的夜间，北风顺着帘子一脚钻了出去，合欢立即缩了缩身子，小声道：“女人，别院究竟在那里呀？”
“那如何办？”合欢有些惊骇的往双儿那边靠了靠，声音几近带着哭腔。
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如何能坏在最后几年上？
“何必如此？”菡萏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桐书被她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就听到她持续道，“为了一个牲口，你便要将主子亲信之位拱手让人？眼看着主子快胜利了，你却看不到？反倒是在主子内心留下一个僭越的印象？”
两人默契实足的走到廊下，悄悄的瞧着外头的月色。
桐书眉心凝出一抹摆荡，半晌，才听他道：“天子那边……”
“啊？”合欢一脸惊奇，“桐书不是说了……”
合欢一愣，双儿倒是立即照做，合欢见状，也跟着将冬衣翻出来套上。
桐书目送着马车哒哒哒的驶离，门内的暗影里走出一小我，轻笑道：“人手都派足了？”
姬平生抬起双眸，目光苍茫，怔怔的看着她：“我是……”
她是主子的缺点，而主子是不能有缺点的。
桐书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调侃：“苍央女人，请吧。”
合欢被此时的阵仗吓得不轻，低低承诺一声，便去清算东西了。
“过后，我自会负荆请罪。”桐书安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