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假途灭虢
他晓得焦嵩麾下,有兵盈万,但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发百姓参军,真正能打的也就亲信部曲加原郡内守兵三千人马罢了。眼瞧着北地兵连续开出泥阳城,不但东西精美、士气昂扬,并且几不下五千之数!果如筑恢所言,这必定不但仅是安宁一郡之卒,而是有裴公主力异化在内了,且裴公很有能够踵迹于后!
厥后裴该进入长安,下诏各郡国守相来谒,杨像一则基于对索、麴落马的不满,二则看其他三家也无行动,因而大着胆量,上奏对付,不肯解缆。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朝廷能够会派兵来伐,但揣摩着,我并非背叛啊,你想打我也没驰名义啊;再说了,长安、槐里,不敷百里之遥,你要真打过来,我也底子抵挡不了……
蒋通费尽唇舌,竺恢只是不肯出兵——“虽有朝命,然新平狭小,唯有两县,自便推委。”无法之下,只得告别退出,并且慨叹道:“畴昔胡寇来时,四郡国本有盟誓,当守望互助;现在始知,皆虚言也!则安宁不亡于官军,必亡于南阳王……”思来想去,那我另有需求归去跟焦嵩陪绑吗?
裴该在槐里城中仅仅居留了一个早晨,便即率兵沿着渭水持续向西,前指武功——间隔武功不到五十里地,就是扶风国治郿县了。
蒋通难堪地笑笑:“末吏实不知戎事。”竺恢说这就对了——“吾昔为西平郡守,随贾酒泉(酒泉郡公贾疋)入关,以抗胡寇,刘聪使刘曜、刘雅、赵染将十万众来,我即恪守此城,前后二十余日,血染征袍,使贼难以寸进。贾公是以得以间道而向长安,逐退胡寇……”
蒋通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内心却说,你当年的豪杰事迹,我早就传闻过啊,这回又提出来显摆,所为何来?就听竺恢随即解释道:“由此可知二事:其一,裴公在大荔城下,所部略多过当日贾公,所破胡寇亦较畴昔为多,是其势已过贾公可知矣,焦维岳如何抵挡?其二,我恃此城,昨日能退胡寇,本日也不惧裴公,且缓急时可召舍弟前来,不必焦维岳互助。”
是以苏峻一叫城,杨像当场就怂了,不敢顺从,只得清算衣冠,出城来谒裴该。裴该天然早就探听清楚了四名守相,每人的出身、品性、才气,晓得杨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料,但没想到,此人服得还挺快……真要跟麴允似的闭城自守,我还须多费一番手脚。
槐里间隔长安几近近在天涯,雄师午前解缆,兼程而行,第二天一大早,前锋就已经呈现在了槐里城下。“劫火”左副督谢风麾下骁将苏峻直抵城下,传裴公之命,要内史杨像出城驱逐,杨像骤闻此信,当场就傻了眼了。
郭默就此率部西行,正如蒋通猜想,他带着的并非是北地兵——夺占北地才几个月罢了,即便料民为兵,哪有充足的练习时候啊——既包含了本部“雷霆营”,还再加上北宫纯的“骐骥营”和董彪的“厉风右营”,总数不下五千。
郭默心说不听就对了,倘若焦嵩当真就此幡然悔过,变得老诚恳实的,我家都督还不便利动手哪。因而问蒋通道:“足下既为安宁之吏,想必对其内幕,及卢水胡的情状有所知悉,可肯入我麾下,充当领导么?”
蒋通字子畅,并不是关中士人,客籍零陵湘乡,为蜀汉大司马蒋琬侄孙,国亡后搬家关中。他本人少年时曾经投在太常卿挚虞门下,挚虞讲求其才,说:“卿非宦途中人也,唯可传我医道。”
现在朝命三郡合兵伐胡,蒋通建议焦嵩与新平太守竺恢同谋,操纵官军之势攻灭卢水胡,但是遭到了婉拒。旋即焦嵩便命蒋通出使新平,去游说竺恢率军来合——我还得新平兵帮手,只是……我可不如何信竺士伟啊,是要他帮我一起先拦住北地兵,进而西出来摈除南阳王的权势,放他进临泾城,那是千万不能的。
闻喜裴氏虽为天下一等一的高门,但裴开、裴湛并非主支,其父不过二千石郡守罢了,就实际上而言,兄弟两个本没有从守、相起家入仕的资格。但一则天下丧乱,唯力为视,很多旧规都难以保持——若按家世论,索、麴辈就根基上没有做三公的能够性,九卿到头了——二来裴该部下贫乏合用的人才,现在既然大权在握,也就不怜惜于超擢显拔。如甄随那蛮子又是甚么出身了?现在得为将军,若在承平时节,那是底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始平之守,裴该临时交给了从兄裴开。他本来是打算让裴开、裴湛兄弟此中一人入尚书省的,能够先从尚书郎做起,但是遭到了裴嶷的反对。裴嶷说:“二子尚少历事,不宜遽入中枢,该当放诸外郡磨炼数载,如此才气做文约的臂助。”他这也是出于两个亲侄子的珍惜,裴该天然不能不听,因而就趁着这个机遇,先署裴开为始平内史——倒是比当尚书郎,起家要更高一些。
不过裴该倒并没有“踵迹于后”,他临时将安宁郡内战事一以付之郭思道,本身则率“武林”、“劫火”六营,并李义所部,分开长安,直向西行——目标是始平国治槐里。
且说这边裴该率兵邻近武功之时,扶风内史竺爽方才获得动静,不由大惊失容,手足无措,从速遣使北上,去处从兄竺恢求取救兵……
杨像本是弘农杨氏关西分支的后辈,幼承庭训,专攻经史,对于军政两道全都一窍不通。他与其他三名守相分歧,并无自外于朝廷之意,只是——我压根儿就不懂兵戈啊,如何能够出兵去救济长安城呢?麴大将军您还是自家尽力顶着吧,若连你都打不赢,即便我去了,又能济得甚事?
随即他又问蒋通:“卿可通军事否?”
蒋通劝说道:“府尊,今安宁在右而北地在左,新平位于其间,则府尊向右,官军无如我等何;府尊向左,我家明公必亡。处此权重之地,又岂可虚执两端而坐观成败啊?若新平兵往援安宁,而北地兵来袭漆县,我家明公必将与府尊相合,共同救护……”
蒋通当即拱手膜拜:“愿为明公前驱。”这当口可绝对不能说甚么,我实在对郡本地理,特别是卢水胡的环境,也不是有多体味……
是以表情大好,拉着杨像的手,温言安抚,还跟他谈了谈典范。杨像在学问方面倒是不弱于人,裴该有问,他必有答,层次清楚,且常常切中肯綮。裴该假装惊奇地说:“卿大才也,如何屈居处所?”当即决定,召杨像入朝为太常卿——你这就清算清算,我派人护送你到长安去吧。
蒋通说不平焦嵩,无法之下,也只得受命出使,不日便即到达新平郡治漆县,求见郡守竺恢,道明来意。竺恢笑笑:“焦维岳(焦嵩)未免过分一厢甘心了。”
一句话,我足以自保,但没力量去救你,你且好自为之吧。
竺恢摆摆手:“卿觉得,我等所忌者唯有北地兵么?我料裴公必踵迹于郭默以后,雄师顺势攻来,即便两郡合兵,再加扶风,亦难抵挡……”扶风内史竺爽是他从弟,必定会来救的,至于始平国,间隔太远,暂可非论。
终究一顿脚,蒋通分开漆县,直接就奔了北地郡治泥阳了。
从速靠近去求见郭默。郭默传闻是安宁来人,也不上马,就高踞鞍上,访问蒋通,问他:“尊太守使足下来使,但是商定合兵的日期、地点么?”蒋通摇点头:“非也。”当即便将焦嵩、竺恢等人的谋算合盘道出,但是没提本身起初的建议,只说:“吾本心向朝廷,劝说焦太守与府尊合兵,灭卢水胡以自明心迹,惜乎彼不肯服从……”
比及了处所一瞧,郭默恰好点兵出征,只见旗号招展、刀矛耀日,无数骑士来往纵横——我靠,看起来非常威武雄浑啊!蒋通固然不懂军事,但即便瞎子也瞧得出来,这比安宁兵可要强上不止十倍了!
两年前,安宁太守焦嵩一病不起,蒋通闻讯后急往求谒,花了三个月的时候,终究把焦太守从灭亡线上给硬扯了返来。焦嵩为此而感念蒋通,便召其为处置,深为信重。
算了,惊骇也没用,且过一天年一天吧。
挚虞和凉州刺史张轨等人,都曾经跟从名医皇甫谧学过医术,正愁无人可传,就此倾囊以授蒋通。厥后天下丧乱,挚虞贫饿而死,蒋通乃以医术干谒豪门——他才不信甚么“非宦途中人”一说呢,既读圣贤之书,总得大小捞个官做,才算不枉此生吧。
随即解释说:“彼恐官军入安宁,若不出兵,则官军不西,若然出兵,官军可趁虚袭其城。但是,我若发新平兵前去,焉知官军不来攻打漆县?须知新平距北地,比安宁要近便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