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第四十二章、商人又来了

就听郁翎顿了一顿,持续说下去:“裴公若限价,则利润便低,唯大量贩运,始可保本……”当然啦,倘若只能保本,这买卖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不肯做的——“但是蜀道难行,粮、盐等又皆重物,非数百骡马、伕役不能运送……草民实在无能为此啊!”

郁翎略略一皱双眉,也不得不承认裴该所言有理,但——对方话平清楚有话,我得假装啥都不懂,搭腔扣问才好——“若果如裴公所言……草民身家都押了蜀锦,即便不能旬月间售出,都恐有停业之虞……还望裴公救我!”

裴该点头:“民赖以生,军赖以成,唯有粮、盐二物。今岁关中歉收,而又不临海,不产盐,此二物才是急需,卿若能贩来,必获大利。”顿了一顿,又说:“成都素号天府,据闻数年大熟,今岁亦为闰年,岂无余粮?而蜀之井盐,出货也足。卿能够为我运来么?”

裴该笑道:“我非贪卿奉献,卿如有好货,而我皆取之,则与胡寇何异啊?只是蜀锦虽美,却非长安所急需,卿贩锦来,恐怕不易卖得好代价……”

大抵合作方向筹议定了以后,详细打算、计划,就不必裴大将军费脑筋啦,全都托付给了记室郭璞,让郁翎跟郭璞构和去。

大师伙儿私底下还叫郭璞为“记室祭酒”、“郭祭酒”——虽说记室头子是记室督,压根儿就没有祭酒这个职位。

裴该笑一笑,便问:“子羽自蜀中来,何故奉我?”

要说郭璞郭景纯比来一段时候极其繁忙,连人都累瘦了整整半圈——因为裴该见天儿把他带在身边,则有任何事情叮咛,都交代郭景纯最为便利,郭璞挂着文书的名头,实际是第一大秘,管事既多,范围也宽。对此,郭璞是痛并欢愉着,因为高低同僚,即便是韦鸿、胡焱这一级别的,乃至于新晋的柳习、柳卓兄弟,平常也都对他恭恭敬敬,口称“郭君”而不敢名之。

郁翎从速拱手答复说:“草民亦曾读诗书,天然有字——草字子羽。”

但是裴该却并不筹算改换以“军”的名号,因为这个字国度色采过分稠密——换言之,我若命军,那就美满是“中军”,是朝廷的军队啦,不是我裴或人的私兵……师、旅之名同理,故此借口新军制与古礼不尽相合,委宛地采纳了荀崧的建议。

一方面,身为轻贱的贩子,若没有官府做背景,别说做大了,恐怕连保本儿都难,裴该这条大粗腿是必然要抱上的;但同时,裴该毕竟已经不是昔日守牧一州的刺史啦,贵为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他还肯不肯照顾我们这些商贾呢?郁翎内心实在没底。

裴该点头道:“卿言有理,容我思之。”也假模假式想了一想,这才说道:“不如……我将卿之蜀锦,尽数官收,再帮助卿本钱,所赢利润,除还本外,五五分账,如何?”

你可别嫌礼轻,我这才刚开端做蜀锦买卖,只要你肯支撑我,等我把买卖做大了,天然让你抽的头也会更多啊。

郭祭酒对于现在关中的财务状况,那也是洞若观文的,当下跟郁翎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明月初升。郁翎找个机遇,大着胆量扣问郭璞道:“裴公欲输兵器于巴贼,就不怕招惹资敌之讥么?”郭璞撇嘴一笑:“谁敢非议裴公?且今关中瘠薄,诸物不备,无法之下,方才行此下策。巴氐癣疥之患,便与他们少量兵器,也必定有害于朝廷。”

我如果然能把关中兵卒、百姓都喂饱了,把出产力规复起来,还怕你们把握了几千上万件好兵器么?

正兵以外,临时应役的农兵,以及新近收编麴允、索綝所部和雍州各处守兵,即所谓的“辅兵”,则不下五万之数。

蜀锦是很初级的丝织品,代价也贵,可现在长安城内,多为士卒,少有布衣,朱门显宦也未几——虽说是在逐步增加当中——蜀锦的市场相称有限哪。

但是贩子向来是最喜好冒险的,向来风险大,则收益也大,如有五倍之利,刀山敢闯,火海能越,如有十倍之利,我把祖宗骨头都能刨出来给卖喽!故此大着胆量,筹办好了礼品,还是跑到裴府来进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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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摧破青州兵后,便即北进光复了剧、广等县,屯扎在青、徐两州的边疆线上。郗鉴上报卞壸,卞望之即署苏峻为剧县令,领州武猛处置,使其总统徐州矫捷兵马——即是答应苏峻本身募兵,以充分“公来营”。

因而便称“公来营”,传书裴该,要求允准。这个“公来营”的旗号,则设定为青底火鸦旗——“劫火营”旗为赤底火鸦,故其鸦色黑,“公来营”的火鸦则是大红色的。火鸦是为不忘身出“劫火”——固然自主出来,并且相隔数千里之遥,苏峻也怕甄随挑理、谢风不快——青底之意则是:我需求焚尽青州,斩下曹嶷那贼胚的首级!

徐州之正兵,最后只要“风、林、火、山”四营,再加一个部曲队——五报酬伍,五伍为排,五排为队,五队为营,是一营还不到七百之众。厥后连续裁军,将本来的一营扩大为左中右三营,两千余人;再然后营下设部,则每一小营就有两千之众。现在“风、林、火、山”十二营,再加郭默“雷霆营”、北宫纯“骐骥营”、李义“灞上营”(曾在灞上整训,故此得名),以及裴该的部曲营,总兵力超越了三万。

那么学“灞上营”以地为名好了,叫啥呢?“徐州营”?多数督的主力皆自徐州而出,我若占了此名,大师伙儿非跟我急不成。“东莞营”?听上去不如何威风,并且貌似只能局促于一郡之地……

郁翎苦笑道:“蜀中并不缺铁。”

至于再出兵前去徐州去报仇?他压根儿就不敢起这个动机。

“卿有一车锦,城内可销;有两车,巡回关中数月,亦有望售出;有三车,则必更东向河南,乃至兖、豫,始可尽数获值。”

裴该摇点头,说关中没有铜矿,我费钱还得千里迢迢从徐州运来,实在也没多少敷裕的了——“然长安有银,郑、夏阳、雍、漆有铁……”

“不知裴公以何为值?五铢么?”

裴该固然让他在门口坐等了好长一段时候,但见面以后,态度还算热忱,并且竟然口称郁翎之字。郁子羽不由连骨头都轻了三分,从速禀报裴该,说我才从蜀中来,备下了上好蜀锦二十匹,奉献给裴公。

裴该开导式发问道:“卿觉得,现在关中所缺者何?”

跟着军队数量的扩大,加上裴该已然入朝在朝,荀崧等人便即建议,将各营扩建为师,乃至于军。按照周礼,五百报酬一旅,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则一军为一万两千五百人,“王六军,大国全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郁翎右手拢在袖中,五指几次轮转,掐算了好半天——嗯,这么一来,貌似有点儿利润,固然未几……但若能是以而完整攀附上裴该,今后买卖做大了,我能够再分出人手去贩运更高利润的商品嘛。何况我若和裴该合股做买卖,那别说雍州了,就算跑去河南和兖、豫,乃至徐州,另有哪个关卡敢拦啊?

裴该笑道:“却恐无善锻之匠人吧?”

直等在公来山麓摧破了青州兵,苏峻蓦地间想到,“公来”这名字不错啊。以此为名,一来记念成营后的第一战,也是第一次大败仗,二来么——我今来此,是不是预示着今后有公侯之份哪?

因而第二日,郁翎就把统统蜀锦都运至官仓,裴该本日将出来犒赏百官、将吏,以收揽民气。随即郁翎便领着从人度过渭水,前去渭城去领受银锭和才刚打造好的兵器。

何况青为木色,木在东方,与本身所处的位置也很符合。

裴该朝他笑笑:“卿倒晓事。”我如何能够会答应一个贩子哄抬物价,并且还是民生所需的粮食、食盐呢?不过能预先便认识到这一点,我没看错,当年在徐州打过交道的贩子当中,唯有这个郁翎很有前程啊。

郁翎此前被胡军堵在黄河渡口,货色都被刘敷扣下,要他到平阳去支取报酬,他倒是真去了,但是很快的,传言刘乂、刘曜即将挥师杀来,平阳大乱,然后又传闻了刘敷被晋人所杀的动静……如何还能够拿获得货款啊?至于派去给徐州军通报动静,想捞点儿赔偿的从人,却又一去不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裴公既定雍州,若能容草民商队自在来往,蜀道我已打通,自可源源不竭,将蜀锦供输关内——异日之奉献,必定百倍于此数也!”

郁翎装模作样地迟疑了好一会儿,裴该都有点儿等急了,便将面色一沉:“卿有何难?”莫非说是成汉节制粮、盐的出口吗?

苏峻去后,裴该在长安,这一日访问了一名远来之人——恰是那位吴郡出身的贩子郁翎。

郁翎这才谨慎翼翼地答复说:“草民有下情上禀,还望裴公体察。今草民已与巴氐伪汉中太守杨虎熟悉,杨虎乏钱养兵,遂许草民以物更易蜀锦,想来欲得蜀中粮、盐,亦不难堪。但是……”抬眼瞟瞟裴该,这才持续说下去:“草民身家,都在这数车蜀锦上,若不能卖,实无本钱入汉中收买粮、盐等物。其次,粮与盐皆关中所需,然若草民贩来少量,不过杯水车薪,无助于裴公,且裴公必不准随便抬价……”

裴该闻言,悄悄“哦”了一声,却貌似不是很欢畅的模样。郁翎觉得他嫌礼品轻,从速解释说:“裴公前番北伐,入于河南,草民不慎陷身疆场,而为胡寇将货色掳去,几近一钱不名。好不轻易转卖氐、羌外相、兽骨等,自梁州运来些蜀锦,上品唯此二十匹,余皆精致,不敢奉献……”这当然是瞎话喽,一样的好货品他起码还私藏着四十多匹呢。

现在苏峻以副营督的身份,将两千徐州老兵返乡,一起上都在揣摩,我也得起个威风堂堂的营号才成,一则鼓振士气,二来也跟旧“劫火营”相区隔。但是起甚么项目好呢?孙子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裴多数督已命“风、林、火、山”四营,外加一个“雷霆营”,隔过了“难知如阴”,可见那名字不大好起。即便如此,说不定多数督哪天就能想出好名字来呢?我若妄占“阴”字,必为所嫉。

成都平原号称“天府之国”,独得盐、铁之利,本来制铁业是很发财的。但自曹魏灭蜀后,就把大群冶铁匠人迁至中原地区——铁矿我搬不走,但若能在四川打造出好兵器来,恐怕又易构成盘据之势,不成不防,那就只能迁徙铁匠了。以是裴该才说,蜀中有铁,但是没有好工匠,我有好工匠,能够打造兵器、耕具,让你运送成品畴昔换粮食和食盐嘛。

卖力采矿、锻冶、制兵等事件的,乃是新近北归,投奔长安政权的河东解县人柳习,字季言。

裴该对郁翎很客气,还问他:“卿有字否?”

无法之下,只得寻机西渡,在故汉上郡外向氐、羌收买了些毛皮、兽骨,然后南下梁州,去换蜀锦——梁州已为成汉所占,自有蜀锦出售。这回他就是带了几车蜀锦返回关中,传闻裴该已执晋政,仓猝战战兢兢地上门来求谒。

再说刘巴败北,逃回广固,在曹嶷一再诘问之下,无耐只得将苏峻之言合盘托出。曹嶷听了,固然愤怒,却不发作,沉吟半晌,方始感喟道:“若青州俱平,何怕小小的苏子高,现在……”随即派人前去掖县,洒扫和保护苏峻祖宗的庐墓。

郁翎假装歪着头想了一想,答复道:“得非粮谷乎?”本年河南、关中,收成都不如何好,这我是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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