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盗阳曲
随即晁赞即以留守的身份,前去阳曲,去领受刘虎所部。因为考虑到刘虎麾下另有千余铁弗兵,一定肯老诚恳实地束手就擒,续咸便请晁赞自晋阳守军中遴选相对靠近和勇壮些的千余人,一并朝阳曲驰去。
一则是情势所趋,续咸逐步收起了石勒可得天下的妄图,能够悠长盘据,就算彼苍护佑了;其次石虎的所作所为,也真是把续咸气得发昏,愁得不可,感受石勒若重用此獠,赵国恐怕连盘据都不能悠长。对于他的这类心态,郭殷与之同事经年,天然是一清二楚的——何况他本人的表情,也与续孝宗附近。
羊彝是跟着几名铁弗一起到阳曲去的,他事前教会了同业铁弗一套说辞,先是向刘虎诡称,刘路孤谄事拓跋,导致族浑家心离散,他们能够拉出数千部众来,往依故主。继而又说:“我等尚在设谋,若能杀死刘路孤,则全族可致。唯恐刘路孤预先获得动静,故而大人千万勿泄此事。且事或有不成者,倘若大人先向石天子承诺,如有几次,则反是我等陷大人于不义了。”
郭、续二人都把目光转向羊彝,那意义:此事唯容叔可解啊。羊彝对此,倒是早就有了筹划。
羊彝本意,操纵郭家在阳曲的权势,与刘曜里应外合,可杀刘虎。刘虎一死,晋阳唯余老弱,取之不难也。倘若刘曜仅仅止步于吕梁以西,真对大局造不成甚么影响,但若能得晋阳,以刘永明的野心,他肯再等闲放弃吗?但是并州残破,即便有石勒支撑的石虎都一定可守,遑论根底全失的刘曜,最多两三年,晋人必将大肆北进,到时候本身好谋献城之功。
刘虎尚未授首之时,羊彝就已经开端考虑这个题目了,至此胸有成竹。当即对郭、续二人道:“还请二公速速遣使北上盛乐,备言太原已归王化之事,请祁氏召回扰乱各部。而彝自当往迎刘曜,阻其超越吕梁山——唯请网罗府库,以珍宝赂之使去。或许刘曜还想汇集些人丁,可将境内杂胡,稍稍相送于他……”
郭殷微微而笑,说:“但有容叔这张利口,还怕取不下晋阳城么?”因而指导羊彝,到晋阳去秘访续咸续孝宗。
如他普通的中原世家大族后辈,当时是很少有人主动退隐胡人政权的——如裴宪、荀绰等之归羯赵,纯属落于贼手后贪恐怕死——在本来汗青上,一向要到北魏入主中原今后,因为南望王师久不至,王师反为他姓所篡,北方世家方始连续“从贼”。
晁赞对此事尚且懵然无知,一进入阳曲城,即命刘虎所部缴械。他本来运营已定,自忖事不难为,可惜却忽视了地头蛇郭氏……
续咸既囚王续,天然从那厮嘴里把火线实在情势给审了出来,晓得石虎于尧祠大败,不但损兵折将,并且粮谷被焚、牛羊多失,估计熬不了太长时候。羊彝就献计说:“乃可隐蔽动静,持续对付石虎,使其觉得粮秣将至,不急于归。待其知事不妙,复还太原时,军中乏粮,即便数万雄师,亦将一朝奔散,哪另有力量来攻晋阳啊?”
然就羊彝而言,这条时候线上,即便裴、祖北伐之前,胡汉也并没能够真正掌控泰山郡,那边根基上属于三不管的流寇纵横之地,不成能有刀子顶在腰眼儿上逼迫羊姓退隐;而待北伐以后,泰山复归晋土,如羊鉴等天然削尖脑袋也要退隐洛阳,光大师门,而不会再正眼以觑胡、羯。故此羊容叔之所为,乃是完整的异类,族谱中也早就把他给完整除名了。
续咸、羊彝对此倒均无贰言,但请郭殷千万向大司马为我等表功啊。然后是第二个首要题目,就是该如何守备太原才好呢?
只不过刘虎有本族精兵在手,有石虎做他的背景,郭殷才不敢明着跟他斗。恰好刘虎铁弗丑狄,行事不依中国端方,更不懂礼数,成果多次获咎郭殷,本人却懵然无知,感觉我跟郭先生处得还算不错……郭殷欲杀刘虎久矣!恰好趁此机遇,遣人于铁弗中漫衍刘虎遇害的动静,导致铁弗兵先期有了防备,随即就在城内与晁赞火并起来。
因而翌日,晁赞便即行文阳曲,请刘虎前去晋阳一行,说是太尉遣使者畴火线返回,就火线守备事有所布划。刘虎不知是计,只领着十多名部曲便即翩但是来,晁赞劈面责问他:“传言铁弗万众将至,将军何故不肯通传我或续使君晓得啊?”
他前脚刚走,续咸后脚就命令紧闭城门,旋即于城内大搜,将王续等十多名赵将、赵吏全都捕缚起来——只要晁赞不在,则他续孝宗就是晋阳城内的最高带领者,变更守军甚为等闲。
但是,若觉得羊彝心中只要才子,毫不在乎本身的前程,却也未免太太藐视他了。他投胡之时,恰在洛阳被焚、怀帝北狩后不久,当是时也,曹嶷残虐于青州,石勒纵横于兖、豫,刘曜进逼长安,当时王导、周顗等南渡之士,都觉得神州陆沉,光复中原非一二十年之功……倘若羊献容是被甚么山贼、草寇、乞活所虏,则羊彝又岂肯往投啊?
晁赞本非将才,所部又多疲弱,底子就不是铁弗兵的敌手,直到这时候,他才终究想起了郭殷。忙向郭氏求援,郭殷即遣族内壮丁数千人互助,顺利杀散铁弗兵。但是晁赞还没欢畅多久,就又被郭氏族人背后一箭,取了性命——郭氏遂据阳曲。
续咸乃是上党人氏,师事京兆杜预,研讨《春秋》、《郑氏易》,名重一州。当刘琨称制于并州之时,聘其为处置中郎,待得刘琨丧败,他被迫降羯,获得石勒的重用。话说还在襄国之时,续咸先任理曹参军,石勒称帝后升任廷尉,首要卖力司法事情,倒还勉强算是称心对劲——只要设法绕开胡将和羯人,则石勒之腐败、公允尚在刘琨之上啊。随即受命为并州刺史,却反倒使他对于羯赵政权的忠心日趋冷酷了。
续咸点头道:“容叔此言有理,然亦须警戒,一旦动静泄漏,石虎早归,就晋阳、阳曲这数千疲兵,及郭氏丁壮,恐怕难守……”
实在他的本意,是想临时让刘曜来占有太原的,而非落到本地权势手中。只是本身孤身而来,身无长物,统统都只能仰仗郭殷,而听郭盛才的意义,又不肯意再换个主子——哪怕只是临时性的——若无郭殷之助,恐怕连本日的局面都达不成,则当日羊容叔又如何敢拂袖而去,不听郭殷之谋呢?
羊容叔在郭盛才面前,几次剖陈心迹,说本身本无投胡之意,满是为了庇护家姊,这才虚与委蛇。现在机遇来了,若能操纵胡兵和铁弗东来的机遇,抄了石虎的后路,则于晋室功莫大焉——“郭公曾被迫担负羯职,还和郭敖联宗,这般污点,若无奇功伟绩,恐怕是洗不清的啊,则以我计为如何?”
刘曜和铁弗已经解缆的动静,本来就是羊彝带过来的,刘虎又如何晓得?前几天跑来联络的族人只是提起此意,没说大部已然解缆了呀,即便他们一返归嗣卢川就马上脱手,来回如何也得十好几天……因此刘虎矢口否定,晁赞即在席间一声斥喝,屏风后暗伏的兵卒当即一拥而出,将刘虎乱刀砍翻在地。
更何况因为环境、身份的制约,他连美人的小手都不敢牵……
郭殷在占有了阳曲城以后,就仓促驰往晋阳,与续咸、羊彝商讨善后之事。有三件大事需求考量,第一,天然是派人去跟洛阳朝廷,或者长安行台联络。郭殷乃道:“国度将河东、平阳划归行台扺掌,乃是将光复并州事,一以付之大司马也。则自当遣人往长安去。”
羊彝一边策画,一边问道:“即便郭公尽起族丁,不过数千,且无布勒,如何可杀刘虎啊?即便撤除刘虎,晋阳城高堞密,也非数千丁壮可取。莫非郭公族内,有甚么深通兵法韬略的杰士不成么?”言下之意,耍诡计我特长,至于兵戈……我必定不可啊,我瞧你也玄。
洛阳又有谁啊?祖氏?我眼中从不觑此等敝宅。荀氏?若非明天子乃荀氏之甥,这个百年大师早就老了,离死也就一步罢了,现在尚欲掌控朝政,岂不成笑么?
但是郭殷几次考虑以后,却对羊彝说:“与其应合屠各,不如我等自取晋阳,容叔其成心乎?”
因此此前刘路孤遣人私赂羊彝,请他向刘曜进言,两家并力东下,扰乱赵境——一方面好向盛乐“女国使”交代,同时也制止自家单独出兵,屠各刘氏会企图鸠占鹊巢——羊容叔就此筹思数日,终究有了满盘全新的设法。
是以只得退一步,让本地权势拿下了晋阳和阳曲。倘若羊彝再召刘曜杀将过来,听刚才郭殷所言,于护守晋阳,已有相称掌控,屠各、铁弗合兵不敷万众,恐怕不能等闲篡夺二城……并且如此一来,他对于晋室而言助夺太原的功绩,不就要全数泡汤了吗?
羊彝羊容叔,私慕从姊羊献容,为伊展转反侧,为伊驰驱繁忙,为伊连脸都不要了,竟弃祖宗而投胡汉……
郭殷摆手道:“此事我已有筹划,无妨如此这般,必可守备晋阳,以待王师之来。”
别的,他还献计说,刘虎驻在阳曲,多次遣人到肆卢川去招安旧部,则我等能够稠浊在铁弗中间,遁辞弃刘路孤而往投刘虎者,赵之各城守将必定不疑,便可起到突袭之效了。
实在贰心中的实在设法,与口中所言并不完整符合。此前郭殷就曾经派人暗中南下,去处刘央通传过石虎即将南侵的动静,则既然跟长安方面已经打过了交道,那又何必转而去撞洛阳的废钟呢?再者说了,晋惠帝前期,朝顶用事者就是贾、郭、裴,相与联婚,互为臂助,可谓“铁三角”,那当然去跟裴氏联络,对于郭家最为无益了。
是以乃荐羊彝于续咸,劝说他居中设谋,先除刘虎,再拒晋阳,以迎王师。羊容叔在续孝宗面前一番侃侃而谈,分解天下局势,续咸固然动心,却始终未能下定夺——直到石虎再派王续来要钱要粮,那真是逼得续使君无路可走了,这才只得铤而走险。
刘虎不疑有他,天然大喜,也公然从彼等所言,不先向晁赞或者续咸报备。羊彝假装铁弗,在阳曲城内呆了三天,各处汇集谍报,当他传闻郭殷辞去了晋阳令之职,返归本乡后,便即大着胆量,摸上门去。
象郭氏这类世家大族,在县内乃至郡内都是具有极大影响力的,想当年若无郭氏互助,恐怕连刘琨都一定能够生入晋阳,进而占稳并州。虽说羯军入州后,郭氏的气力一度阑珊,但郭殷很快就操纵与郭敖联宗的机遇,卷土重来。实在阳曲城内真正的话事人,本是郭殷,而非刘虎。
以是羊彝本来的打算,是要帮手刘曜,使其得天下,则阿姊为后,我亦有当国之望。谁想胡汉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崩起盘来,的确迅捷得令人目炫狼籍,即便伊、吕再世,亦难扶倾,遑论刘曜和他羊容叔。成果刘曜被迫放弃平阳,保刘恒远走,不过万众远徙于美稷县。羊彝固然日为刘曜所重,拜为尚书令,实在权益一定可比中原一小县之长。莫非光隔三岔五地去看看美人,扳谈几句,他就能够满足吗?
他跑去建议刘曜,说现在石虎全师南下,我们不如趁机和铁弗合兵,东渡黄河,去偷袭晋阳吧。前闻石虎在并州横征暴敛,导致天怒人怨,则此去必有应合者,若能夺占晋阳,再通过刘路孤北和拓跋,就有机遇在晋、赵争雄之际,谋取渔翁之利;即便拿不下晋阳,也可掳掠人丁,退至吕梁以西,图谋再举。
至于第三个题目,则是如何对于即将澎湃而来的刘曜……
——————————
刘曜几次策划,也觉此计可行——关头刘永明心比天高,也不甘心久居于这蛮荒之地啊——便即约期与刘路孤会盟,商定了合兵东下。随即羊彝就自请为先行,去联络不满石虎统治的并州土著,觉得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