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杀虎
遂由石曾带路,石虎率靠近百余人悄悄出了朝歌东门,直向郑樱桃寄住的村落而去。不过十多里地,快马奔驰,半晌即至——因为担忧郑樱桃走不动道儿,复骑不得马,石虎还特地备下了一乘马车,铺以多层毡褥,就在前面远远跟着。
等来至村中,石曾遥遥一指,说夫人就在那间屋子里,我抢先往通报,大王可随后跟来。随即摧马疾行,两边才拉开不到三丈的间隔,俄然间一声鼓响,四外里火把一时俱起!
刘遐天然是不同意的,说此女曾为石虎之妾,却又背弃石虎,并且天生傲骨,一瞧就不是好人家女子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又何必娶此不祥之人?”
他在城内坐立难安,一颗心远远地系在了郑樱桃身上。好不轻易部下回报,说晋军归向汲县,去得已经远了,估计短时候内赶不返来。石虎这才跳将起来,即命备马,他要亲身去接郑樱桃——“倘若晋人去而复返,则我不能再与樱桃相见——不如趁着黑夜,接她入城来吧。”
以是现在刘遐看段文鸯战不下石虎,就急让人将郑樱桃给押将过来,站立在火把之下,要摇憾石虎之心。他没有开口喊话,吸引石虎的重视哪,那边石虎恰好一矛,刺中段文鸯肋下,段文鸯伏鞍而走。石虎正待追逐,忽听不远处有人高呼道:“石虎,汝且看此乃何人?!”
且说郑樱桃听闻晋将以重赏收罗擒斩石虎之计,她便与石曾筹议,说无妨如此这般,我们俩可立此功——“看现在的情势,晋有答复之相,赵无复兴之力,即便与石虎相逢,还投襄国,怕是毕竟难逃一死。不如献了石虎,可得厚赏,我即拜汝为父,再买几十亩地步,入赘一男,今后安稳度日,扶养汝的暮年,岂不是好么?”
但是邵竺、刘遐等人也不傻,既被石曾指派,在此村中设伏,便即遣人四下刺探,如此这般一老儿,平素居于那边,与何人有所来往啊?就此悄悄松松,寻到了郑樱桃。邵竺一见其面就傻了,张口流唌,几近说不出话来,幸亏刘遐还在边儿上,他阃令甚严,是不敢对别的女人动心的,便即厉声喝问,郑樱桃无法之下,只得戳穿了本身跟石虎的干系。
晋兵一拥而上,割下石虎的首级,跪献给了邵竺。邵竺不由仰天长笑,随即叮咛:“可即以长矛挑着这贼之首,去叫开朝歌城门——本日之战,我邵氏独得其功也,且看李将军如何犒赏!”
石虎不由垂泪道:“都是我之过也,既失太原,复使樱桃受难……”当即命令亲信出城远哨,瞧瞧晋人是不是真的都撤了。
到目前为止,见过郑樱桃的,也就只要邵家军中这“三驾马车”罢了。刘遐阃令甚严,他天然不敢垂涎于郑氏,而段文鸯则貌似对女色不是很有兴趣……何况邵续殒难后,邵竺实领其军,刘、段二人就严格意义上来讲,都是邵竺的部下,以是他于此二人,是都能够放心的。
就此一矛紧似一矛,杀得段文鸯只要抵挡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本来段文鸯说得好好的,这石虎勇猛非常,当世罕见其匹,估计你们都不是他敌手,合当由我来拿——且都退后些,不要来抢我的功绩。但刘遐眼瞧着情势不妙啊,段文鸯就很能够要败,因而急顾摆布,叮咛道:“引那女人过来。”
不放心的是李矩、陆和,以及郭诵。李、陆二人名位都在邵竺之上,且坐拥强军,别说要跟他抢一个女人了,就算起意兼并邵家军,亦为唾手可得之事;郭诵固然资格浅一些,但有李矩在背后撑腰啊,特别那小子合法芳华,英姿飒爽,若被郑樱桃见着,说不定会主动凑将上去……
石曾毫不踌躇,当即首肯。他虽是石氏之奴,题目就石虎那暴脾气,于奴婢平常吵架,致令人各自危,就没谁是真正虔诚的,石曾亦然。本来傍着郑樱桃,但愿能够得石虎青睐相看,现在既然郑樱桃生了此心,则本身除了跟着她一条道走到黑,又能如何啊?何况另有机遇转为布衣,保养天年啊,有何不好?
石虎本来就有些狐疑——因为瞧着郑樱桃面上也不见蕉萃,肚腹也未层隆起,就跟石曾说的对不上号啊——但还存着万一的但愿,石曾虽奸,樱桃必不与谋,她还是爱我的……现在听到郑樱桃的话,不由惶恐万分,忙问:“我待卿有若珍宝,卿为何要负我?”
但在李矩面前,却又不肯明言其事。石曾是怕郑樱桃千种风情,万般妖娆,一旦被晋将给看上,那女人有了背景,就很能够撇下本身——甚么认我为父如此,那是此际她一无依无靠的女人,还用得上我,才肯口出此言,如有倚仗,到时候必定不作数啊。
因而瞠目大喝一声:“我石季龙纵横半世,不想本日竟为妇人所欺!我即便化为厉鬼,也需求索汝主奴的性命!”当即倒转过锋芒来,朝着咽喉狠狠扎下,随即鲜血喷溅,尸身倒栽马下……
石虎大怒道:“汝段氏一门俱在襄国,不日受戮,竖子尚敢来阻我乎?!”拍马拧矛,便即直取段文鸯。
所谓的“那女人”,天然是指郑樱桃了。
但毕竟段文鸯驰骋北地,一身工夫半在顿时,恰好村庄当中,门路狭小,停滞物也多,战马底子跑不起来。因此战不移时,双马便止,二人只是隔着七八尺远,以手中长矛对刺,段文鸯毕竟年过四旬,力量不如石虎小年青来得耐久,垂垂地落在了下风。
石曾进入朝歌城面见石虎,道明前情,石虎又是伤悲,又感不测之喜,急命石曾:“还不从速将樱桃接进城来,更待何时啊?我受命守此城一月,堪堪至期,恰好与樱桃同归襄国。”
郑樱桃骂道:“汝待诸妾,初际皆若珍宝,少时恩尽,便弃如敝屣,动辄捶骂,乃至于有被汝活活打死的!我冒充承欢,不过冀图晚死罢了。似汝这般屠夫,何爱于人,人又谁会爱汝?说甚么恩德,说甚么孤负?若真欲活我,汝何不速速去死?!”
石曾答复说:“实不相瞒,夫人已有身矣!其腹虽渐隆,然因思念大王,每日以泪洗面,所食极少,人渐肥胖……且夫人哀伤过分,导致精力恍忽,除老奴外,人若近前便疯颠厮打,或唯大王亲往,方能迎其入城……”
仇敌相见,份外眼红,当即马打回旋,双矛并举,就在村中厮杀起来。段文鸯乃是鲜卑虎将,段氏一族中,也唯段末柸或可与其对抗,何如石虎也非易与之辈,一时候竟然杀了个难明难分。
石曾迟疑道:“夫人正在城东某村中,却……却临时不良于行,还望大王亲往相接。”
石虎大惊失容,却一时候想不明白,是本身中了石曾之计了呢,还是石曾和郑樱桃的行迹被晋人发明,才特地跟这儿设伏待我呢?我是从速拨马而走,逃入城中去为好,还是先把郑樱桃抢出来为好呢?她究竟在不在石曾所指的那间屋子里啊?
石虎目睹得晋军一层又一层围将上来,自家带来的亲信倒多数战死,即便不死,也被隔断四周,难以救济——本日之势,多数难以幸免啊!但我如何能够落到晋人手中,受其欺侮呢?
不远处刘遐见得此状,不由有些担忧。
其实在围杀石虎之前,他就跟刘遐筹议过:“吾妻死难于厌次城中,尚未续弦,内帏空虚,今爱此女,欲迎娶之,正长觉得如何啊?”
石虎转过甚去一瞧,不由气得是目眦尽裂,拨马便欲冲将过来,掠取郑樱桃。刘遐一面令人围堵,一面关照郑樱桃:“当如何说,汝可细心了。”
邵竺点点头,勉强应允了。
稍一踯躅,便被晋军团团围困起来,随即一将策马而出,高呼道:“段文鸯在此,石虎速速上马就擒!”
邵竺却道:“昔夏姬淫于陈氏君臣,使得其子弑君,进而为楚王所杀,夏姬归于襄老,其夫继死,世皆觉得不祥之人也。但是巫臣携夏姬归晋,却不受其害,何也?为夏、陈及襄老德薄,不能接受美人看重,咎由自取,实非关夏姬之事。现在之郑氏,能谋石虎,又焉能谋我啊?娶之何妨。”
石虎蹙眉问道:“如何不良于行?莫非是病了么?”
这老头儿原是河北乞活出身,懂点儿拳脚,更有光棍儿脾气、冒险心态,当即就跑晋营中去献计了。
郑樱桃便叫:“石虎,汝可知,本日召晋军来设伏擒汝,皆是我之计也!”
石虎凶性一发,也不管郑樱桃不郑樱桃了,心说我若不能杀败段文鸯,就有望凸起重围,哪怕本身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儿……樱桃啊,不管你是实在村中,专等我来,还是为石曾所挟,我们恐怕都再无相见之日了!
刘遐心说你自视还挺高啊,觉得本身比石虎要强吗?几次规劝,邵竺却不肯听,终究只得道:“此女虽自称宦门以后,毕竟无可查考,君若真能或擒或杀石虎,必定名著宇内,何愁不能得高门贵女为妻哪?若爱郑氏,纳为婢妾可也,不必娶为正室。”
就道理而言,就应当送郑樱桃和石曾前去李矩军中,支付犒赏,但是邵竺只命石曾前去,却把郑樱桃给留在了村里。为甚么呢?天然是担忧,一旦被李世回见到这个女人,说不定就直接扣下了,则我再难介入……
并且几次申明,此番献策以谋石虎,主如果本身的主张,不是石曾一人之计。那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说:“我本晋人,家父为冗从仆射郑世达,为石虎所害……我虽陷身于羯,为石虎所污,实在无日不望报家国之仇,血先父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