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第五十章、夫妇敌体

“论德,无孟母何来孟子?论才,班大师不输父兄;汉高祖崩后,吕太后实执国政;琅琊吕母揭杆以抗新莽……世人皆目为奇女子,实在亦未见奇,唯其罕见,故乃得名。裴某不敢自称豪杰,然亦欲得奇女子为偶,平常闺阁,回礼教之束缚,以男人之欲为己意,有若土偶木像,又岂是我裴文约之佳配呢?”

耳听得话赶话,世人神采都有些不善,司马裒从速摆手打圆场:“既然母舅说四万兵足破胡虏,我等自当信赖……”

裴嶷接口道:“恰是。兵愈众,粮秣耗损愈多,去岁徐州固然歉收,兖、豫也是闰年,府库充盈,却也难支十万之众。如果江东能够帮助百万斛粮,我等便可起雄师十万,直取平阳了!”

裴该婚后数日,裴氏便出发南归了,裴该佳耦和司马裒等人一向把她送至江边,看着楼船远远地航向天涯。

裴该说是啊,是很可惜,但这对于你来讲是可惜——“有杰才雄志,却因生为女子而难以展布;但对于为夫来讲,实乃上天以卿授我也!而卿之才杰,若入别人帏中,必定藏匿,唯在我处,一定便无发挥的机遇。”

裴该持续说道:“且卿父既无主张,也无远见,复夺宛城之事,不都是由卿主持的么?我若不欲得卿,只欲得卿父,何必论及婚姻?且卿父也一定便能久留——江左自有祭酒之任待之耳。”

匈奴除少量本部精锐外,团体而言战役力不如羯人,这都已经是公论了。

“昔日在宛城见卿,英风豪气不输男儿,我便有欲聘之意——若止为荀氏之奴,需求纳来做妾,若为荀氏之女,则求为正室。我爱卿,乃及于荀氏之屋;若无卿,卿父虽出高门,治事之能距我麾下荀文冀、陶士行、卞望之等都远矣,即有才学,非能在乱世中安命成事者也,我召来何用?若无卿,当日便弃宛城而去,由得卿父自投江左!”

男女划一那一套,这年代还没有市场,以是点到为止就好了,不需求新婚之夜就深切阐述,别真把小女人给吓着了。

荀灌娘似信非信,当即诘问道:“若得我父为佐,将来裴使君可直取颍川,争雄中原,便家父才气不入使君之眼,莫非就不能做郦生吗?”这一谈起族事、国事来,她本能地就把“夫君”、“裴郎”的字眼儿全都给咽了,竟然口称“裴使君”。

士人的“龙阳之癖”史不断书,相干皇室丑闻也一抓一大把——有些能够出于后代歪曲或者捕风捉影,但汉哀帝之宠董贤,差未几就板上定钉了。不过纯粹的男同并未几,大多数环境下还是双性恋,即便汉哀帝,那不也跟董贤兄妹、佳耦滚一床,好胃口男女通吃吗?

荀灌娘不由转转头去,悄悄感喟一声:“惜乎,我不生为男儿。”

——实在戴渊少年时所谓“纵横江上”,是做盗贼,以是很多人都拿他跟东吴大将甘宁相提并论,但这算是揭人短,何况甘宁貌似也没有甚么学问,不象吕蒙,厥后好学是驰名的。以是裴该比戴渊为吕蒙,听上去要顺耳一些。

还在娘家的时候,老爹说的话的我常常不听,我说的话老爹如果不听,我就本身撸起袖子去硬干了。既然嫁为人妇,可不能故态复萌——出嫁前爹娘也耳提面命过无数回了——得听老公话,说的话老公如果不听,也不能壮起胆量来自作自为。

“前人云男为天而女为地,男为乾而女为坤,当然各守其道,然乾坤岂有高低之别?佳耦本为敌体,世俗却觉得女子必须凭借于男,此大谬也。固然男主外而女主内,女子持家而男人柱国,然非女子天生秉赋不如男人——向来只要贤愚之别,男女莫不如是,岂云女子必不如男?

荀灌娘所说的“郦生”,就是指郦食其。当初郦食其去投奔刘邦,刘邦传闻来了个儒生,本来不筹算访问,即便终究得以见面,态度也极其的倨傲无礼,没想采取对方。郦食其对他说,你若果有天下之志,“不宜倨见父老”——如何的也得摆出副礼贤下士的姿势来,善待读书人吧?

陆晔眨眨眼睛,答复不上来。

陆晔闻言,皱了皱眉头:“才四万军,无乃太少乎?”

既然如此,那便折了呗,我也不是不晓得变通之人……

“我不喜得卿父,乃至颍川荀氏,唯喜得卿。古来成大事者,莫不有贤女子为助,若娥皇、女英但知烹煮、纺织,恐怕大舜早便为其父、弟所害了!我内帏不要谦谨妇人,只要卿普通的巾帼之雄!”说着话,裴该伸手直指着荀灌娘。

他一开端几句话还则罢了,最后数言却实在惊世骇俗,荀灌娘听了,大脑当场当机——形之于外,就是羞怯之态尽去,转过甚来,瞪俩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裴该的正脸。

“修齐治平,男女皆可修身,女子既能齐家,又如何不能治平?为闺阁中即不与其学习的机遇,出嫁后又命其必从于夫,天然才气不敷——后天不敷,非天赋贫乏秉赋而至。若以教诲男人之法教于女子,焉知女子中不能出豪杰豪杰、显宦名吏,乃至于天下之主?!”

裴该站起家来,掰动手指头计算:“建康守卒不过一万,王处仲在江州有三万胜军,王世将(王廙)所统周士达(周访)等荆、湘之卒,也不过三万,且水军甚众而马队绝少。若将此七万南军,并江东各豪族部曲,十万之众来至江北平原,亦一定能敌我徐、豫四万联军——何得谓少?且若嫌少,卿何不写一封手札去往建康,请琅琊大王增兵添将呢?”

不过如此一来,活着还真是憋屈啊……

——————————

张敞站起家来打圆场:“四万兵马,非我豫、徐统统,若尽搜领内,十万亦可得也。但是兵卒虽众,其心不一,反不如少数精锐——胡贼实在不能战,也在于此,不计赋税耗损,不常练习,尽民为兵,但以剽掠为生,唯害百姓耳,不能当我二州之强卒。”

荀灌娘蹙起秀眉来,哑然无语。

裴该笑一笑,反问道:“不知江南有多少兵?”

戴渊摆摆手:“裴公也知江南兵弱,难以与中国竞逐,此番北伐,只要留意于徐、豫了。但是胡贼何止十万,公等兵马即便再如何精锐,恐也众寡难敌吧?”

你未免把你爹看得太高了吧?他毕竟只是荀氏小宗罢了,我如果然杀到河阴去,大宗的荀组还不直接迎上门来么?等有荀组在手,荀崧另有个屁用啊。

不过呢,在此之前先得拉近二人的间隔,若始终“相敬如宾”,估计你也放不开,整天小后代态,我瞧着都腻味,还是初会时不卑不亢之姿更使我心动。那要如何拉近间隔呢?靠恳谈是没用的,毕竟还是要先“佳耦一体”嘛。

裴该明晓得本身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对方不免想歪,他是用心逗小女人来着——你真觉得我是无耻的骗子,想跟你搞“形婚”吗?不是啦——

“今刘司空(刘琨)在北管束胡贼精锐,刘矅复率部西攻关中,河南空虚,恰好长驱直入。刘聪若举全军来拒,刘司空与拓跋鲜卑可直下平阳;若使刘曜来敌,长安之围立解;如驱别部应之,我等必摧破其于河南!有何可惧啊?闻卿少年时英风侠气,纵横江上,遂为陆士衡(陆机)所举,江左目之为当代吕子明,现在又为何惧怯胡贼呢?”

实在荀崧和荀灌娘聊过点儿甚么,裴该底子不清楚,他即便再耳聪目明,也还不成能把间谍派到荀氏父女身边儿去。但他有裴氏互助,在江东广撒耳目,司马睿想要招揽荀崧,这就瞒不了人啦;而戴渊既已过江,便在裴该的把握当中,真觉得他悄悄地跟荀崧暗里相见,裴该会不派人去窃听哪?

荀灌娘闻言,不由吓了一大跳。裴该能够猜想到荀崧有归投江左之意,本也平常——若连这点儿观人之能都没有,荀灌娘也不会把本身和家属的宝押在他身上了——题目是“祭酒”二字……阁房私语,你又是如何晓得的?!

本来雅不肯睡个十几岁小女人的,乃至还打算着,老婆如果年纪太轻,就跟她说了然,早育有伤身材,我们还是等几年再圆房吧……但是眼瞧着荀灌娘也根基上发育完整了——我刚才一搂她的肩,是不谨慎碰到胸了么?很有些料啊——“古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恐怕也只要先折了,才气让她对本身完整敞高兴扉。

你还嫌我们兵少?本身就带着这么点儿人过来,也不肯出兵,也不肯出粮,光拿出个实在我们并不如何太需求的大义名分,就想要分一杯羹去,完了还指手划脚,人间哪儿有如此便宜之事啊?!

先计点兵数,商讨行军线路。裴该就说了:“徐州出兵一万,兖豫可出三万……”说着话转头望向张敞,张敞略略点头——“总计四万兵马。”

戴渊一皱眉头,无言以答。要晓得裴该在舌辩方面也是加了技术点的,还真觉得悠长不消就会陌生了吗?

荀灌娘心说怎能够啊,我跟我爹多熟啊,再不客气的话偶然候都不免脱口而出,但毕竟和你还不熟嘛……你不要觉得一番花言巧语,我就当真了,真拿出近似男儿之态来跟你对话。刚才那些话八成不是至心,是在诡言敲打,一方面压压荀氏,一方面抬抬我本身,要我别仗着娘家的势,勇于轻看了夫家,今后一心一意做裴氏之妇,还能够时不时帮你出出主张……

裴该喜好看她这类神情,不喜好看她娇娇怯怯的小后代之态,不由将身材朝侧面一歪,换个轻松的姿式,借着烛光赏识老婆的面貌。当然啦,话还得持续说清楚——

荀灌娘脸上阴晴不定,裴该也晓得才刚洞房花烛,本身没那么轻易就让肺腑之言被对方完整接管的——她必定听了也不信——没干系,时候还长得很呢,我不信你十几年来养成的脾气,一朝嫁人就能完整改了?正所谓“江山易改,赋性难移”嘛。

荀灌娘缓缓垂下头去,不敢再正眼瞧向裴该,口中低语道:“既然夫君欲我卿卿,那我便卿卿好了。”

裴该笑对他说:“若思……”他现在身为钜鹿郡公,以是戴渊开口便称“裴公”,那么既然你对我如此恭敬,我也便却之不恭了,我对你就没需求过分客气,直接喊你的字好啦——“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想昔日石勒来谋江汉,王如、侯脱浪荡之徒都能拒之,后驻葛陂,纪思远(纪瞻)聚兵尚不敷三万,勒便不敢轻动,终究飏去。羯贼尚不过如此,何况胡虏?”

裴该笑笑点头:“郦生逞其舌辩,能下齐城七十余,卿父如有此能,宛城便不会失守了。若郦生止以父老之姿面谒汉高祖,高祖又岂会礼聘之?郭隗以‘令媛马骨’说燕昭王,其本人又岂止一副马骨呢?我以裴氏高门,不输于荀氏,若以雄师临于河阴,卿叔祖(荀组)必定偃旗来投——何必招揽卿父?”

直起家来,再次搂住荀灌娘的肩膀:“是以要卿卿我,以示佳耦敌体,虽有表里,实无分高低。我欲驰骋中原,摈除胡虏,重光晋室,此志唯愿与卿共勉!”来吧,别害臊,卿一个。

裴该一皱眉头:“卿平常与卿父语,也是这般小后代态么?”

张敞的话还算平和——身份摆在那边,他是魏郡张氏出身,庶族罢了,名位也只不过都督司马,不敢对陆晔、戴渊太没规矩。裴嶷就分歧了,人好歹做过两千石,又是河东高门,另有裴该给他撑腰,话语中就不免带刺——

以是裴该一说:“我爱卿,乃是因为卿似男儿。”荀灌娘当场就想左了,不由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心说莫非我夫君喜好男人,因为我的表面、脾气象男人,以是才聘于荀氏……固然小女人对男女之事另有些懵懂,听着都不免胆怯——男男之爱即便社会品德勉强能够容忍,毕竟也不是能够公开倡导的正行啊!

随即转回堂邑县,司马裒晓得不能再担搁了,终究召开了北伐的军事集会。与会的除司马裒和裴该外,天然另有陆晔、戴渊、裴嶷、陶侃,以及兖豫都督司马张敞。

推荐小说:

山海八荒录 |  一剑永恒 |  穿越四十世纪 |  重生热搜女王:男神老公,强制爱 |  我在时光深处等你 |  大宋女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