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容华之女帝

第七章 虎穴龙潭(二)

翻开殿门,一股阴冷之气劈面而来。于贵妃下认识拉进身上暖和的貂皮披风,一旁宫佳南曦的神采已经沉下来。于贵妃理理耳旁垂下的流苏,“灵儿在内殿,有刘太医顾问着。”她俄然笑着拉起南曦的手,右手在南曦手背上安抚似得拍了拍,“你先去看看。本宫回长欢殿等你。”

“……你……你是哪个宫的?”听到响动,刘太医摇摇摆晃从贵妃榻上站起来,一身青色官服早已混乱不堪,领口半张着,暴露红色中衣。

宫佳南曦又惊又痛,赶紧上前拉开床前的纱账。只见宫灵紧闭双眸躺在床榻上,惨白肥胖的脸上没有一丝活力。

“殿下,娘娘还在小憩,您看……”一旁奉侍的小宫娥谨慎翼翼的看着宫佳南曦的神采,一张圆圆的脸因为严峻而涨的通红。

梦挽歌悄悄朝南曦迈近一小步,低声道,“当年看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么气度。”降落的声音里带异化着些许听不清楚的情感。

“南曦大胆,想与娘娘求一个恩情。”她没空陪这些人玩甚么父慈子孝的闹剧,进宫的目标也只要一个。

长欢殿里俄然温馨下来。香炉里燃起的熏香直往人身上扑。从大殿镂空窗炅里散落出去的阳光光辉刺眼,如同凝集起的一道道光柱。

这一刻长欢殿里的氛围有些压抑。纱账后,模糊可见于贵妃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模样。想想母亲曾经那样夸奖,到让南曦现在平增出几分讽刺。

“宫氏虽是北周皇族,但子嗣之数并不畅旺。父皇活着之时曾教诲南曦,要亲厚堂兄姐妹,珍惜幼弟。”宫佳南曦的语气愈发诚心,“请贵妃娘娘将幼弟宫灵交由南曦,南曦自当接回镇国公府,亲身教诲扶养。”

梦挽歌眼疾手快,重重一掌劈在刘太医的脖颈上。又飞起一脚踹到一边,这才吃紧上前抓住宫佳南曦的手腕。“现在不是话旧的时候,我先带他出去。”

唐墨早已拿着虎符去芙蓉城外的骁骑营调兵,此时全部北周皇宫应当已被骁骑营的将士团团围住,只待南曦的号令。

“也罢。”像是终究下定决计,于贵妃从软榻上站起来,一双柔嫩的手伸向南曦,“你随本宫来。”

“宫灵……”南曦心如刀绞,颤抖的手指覆在宫灵的颈动脉上。指尖传来的搏动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南曦从袖中摸出临行前唐墨给她的人参丸,塞进宫灵嘴里。但愿能吊住他最后一口活力。

氛围里满盈着苦涩的汤药味,参杂着一丝冲鼻的香气。内殿的纱账都已经落下来,窗户也紧闭着,见不到一点阳光。殿内陈列混乱,明显好久没有人清算打理,而那着青色太医服的中年男人却靠在内侧贵妃榻上,眼神迷离,一身酒气冲天。

“带着死士尽量拖住宫宇,别乱了分寸。我送他出去就返来策应你!”

小巧的指甲被胭脂花的汁液染成素净的红色,食指上那颗意味着帝后权威的红宝石戒指格外刺目。南曦脚步沉稳,穿过半掩的纱账。她面无神采看着于贵妃,却并没有密切的意义。在于贵妃略显难堪的生硬里,宫佳南曦垂下视线。

奉侍两旁的宫娥们低垂着眉眼。在这大殿里有北周最高贵的两个女人,在她们没有叮咛之前,没有人敢放松。皇宫里的暗潮涌动勾心斗角,局势瞬息万变,谁都不能包管现在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主子,下一刻会不会变成寒微的阶下囚。

“自先帝崩天,宫灵确切一向寄养在本宫这里。只是……”于贵妃仿佛有甚么顾忌,她眉头轻蹙,和顺的眸子里看不到涓滴坚固。“你也晓得,这孩子身子骨一贯娇弱,现在怕是……”

“别打动!”

“拜见娘娘。”

宫佳南曦握紧双手,目光一沉。“请娘娘允准南曦再见幼弟一面。”

“你复苏一点!现在乱了阵脚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于贵妃抬手重抚鬓边的珠翠,抬头又是一副笑容,带着几分傲娇的神采,“你且说说看,能承诺的,本宫必然承诺你。”

于氏并不标致,眉眼间也只能算是清秀沉稳,可她却有一种女子奇特的温婉气味。就连先帝后都曾夸奖她“进退有度,举止有礼。温婉和顺,恭敬贤德。”

长欢殿固然工程浩大,但一向也只要宫佳南曦住在主殿。偏殿远没有主殿宽广敞亮,内阁当中阳光并不充沛。宫灵天生身子弱,现下让他住在偏殿,明里是恩宠,实则是一种折磨。

纱账后坐着宫佳南曦的婶母,现在北周皇宫里职位最尊崇的女人====贵妃于氏。阿谁影象里贤德恭敬,永久低垂着眉眼站在宫宇身后的女人。

宫佳南曦站在长欢殿外。全部宫殿内涵的金漆都已重新粉刷上色,珊瑚匾额上书着“长欢殿“三个大字,触目惊心的红色。

“谢娘娘。”南曦点头,再得空顾及其他,脚步短促往内殿里走去。仓促朝于贵妃做了一礼,梦挽歌也赶紧一起小跑着跟上她。

南曦看着他,满眼迷乱。眼泪止不住的滴下来,一颗一颗渗进绣满金色牡丹的宫装里。

如此漫不经心的口气,宫佳南曦睫毛微颤,昂首的刹时,眼底的情感却敏捷消逝在乌黑的瞳人里。

“本宫也有大半年没见曦儿,好孩子。出落的愈发得体了。”她目光里尽是慈爱,向宫佳南曦伸出右手,“来,走近些让婶母好都雅看。”

内心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感,异化着说不清的苦涩。梦挽歌谛视她更加尖细的下巴,干脆别过甚去,一弯身子架起还在昏倒的宫灵。见宫佳南曦渐渐复苏过来,他咬咬牙,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往内阁门口走去。

短剑的剑光酷寒坚固,一如宫佳南曦眼眸里那抹断交神采。她的大仇,她的哑忍,她身为北周长公主的浑身荣宠。统统忍耐与屈辱,在看到宫灵的那一刻化为滔天肝火。宫佳南曦面前早已是一片赤色。

“无妨。本宫稍等便是。”南曦解开披风的细带,长袖轻甩。小宫娥赶紧上前接过披风,双手奉着走进内殿里。上好的狐皮柔嫩暖和,毛色亮光顺滑。披风领结处镶着的和田玉触手生温,通透圆润。

轻微的响动以后,暖色纱账被拉开。于贵妃姿势慵懒,扶着一旁宫娥的臂膀渐渐坐正身子。流苏垂下来,玉石相撞收回纤细的清脆响声。

只可惜宫佳南曦随镇国公修习兵法,长年居住镇国公府,只要寒冬时节回长欢殿小住一段日子。

西宫主殿名曰“长欢“,是先帝为爱女宫佳南曦特地制作的宫殿。整座宫殿小巧新奇,宫殿上悬的匾额是用一整块红珊瑚砥砺而成。先帝曾征集能工巧匠,在长欢殿的地板基层另设构造,寒冬可放炭火取暖,炎夏可放冰块乘凉。建成之时,天下称奇。

梦挽歌低喝,双手紧握住宫佳南曦的肩膀。

殿门大开着,淡紫色纱帐已经换成暖光色,殿内陈列多数没变。南曦俄然想起客岁出宫回镇国公府之前,她将母后亲手缝制的玩偶藏在屏风后的大花瓶里。只是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长欢长欢,”南曦喃喃,脚步愈发沉重。父皇但愿她一世安乐,能够永久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可现在怕是要孤负父皇的情意了。

“免礼。”

南曦的掌心冰冷,此时俄然被于贵妃握住,光滑的触感免不了让南曦有种想要甩开的打动。她瞥一眼漏进大殿的阳光,定放心神,徐行随于贵妃往偏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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