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乘羯乱进攻反失利 弑赵主易位又遭囚(2)

闵既幽鉴，又想出一条战略，歼尽羯人，欲知他如何行计，且看下回表白。

腹中有剑笑中刀，入阱如何不获逃？

赵乐平王石苞，只好把攻邺战略，临时搁起，专务防晋。当下调派部将麻秋姚回，引兵拒勋。赵主石遵，已闻苞有异图，遂借击勋为名，使车骑将军王朗，带着铁骑二万，西趋长安，暗中却嘱使伺苞，俟击退晋兵，迫苞赴邺。晋司马勋闻赵兵大至，却也自虑兵少，不敢轻进。那赵将石遇，复奉赵主遵号令，攻陷宛城，擒去晋南阳太守郭启。勋亟移师往援，杀败石遇，光复宛城，斩赵新署南阳太守袁景，引还梁州。

遵闻母言，沉默不该。鉴与苞等随即退出，遵送母入室，自今后庭寻乐，与妃妾等弈棋为欢。才毕数局，忽听得一片噪声，由别传入，不由的惊惧交并，便出琨华殿探视，正值将军周成苏彦，带着很多甲士，持刀执械，簇拥出去。看他形色狰狞，定非吉兆，一时无从趋避，只好勉强喝问道：“汝等来做甚么？敢是造反不成！”大众哗声道：“来诛篡弑的逆贼！”遵又颤声道：“反……反！究是何人造反？”成厉声答道：“义阳王鉴，应当继立。”遵复道：“似我另有本日，汝等立鉴，能……能有几时？”说到“时”字，已被成挥众上前，乱刀砍死。成等遂突入内庭，干脆将郑太后镇静后太子衍等，顺手斫去，杀得精光。复捕戮孟准王鸾，及上光禄大夫张斐。遵僭位仅一百八十三日，至此一门毕命。比石世多百余日，地下亦好自夸。

是时，燕主慕容皝，已经病殁，由世子俊嗣位，平狄将军慕容霸，也欲乘石氏乱衅，发兵攻赵，因上书白俊道：“石虎穷凶极恶，为天所弃，余烬仅存，自相鱼肉。今中原涂炭，群望仁施，若我军一出，必将投戈，此机不宜坐失哩。”北平太守孙兴，亦表言：“石氏大乱，宜乘时进取中原。”俊独觉得新遭大丧，回绝勿许。霸又驰诣龙城，劈面语俊道：“机会可贵易失，倘石氏衰后答复，或有豪杰仰仗遗业，奋然跃起，不但我失此大利，且恐更加后患。”俊迟疑道：“邺中虽乱，另有虏将邓恒，据住乐安，兵精粮足，我若伐赵，乐安当我东路，恐难进取，势不能不绕道卢龙。卢龙山径险窄，若被虏乘高据要，夹攻我军，岂不是首尾受困，何从制胜？”霸又道：“邓恒虽为石氏把守，部下将士，已不免闻乱思家，各怀归志，若雄师一至，当然崩溃。臣愿为殿下前驱，东出徒河，西越令支，出彼不料，两路并进，彼必惶骇，上不过闭城自守，下不免弃城溃去，另有何心御我呢？殿下尽可安步前行，毋劳多虑。”为厥后灭魏伏线。俊尚猜疑未决，转问五材将军封弈。弈答道：“敌强用智，敌弱用势，这是用兵要诀，以是大吞小如狼食豚，治易乱如日沃雪。大王自上世以来，积善累仁，兵强士练，石虎穷极凶暴，死未瞑目，子孙争国，高低乘乱，民苦倒悬，日望救拔。大王若扬兵南下，先取蓟城，继指邺都，宣耀威德，怀抚遗民，哪有不扶老携幼，恭迎大王？凶党将望旗胆落，逃死不暇，岂尚能为我害么？”处置中郎黄泓，与折冲将军慕容恪，亦先掉队言。俊乃勉从众议，即命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左长史阳骛为辅义将军，叫做三辅，分统军事。再令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集结大兵二十余万，讲武戒严，按期攻赵。

看官欲问起乱启事，乃是石鉴出宫，密遣寺人杨环，报知石闵。闵即劫住司空李农，与右卫将军王基，同谋废立，当下遣苏周二将，入行大事。迅雷不及掩耳，竟得幸运胜利。因而拥鉴即位，改元青龙，进武兴公闵为大将军，封武德王，李农为大司马，录尚书事，张举为太尉，郎闿为司空，刘群为尚书左仆射，卢谌为中书监。鉴恃闵得立，心中却非常忌闵，夜召乐平王苞，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使攻石闵李农。三人报命行事，总道是闵等无备，唾手可成，哪知闵却防备一著，自与农入宿琨华殿，分拨殿中将士保卫。将士多系闵腹心，都抖擞精力，目不交睫，彻夜守着。石苞等冒昧突入，立被卫士杀退，顷刻间禁中大扰。鉴知事无成，反委罪石苞，及李松张才，待他还报，竟喝令摆布，斫毙三人，然后把三人首级，出示石闵李农，诈言罪人已得，不必错愕。闵亦料鉴预谋，但既有词可借，不如将错便错，俟后再图。乃命令将士，各归部伍，毋得再哗，总算温馨了事。只平白地冤杀三人。新兴王石祗，也是石鉴兄弟，久镇襄国，因闻闵农为乱，遂与姚弋仲蒲洪通和，合兵连谋，起攻闵农。闵请诸石鉴，遣汝阴王琨为多数督，与太尉张举，侍中呼延盛等，率步骑七万人，往击石祗。中领军石成，侍中石启，前河东太守石晖，谋诛闵农，反为闵农所杀。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号令羯士三千人，拟挟鉴讨闵农，适鉴在御龙观中，登台见伏都等，鱼贯而入，惊问何因？伏都答道：“石闵李农谋反，已至东掖门，臣欲严兵往讨，谨来启问。”鉴安抚道：“卿是功臣，好为官家着力，朕在台上观卿，事平今后，不吝重赏。”伏都等回声趋出，径攻闵农，连战倒霉，退屯凤阳门。闵农却率众数千，向金明门突入，来寻石鉴。鉴见闵农等出去，料知伏都等败北，忙从台上传令道：“孙伏都谋反，卿等何不速讨，来此做甚？”又用老法儿来做挡牌。闵农等得了此令，便晓谕卫士，同击伏都，伏都虽有勇力，毕竟众寡不敌，目睹是败绩丧身。刘铢亦同时毕命，部下三千羯人，多被杀毙。自凤阳门至琨华殿，积尸累累，流血盈途。闵传令表里兵民，毋得执械，违令立斩。羯人或夺门窜去，或逾城出走，前后不成胜计。闵遂使尚书王简，少府王郁，领众数千，监守御龙观，不准鉴自在收支。就是鉴一饮一食，亦只由观门悬入，勿许他入进餐。好好一个赵主鉴，反变做瓮中鳖，釜中鱼了。小子有诗叹道：

赵尚未接燕军警信，已是内哄相寻，几闹得不成清算。本来赵主遵入邺之前，曾许石闵为太子，嘱使尽力。及入都篡位，自背媒介，竟立燕王子衍为太子，遂致闵隐生怨望。闵素勇猛，屡立军功，为老将所畏服，又复都督各军，得总表里兵权，声望益盛，平时抚循殿中将士，各奏署员外将军，爵关内侯，并各赐给宫女，隐树私恩。遵未悉闵意，但将闵所奏署的将士，说明善恶，使知规劝。众将士未免介怀，怨遵日甚，感闵日深。中书令孟准，左卫将军王鸾，暗里劝遵裁抑闵权，遵是以疏闵，闵益恨遵不置。可巧乐平王苞，自长安至邺，遵不暇除苞，但欲除闵，当下召苞入宫，并及义阳王鉴，汝阴王琨，淮南王昭等，一并入议。郑太后亦出御内殿，由遵先晓示道：“闵目无君上，逆迹已萌，今欲设法加诛，是否可行？”鉴等皆随声道：“闵既谋逆，应当就诛。”拥戴同辞，实是一班好乱人物。独郑太后摇首道：“河内旋师，若无棘奴，哪有本日？就使棘奴稍稍娇纵，也当格外宽大，怎得突然正法哩？”看官传闻，这棘奴就是石闵小字，前回中叙及棘子，乃是佛图澄的切口，庸耳俗目，怎能预解？此番祸已临头，小子也应当说了然。回应前回。

石遵废世，石鉴又杀遵，石闵又幽鉴，数月之间，迭遭篡逆，石氏之乱，可云甚矣！夫如石虎之穷凶极恶，应当有此巨谴，不于其身，必于其子孙，当然无足怪也。惟石氏内哄如此，正予晋以可乘之隙，桓温之出屯安陆，犹不过徒示虚威，褚裒则一再上表，分兵北进，宜其光复中原。扫清宿耻，乃王龛等一败而即惧，便退屯广陵，自请贬职，嗒然若丧，是比诸庾亮庾翼，且逊一筹矣。要之东晋诸臣，专尚空谈，虚骄之气盛，实施之略疏，《左氏传》所云“张脉偾兴，外强中干”者，正此类也，而蔡谟之料想远已。

且说赵乐平王石苞，得着石冲败死的动静，也动了兔死狐悲的观感，拟就长安镇所起兵，打击邺都。左长史石光，及司马曹曜等，固谏不从，反被杀死，是以将吏离心。雍州豪酋，料知苞难成事，统驰使告晋。晋梁州刺史司马勋，率众往会，又有仇池公杨初，也遥应晋兵，袭赵西城。仇池自杨茂搜身后，传子难敌，难敌本降附刘曜，受封武都王，既而病死，子毅嗣立，因刘曜已亡，遣使朝晋，愿为藩属。偏族兄初阴图篡夺，袭杀杨毅，占有世祚，称臣石赵，嗣闻石氏内哄，复向晋通好。晋廷但务皋牢，管甚么篡位不篡位，即册初为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初乃与晋兵约为犄角，共攻赵境。补叙前文所未及，且申明联晋情由。司马勋领兵出骆谷，破长城赵戍，进次悬钩，距长安约二百余里，遂遣治中刘焕，进逼长安，阵斩赵京兆太守刘秀离，得拔贺城。三辅豪杰旧称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多杀守令应勋，共得三十余营，数约五万人。

我欲害大家害我，才知作伪总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