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略燕地连摧敌将 拔邺城追掳孱王(2)
猛长驱围邺，一面遣使得胜。秦王坚返报导：“将军役不逾时，便即大捷，直抵寇都，功无与比。朕当亲率六军星夜前来，将军可疗养将士，静待朕至。”猛乃屯兵城下，严申军律，法简政宽，远近帖然。燕民各安生业，喜相告语道：“不图本日复见太原王。”猛闻知言论，不由感喟道：“慕容玄恭，确是奇士，可称为古时遗爱了！”遂特具太牢，亲往祭墓。看官听着！这慕容玄恭，就是太原王恪的表字。
坚又使郭庆打击龙城，慕容评东奔高句丽，慕容桓也逃往辽东。辽东太守韩稠，已通款降秦，闭城拒桓。桓攻城不下，复因郭庆追至，弃众潜奔。庆遣部将朱嶷追捕，嶷率轻骑急驰，行至数十里，便得见桓，击杀了事。慕容评被高句美人拘住，械送邺中，秦王坚也加赦免。封降王暐为新兴侯，命评为给事中，统统燕宫后代财宝，俱分赐将士，且下诏大赦道：
燕有致亡之事四：忌慕容垂而逼之出走，一也；任慕容评而令其专国，二也；轻许秦地，旋即背信，三也；不听谏臣，自弛边防，四也。王猛一入，三十万大众，不堪一战。潞川败绩，邺城遽陷，燕主暐仓促北遁，终为所擒，其不致遽死也，尚为幸事！秦王坚灭燕今后，观其所为，几若汤武之流亚，诚使持盈保泰，始终不渝，则混一天下不难矣，燕亦何能再复乎？惜乎其有初而鲜终也！
秦王坚乃启驾西还，统统慕容暐以下，如后妃王公百官，暨鲜卑四万余户，一古脑儿徙入长安。复拜暐为尚书，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李邽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凡故燕稍有才望的官僚，各得署秩。独慕容垂见燕故僚，常有愠色。前郎中令高弼，私语垂道：“大王具命世才，遭无妄运，流寓外邦，备极困苦。今虽国度颠覆，安知不剥极再复，更得龙兴？他日重造江山，舍大王另有何人？愚谓宜恢弘度量，延纳旧臣，为山九仞，始自一篑，若徒记前嫌，反失众望，窃谓大王不取哩！”倒是良谋。垂欣然受教，今后报酬旧僚，仍归和好，惟不肯放过慕容评。独入白秦霸道：“臣叔父评，为亡燕首恶，不宜再污圣朝，愿陛下声罪加诛，以谢燕人。”坚不肯戮评，惟出为范阳太守。余仍旧燕诸王亦徙补边郡。燕故太史黄泓叹道：“燕必复兴，将来定属吴王，可惜我年已老，恐不及见呢！”另有汲郡人赵秋，亦私语亲朋道：“天道在燕，偏为秦灭，不出十五年，秦必复为燕有了。
仇池被灭，梁州孤危，晋廷也得空西顾，那大司马扬州牧桓温，平空起浪，闯出一场绝大的事情。看官欲问为何事，请即续阅下回。
外侮都缘内哄兴，仇池虽小亦堪惩。
是时，晋桓温已攻破寿春，擒住袁瑾朱辅，送往建康。秦将王鉴张蚝，曾由秦王坚调派，带领步骑二万人，往援寿春，为温击败，引兵退归。袁瑾朱辅到建康后，当然处斩，无庸细叙。惟秦王坚因南援无功，改图西略，特命博平侯杨安等，带领步骑七万人，往伐仇池。仇池自杨初嗣位后，尝遣使至建康，向晋称藩。晋命初为雍州刺史，封仇池公。初为族弟宋奴所杀。初子国，又杀宋奴。国从父俊，复杀国，俊传子世，世传子纂。世臣事秦晋，纂独与秦绝好，以是秦发兵往讨。众至鹫峡，纂集众得五万人，出拒秦军。晋扬州刺史杨亮，也遣督护郭宝卜靖，领千余骑助纂，与秦军交兵峡中。秦军久经百战，个个是骁悍绝伦，仇池兵怎能与敌？一经比武，勇怯差异，只落得步步发展。秦军直前乱斫，杀死仇池兵一二万人，连郭宝等亦俱战殁。纂冒死遁还。武都太守杨统，系纂叔父，素与纂相仇杀，至此遂举城降秦。秦军打击仇池，纂保守不住，没何如面缚出降。当由杨安送纂入关，秦王坚接得捷报，即加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留镇仇池，使杨统为南秦州刺史。小子有诗叹道：
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怀远以德，柔服四维，至使戎车屡驾，有害斯民，虽百姓之过，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五下，与之更始，特此诏闻！先是燕黄门侍郎梁琛使秦，曾用侍辇苟纯为副，统统应对事件，琛何尝与纯商讨，纯是以挟嫌。及与琛返邺，当即进谗道：“琛在长安，与王猛非常亲善，莫非有异谋不成！”暐尚未坚信，琛屡言坚猛多才，不成不防，公然不到期年，秦即攻燕。燕兵屡败，暐乃疑琛知秦谋，收琛系狱。琛若与秦通谋，岂肯劝暐豫防？暐如此不明，怎得不亡？至是，秦王坚将琛释出，授中书著作郎。又闻孟高艾朗，随主殉难，称为忠臣，俱命厚加殓葬，且引高朗子入见，拜为郎中。因而，授王猛为关东六州都督，领冀州牧，进爵清河郡侯，镇守邺中。守令有阙，得便宜补授。封杨安为博平侯，邓羌为真定侯，郭庆为襄城侯。别的与战将士，封赏有差。州县守令，悉仍旧贯，惟进燕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使与散骑侍郎韦儒，并为绣衣使者，循行关东州郡，观省民风，劝课农桑，赈恤贫困，收葬灭亡，旌扬节行，鼎新敝政。关东大悦，就是六夷渠帅，无不望风输诚。
评接到此敕，惊惧交并，没何如致书秦营，向猛请战。猛批回战期。届期这一日，猛陈师渭源，向众宣誓道：“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表里，今与诸君深切战地，应当极力致死，有进无退，誓报国度，待功成返国，受爵君廷，称觞亲室，岂不是一大丧事么？”大众齐声报命，因而破釜弃粮，大喊竞进。猛在后督军，瞥见燕兵大至，趋集如蚁，也恐众寡不敌，擅自迟疑。旁顾邓羌在侧，乃手抚羌背道：“本日大敌当前，非将军不能幻灭，成败利钝，在此一举，愿将军尽力！”羌回声道：“若能给我司隶一职，公可无忧！”羌亦太贪繁华。猛答道：“这非我所能及，将军如得建功，我当表请为安宁太守，万户侯。”羌沉默不答，反向后退去。猛不由焦急，驰呼羌还，准如所请。羌即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突入燕阵。秦军一齐随上，横厉无前。燕兵虽数倍秦军，可奈人无斗志，各思趋避，你推我诿，任凭秦军，出入自在。战至日中，燕兵大溃，秦军乐得追杀，俘斩至五万余人，逃去约十余万，乞降又六七万，评单骑走还邺城。
过了七日，秦王坚已自率精锐十万，到了安阳。猛潜往谒坚，坚戏语道：“昔周亚夫不迎汉文帝，今将军独临敌弃兵，究是何意？”猛答道：“亚夫不纳汉文，太觉好名，臣尝未敢附和；且臣奉陛下威灵，东讨残虏，釜底游魂，立可荡平，何劳陛下远临？”坚又道：“朕留太子监国，李威为辅，内顾无忧，以是率甲远来，看卿灭贼。”猛慨气道：“监国冲幼，未能守国，倘有不测，追悔何及！陛下独不记臣灞上语么？”坚但说无妨，俟平邺后，即当西归，猛乃告别回营，督兵急攻。先是燕宜都王桓，率众万余，屯居沙亭，为评后盾。及闻评败，移驻内黄。坚使邓羌攻信都，信都与内黄附近，桓闻风惶惧，奔往龙城，邺中益震。燕散骑常侍余蔚等，率同扶余高句丽及上党质子五百余人，夜开邺城北门，归入秦军。燕主暐与太傅评，乐安王臧，定襄王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溃围北去。秦王坚得入邺城，即便游击将军郭庆，麾骑追暐。暐出邺城时，卫士另有千余骑，既而沿途四散，惟十余人随暐北行，道旁又是波折，群盗又四起如毛。孟高扶侍燕主，护持二王，非常劳瘁，且地点遇盗，转斗而前。好几日行至福禄，依冢暂憩，不料有大贼数十人，张弓挟矢，呼喊前来。高即持刀与战，杀伤数盗。及刀折力穷，自知不免，乃直前抱住一贼，同仆地上，凄声大喊道：“男儿本日死了！”言未已，身上已中数箭，呕血而亡。艾朗见高独战，也上前斗争，与高俱死。暐乘马中箭，乃下鞍步行，踉跄急走。偏有大队人马，从后追到。转头一望，并非暴客，乃是秦将郭庆部下的前驱，叫作巨武。既至暐前，便批示兵士，上前缚暐。暐叱道：“汝是何人，敢缚天子？”还要自称天子，总算大胆。武厉声答道：“我奉诏缚贼，何物小丑，尚敢自称天子呢！”暐没法撑拒，只好束手受擒，被武牵回邺中。独慕容评北奔龙城，外此数人，统作俘虏，一并解入邺中。秦王坚见暐后，问他何故不降？暐答道：“狐死尚正首邱，但欲归死先人墓侧呢。”坚也觉动怜，敕令还宫，使率文武出降。总计前燕自慕容廆据大棘城，至俊僭号，传暐亡国，共八十五年。前燕了。
从知骨肉相争日，崩溃不过兆土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