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拓跋珪创兴后魏 慕容垂讨灭丁零(1)

却说姚苌既破大界营，诸将欲乘胜击登，苌摇首道：“登众尚盛，未可轻视，不如回军为是。”乃驱掠男女五万余口，仍归安宁。登闻大界营沦陷，老婆淹没，悲悔的了不得，经将佐从旁安慰，乃退回胡空堡，收合余众，暂图疗养，两秦始罢战半年。是时，中华大陆除江东司马氏外，各国分峙，大小不一。秦分为三：若秦，若后秦，若西秦。燕别为二：若燕，若西燕。另有凉州的吕光，史称后凉，总计六国。别的又有一国崛起，乃是死灰复燃，勃然昌隆，垂垂的扫清河朔，雄长北方，传世凡九积年至百有五十，好算是当时最盛的强胡。这报酬谁？就是前文六十五回中所叙的拓跋珪。特笔。珪为代王什翼犍孙，与母贺氏同依刘库仁，库仁报酬甚优，母子乃得安居。已而，库仁为燕将慕舆文等所杀，库仁弟头眷代统部众。头眷破贺藻，败柔然，兵势颇盛，偏库仁子显，刺杀头眷，自主为主，并欲杀拓跋珪。显弟亢埿妻，为珪姑母，得知显意，走告珪母贺氏。又有显谋主梁六眷，系代王什翼犍甥，亦令人告珪。珪年已十有六，生得聪慧过人，亟与母贺氏商定秘谋，安排挤走。贺氏夜备筵宴，召显入饮，装出一番殷勤状况，再三劝酒，显不好推让，又因贺氏固然半老，丰韵犹存，免不得目炫神迷，纵情一喝，接连饮了数巨觥，醉得昏黄欲睡，方才归寝。珪已与旧臣长孙犍元他等，轻骑遁去。到了翌晨，贺氏又潜至厩中，鞭挞群马，马当然长嘶，显从睡梦中惊醒，急至厩中探视，但见贺氏作搜索状，当下问为何因？贺氏竟向显大哭道：“我子适在此处，今忽不见，莫非被汝等杀死么？”显忙答道：“哪有此事！”贺氏佯不肯信，仍然嚎啕不休。显死力安慰，但言珪必不远出，定可放心，贺氏方返入后帐。显也不加疑，总道珪未识己谋，不致他去，以是劝出贺氏，仍何尝遣人追随。

珪已奔入贺兰部，依舅贺讷，诉明详情，讷欣喜道：“贤甥智识不凡，必能再兴家国，他日光复故物，毋忘老臣！”珪答道：“果如舅言，定不相忘！”已而贺氏从弟贺悦，为刘显部下外朝大人，亦率部亡去，潜旧事珪。显待珪不归，正在思疑，及闻贺悦复遁，料知诡计已泄，由贺氏居中设法，纵使他去，遂持刀往杀贺氏，贺氏走匿神车中，接连三日，幸得亢埿佳耦，向显力请，始得幸免。嗣南部大人长孙嵩，亦率所部七百余家，叛显归珪。显追嵩不及，怅怅而还。哪知中部大人庾和辰，乘显他去，竟入迎贺氏，投奔贺兰部。及显回帐，贺氏早已远扬，气得显须眉直竖，徒呼恨恨罢了。珪居贺兰部数月，远近趋附，深得众心，偏为贺讷弟染干所忌，使党人侯引七，觑隙刺珪。代人尉古真，又向珪奉告染干诡谋，珪严加防备。侯引七无隙可乘，只好复报染干。染干疑古真泄计，将他执讯，用两车轴夹古真头，伤及一目，古真始终不认，才命释去。惟引众围住珪帐，珪母贺氏出语道：“染干！汝为我弟，我与汝何仇？乃欲杀死我子呢？”染干亦惭不能答，麾众引退。又阅数旬，珪从曾祖纥罗兄弟，及诸部大人，共请诸贺讷，愿推珪为主，贺讷天然同意，遂于次年正月，奉珪至牛川，大会诸部，即代王位，纪元登国。即晋孝武帝太元十一年。使长孙嵩为南部大人，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分统部众。命张兖为左长史，许谦为右司马，王建和跋叔孙建庾岳等为外朝大人，奚牧为治民长，皆掌宿卫。嵩弟长孙道生等，侍从摆布，出纳教命，因而十余年灭亡的故代，又得重兴。珪嫌牛川地僻，不敷有为，因徙居盛乐，作为都城，务农息民，众情大悦。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因以拓跋为姓，且改代为魏，自称魏王。

先是前秦灭代，徙代王什翼犍少子窟咄至长安，从慕容永东徙，永令窟咄为新兴太守。刘显为逼珪计，特使弟亢埿引兵数千，往迎窟咄，使压魏境，并代为传告诸部，说是窟咄当为代王，诸部是以骚动。魏王珪摆布于桓等，与部人同谋执珪。往应窟咄，幢将代人莫题等，亦潜与窟咄串连。幸桓舅穆崇，与珪莫逆，预向珪处报明。崇亦知大义灭亲耶？珪捕诛于桓等五人，莫题等赦免不问。为了这番乱衅，珪不免日夕戒严，尚恐内难未绝，暗害难防，不得已再逾阴山，往依贺兰部。更遣外朝大人安同，向燕求救。燕主慕容垂，因遣赵王麟援珪。麟尚未至魏，窟咄又与贺染干联络，侵魏北部。北部大人叔孙普洛，未战先遁，亡奔刘卫辰，魏都大震。麟在途中闻报，急遣安同归报魏人。魏人知救兵将至，众心少安。窟咄进屯高柳，珪与燕军同攻窟咄，杀得窟咄大败亏输，奔投刘卫辰。卫辰把他杀死，余众四散，由珪招令投诚，不问前罪，散卒当然归魏。乃改令代人库狄干为北部大人，犒赏燕军，送令返国。燕主垂封珪为西单于，兼上谷王，珪不肯受封，但饰辞幼年材庸，不堪为王，即将燕诏却还。已见弘愿。

刘卫辰久居河西，招军买马，日见强大。后秦主姚苌，封卫辰为河西王，领幽州牧，西燕主慕容永，亦令卫辰为朔州牧。卫辰因遣使诣燕，进献名马，行至半途，被刘显部兵夺去，令人逃往燕都，只剩了一双白手，不得不向燕泣诉。燕主垂勃然大愤，便拟发兵讨显。可巧魏主珪虑显进逼，再遣安同至燕乞师，燕主垂一举两得，立遣赵王麟与太原王楷，率兵击显。显地广兵强，濅成骄很，士众不管亲疏，均有二心，至是倾寨出拒，略略比武，便即崩溃。显知不成敌，奔往马邑西山。魏王濅复引兵会同燕军，再往击显，大破显众。显走入西燕，统统辎重牛马，都为燕魏两军所得。相互分肥，欢然别归。

自是魏势日盛，连破库莫奚高车叱突邻诸部落，雄长朔方，甚且暗害图燕，特遣太原公仪，以聘问为名，至燕都窥测真假。蛮夷无信，即此可见。燕主垂诘问道：“魏王何不自来？”仪答道：“先王与燕尝并事晋室，约为兄弟，臣今奉使来聘，未为失礼。”垂作色道：“朕今威加四海，怎得对比前日！”仪安闲道：“燕若不修德礼，但知夸耀兵威，这乃将帅所司，非使臣所得与闻呢。”语有锋芒，但如垂所言，亦有令人可讥处。垂见他说话顶撞，固然肝火填胸，却也无词可驳。留仪数日，遣令北还。仪返魏告珪道：“燕主朽迈，太子闇弱。范阳自大材气，非少主臣，若燕主一殁，内难必作，乃可抵隙蹈瑕，掩他不备，今尚未可速图呢！”珪点首称善，因与燕仍然来往，不伤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