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扫残孽南燕定都 立奸叔东宫失位(2)

后燕主慕容盛，刻薄少恩，前文中已经叙过，见八十三回。勉强过了二年，宗族亲旧，多数携贰。盛尚不知恩抚，单靠着公开钩考的思惟，寻隙索瘢，不遗余力，独占一种含混的事情，发自太后宫中，盛虽自矜明察，反被她始终瞒着，毫无所闻。丁太后为盛伯母，看官应早阅悉，见八十二回。她本是个燕中的美人。到了中年，还是丰容盛鬋，雪貌花肤，就中有个河间公慕容熙，干脆渔色，又仗着皇叔懿亲，骠骑重担，经常出入宫廷，谒问太后。丁氏见他年甫逾冠，绰有丰仪，好一个翩翩公子，免不得另眼相看。熙就此勾引，朝挑暮拨，惹动丁氏情肠，你有情，我成心，相互不顾嫂叔名义，竟凑成一番露水缘。宫中大小妇寺，就使得知，总教利诱势驱，天然不敢多口，只碍着主子慕容盛，不好明目张胆，夜夜交欢。盛又尝调熙远征，东伐高句骊，北讨奚契丹，情郎行役，闺妇抱恨，其中况味，唯有两人亲尝，不能与外人诉说，以是两人视盛，已似眼中钉普通，恨不得置盛死地，好让他日夜欢娱。谋夫杀子，多由纵奸而至。可巧燕主盛长乐三年，盛往伐库莫奚，大获而还，饮至行赏，宫廷交庆。左将军慕容国，与秦舆段讚等，谋率禁兵袭盛，熙与丁氏，稍有所闻，但望他一举胜利，恰好机事未密，被盛发觉，竟将慕容国等先行拿斩，连坐至五百余人，惟舆子兴讚子泰等，幸得逃脱。过了数日，兴与泰串同思悔侯段玑，见八十三回。夜入禁中，鼓噪大喊，响震屋瓦。盛闻变起床，亟率摆布出战，击退乱党，玑亦被创，走匿厢屋间。忽有一贼潜蹑盛后，用刀斫盛。盛闻声跃起，身虽闪免，足已受伤，回顾那贼，却一闪儿不见了。此贼恐系丁氏所遣。盛忍不住痛苦，忙乘辇出升前殿，申约禁卫，宣召叔父河间公熙，拟嘱后事。熙尚未至，盛已晕倒座上，经摆布舁入内廷，便即断气。中垒将军慕容拔，冗从仆射郭仲，急入白太后丁氏。丁氏装出一副泪容，颦眉与语道：“嗣主不测，为贼所伤，现唯有亟立新君，捕诛贼党，方足安抚先灵。”慕容拔道：“太子在外，请即迎立。”丁氏道：“国度多难，宜立长君，太子年幼，恐不堪承祚呢。”郭仲从旁插入道：“太子即不建立，不如迎立平原公。”丁氏又复摇首。再由慕容拔等叨教，丁氏乃推出那心上人儿，说他名誉素隆，足靖国难。又温言皋牢拔等，即令他乘夜往迎，休得漏泄。拔等受命而出，适值慕容熙出去，遂导令入宫，筹办即位。又好与丁氏续欢了。

惟备德为前燕主慕容皝少子，母公孙氏尝梦日入脐，因致有身。生备德时，尚昼寝未醒，及侍女惊呼，方醒寤起床。皝谓此儿寤生，颇似郑庄公，将来必有大德，乃以德为名。郑庄亦未见有德。及为范阳王，由后秦太史令高鲁，遗赠玉玺一纽，上有篆文镌着，系“天命燕”三字。又图谶秘文，载有四语云：“有德者昌，无德者亡，德受天命，柔而复刚。”别的另有儿歌云：“大风兴旺扬灰尘，八井三刀卒起来，四海鼎沸中山颓，唯有德人据三台。”为了各种征验，以是备德入广固，终称尊号。独母公孙氏及兄慕包容，沦陷长安。备德前时别母，曾留金刀与诀，及从慕容垂起兵背秦，秦苻昌收捕备德家眷，杀纳及备德诸子，公孙氏因老免死。纳妻段氏方娠，下狱待刑，狱掾呼延平，为备德故吏，私释二人，同奔羌中。纳妻段氏，生下一男，就是慕容超。超年十岁，祖母公孙氏方殁，临危时取出金刀，付超垂嘱道：“这是汝叔留下的记念。若天下承平，汝可东往寻叔，赍刀归还便了。”超天然受教。呼延平代为理丧，复恐秦人掩捕，转挈超母子往投后凉。备德屡遣使入关，拜候母兄，杳无下落，后由故吏赵融从长安东来，具述前情，才知母兄凶闻，备德连番恸哭，乃至呕血，寝疾数日，经良医调节，始得渐愈。但兄纳老婆，逃入后凉，不但备德无从探悉，就是赵融亦何尝闻知。厥后超得东归，容至下文表白，叙入此段，为立超嗣位伏案。小子却要叙入后燕了。

德遂决意东行，引兵入薛城。兖州北鄙诸郡县，望风迎降。德另置守宰，禁兵侵掠，百姓安堵，统赍牛酒犒军。德又遣谕齐郡太守辟闾浑，辟闾浑方命不从，乃命慕容锺率步骑二万，本日打击，自率兵进据琅琊。徐兖群众，连续归附，数达十余万户。兖州守将任安，弃城遁去。渤海太守封孚，就是后燕的吏部尚书，前次兰汗反叛，孚南奔辟闾浑，浑令他署守渤海。兰汗乱事，见八十二回。及德至莒城，孚乃出降。德大喜道：“我得平青州，尚不敷喜，所喜者在得卿呢。”遂委任奥妙，事辄与商。再拟进军广固，为锺后盾。辟闾浑闻德将至，徙八千余家守广固，遣司马崔诞守薄荀，平原太守张豁守柳泉，诞豁俱遣子奉书，向德投诚。浑伶仃无助，当然惶恐，急挈老婆奔魏。行至莒城，被德将刘刚追及，擒住斩首。浑有少子道秀，自诣德营，愿与父俱死。德感喟道：“父虽不忠，子独能孝，我何忍加诛呢？”遂赦免道秀，只杀浑参军张瑛，随即入据广固，作为都城，并为僧朗建神通寺，酬绢百匹。越年，德自称天子，即位南郊，改元建平。因群众不易避讳，特在德字上加一备字，叫做备德，即援二名不偏讳故例，诏示境内。名果能副实么？复在宫南修建祖庙，遣使致祭，奉策胜利，追谥前燕主慕容暐为幽天子，用慕容锺为司徒，慕舆拔为司空，封孚为左仆射，慕舆护为右仆射，立妻段氏为皇后。后即段仪次女季妃，自誓不作庸佳耦，见六十回回。至此果得为南燕后，也可谓如愿以偿了。

典午之季，五胡云扰，无礼无义，其淆乱也甚矣！沮渠蒙逊欲废主而窃国，虽卖兄亦所不恤，兄可卖，主亦何不成弑乎？慕容德之下青齐，入广固，定都称帝，似夺之于乱臣之手。于后燕毫不相干，然德既为后燕臣，后燕未亡，德乌能称帝？是德固无君也。若慕容熙更不敷责矣。太后可烝，太子可杀，淫凶暴戾，凌侮孤寡，此而畀之以国，天道果然无知乎？但稔恶必亡，近报在身，远报在儿孙，觉于慕容熙之成果，不及慕容德，又不及沮渠蒙逊，乃知恶更甚者亡愈速，天道固非尽无凭也。

熙既得了大小苻女，左拥右抱，欢爱的了不得，当然将丁氏冷酷下去，欲知后事，且看下回便知。

转眼间，便是天明，群臣连翩入朝，才知盛已暴殁。内廷有择立长君的动静，当时平原公慕容元，系盛季弟，曾任司徒尚书令，群望相属，总道是不立太子，必立太弟，就是郭仲所说，也属此人。偏待了半晌，由内侍传出太背工诏，乃是继立河间公熙，竟使叔承侄统，大众未免惊诧。但因熙职掌兵权，不好抵挡，只得联名上书，向熙劝进。熙尚谓元宜嗣位，用心谦让。元当然固辞，熙遂僭即尊位，捕诛叛臣段玑，及秦兴段鬚等人，并夷三族。且将平原公元，亦牵入案内，只说是与玑同谋，勒令他杀。真是毒手。乃命令大赦，为盛营葬。盛在位三年，殁时只二十九岁，追谥昭武天子，庙号中宗，出葬兴平陵。丁氏亦出都送葬，尚未还宫，中领军慕容提，及步军校尉张佛等，谋立故太子定，乘间发难。偏有人报知慕容熙，熙忙出兵捕获慕容提张佛，当即斩首，并将定一并赐死。又下了一次毒手。及丁氏返来，宫廷已温馨如常了。熙再颁赦令，改元光始，把北燕台改称大单于台，置在右辅，位次尚书，每日除视朝外，惟与太后丁氏调情取乐，仿佛与伉俪类似。丁氏亦华装盛饰，日夜陪着，还道天长地久，存亡不离，那知男民气肠，本多薄幸；再加丁氏华年，要比熙加长十余龄，熙未免嫌她大哥，暗嘱摆布幸臣，采选美人儿入宫。刚巧有一对姊妹花，流寓龙城，得被选入。经熙细心打量，端的是面似桃花，眉似柳叶，目如点漆，发如堆云，齿若瓠犀，领若蝤蛴，再加一副轻巧身形，画笔难描，真令熙喜极欲狂，真把灵魂儿托付两美，惹得倒置迷离，渐渐地按定了神，讯明姓氏，方知是前中山尹苻谟女儿，长名娀娥，次名训英。见八十一回。熙也不暇再问来源，便命摆布摆起盛宴，令两美摆布侍饮。红灯绿酒，翠鬓红颜，端的是秋色撩人，无情不醉。况熙系登徒子一流人物，怎得不谗涎欲滴？才饮数觥，已按不住欲火，便搂住两美，同入欢帏，去做那阳台梦了。小子有诗叹道：

冶容本是诲淫媒，况复娇雏并翼来。

一箭双雕原快事，谁知极乐即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