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贤孟妇助夫举义 勇刘军败贼入都(1)
过了两日，无忌偕裕出行，遁词游猎，号令义徒，共得百余名，就当选得志士二十人，使充前队，本身冒作敕使，一骑抢先，扬鞭入丹徒城。徐兖二州刺史桓修，闻有敕使到来，便出署相迎。兜头遇着无忌，正要启问，偏被无忌顺手一刀，头随刀落，当下大喊讨逆，众皆骇散。刘裕得无忌捷报，即驰入府舍，揭榜安民，片时已定。当将桓修棺殓，安葬城外。召东莞人刘穆之为府主簿，穆之直任不辞。徐州司马刁弘，得知丹徒有变，方率文武佐吏，来探真假。裕登城与语道：“郭江州指前刺史郭昶之。已奉乘舆，归正寻阳，我等并奉密诏，诛除逆党，本日贼玄首级，已当枭示大众，诸君皆大晋臣子，来此何干？”弘等闻言，信觉得真，当即退去。适值孟昶刘毅刘道规，诱杀桓弘，收众渡江，来会刘裕。裕令刘毅追袭刁弘，杀死了事。
寻遣使至益州，加封刺史毛璩为散骑常侍，兼左将军。璩不肯服玄，竟将来使拘住，扯碎玄书。因授桓希为梁州刺史，令他分拨诸将，调戍三巴，谨防毛璩。璩干脆传檄远近，列玄罪行，慷慨誓师，不日东讨。仿佛似雷声一震。当下遣巴东太守柳约之，建平太守罗述，征虏司马甄季之，会攻桓希，大得胜仗，遂引兵进屯白帝城。玄又命桓弘为青州刺史，镇守广陵，刁逵为豫州刺史，镇守历阳。弘令青州主簿孟昶，入都报政，玄见他词态雍容，很加正视，便语侍臣刘迈道：“素士中得一尚书郎，与卿同一州里，卿可了解否？”迈与昶皆下邳人，素不相悦，至是即回声道：“臣在京口，不闻昶有异能，但闻他父子纷繁，相互赠诗哩。”玄付诸一笑，乃遣昶仍返青州。昶行至京口，正与刘裕相遇，相互叙谈，颇觉投机。裕笑语道：“草泽间当有豪杰崛起，卿可闻知否？”昶接口道：“本日豪杰为谁，想便应属卿了。”看官传闻，昶因刘迈从中媒孽，隐怀仇恨，以是见了刘裕，乐得乘间挑衅，要他去做个冲锋，推倒桓玄。
玄性苛细，好自矜伐，朝令暮更，群下无所适从，遂致奏案停积，纪纲不治；惟素好游畋，日必数出。兄伟葬日，旦哭晚游。且出入何尝预报，一经命驾，传呼严促，侍从驰驱不暇，稍或迟慢，即遭斥责，以是众情咸贰，怨气盈廷。玄心中也不自安，经常防备。一夕，有涛水涌至石头城下，奔腾彭湃，突如其来，岸上人不及奔避，多被狂涛卷去，顿时天昏地黯，鬼哭神号。玄在建康宫中，也有声浪传到，矍然惊起道：“敢是奴辈发作么，如何是好？”说着，即命摆布出外密查。及接得还报，方知巨涛为祟，才得放心。
裕乃与昶共议匡复体例，当时有好几处机遇，能够联络，一是弘农太守王元德，与弟仲德皆有弘愿，不平桓玄，此时卸职入都，恰好使他内应。另有前河内太守辛扈兴，振威将军童厚之，亦居住建康，与裕素有来往，亦可密令起应元德，做个帮手；二是裕弟道规，方为青州中兵参军，恰好使他暗袭桓弘，适时孟昶还白道规，佐以沛人刘毅条约发难；三是豫州参军诸葛长民，也是裕一个好友，恰好使他同时举发，剿袭豫州刺史刁逵，据住历阳。安排已定，便分头告诉。
却说桓玄上登御座，忽致沦陷，几近跌下。摆布仓猝扶住，才得站住。群下统皆失容，独殷仲文向前道：“这是圣德深厚，地不能载，所乃至此。”亏他善谀。玄乃易惊为喜，出殿还宫，徙安帝出居寻阳，纳桓温神主于太庙中，立妻刘氏为皇后。散骑常侍徐广，请根据晋典，建立七庙。玄自发得祖彝以上，名位未显，不欲追尊，但诡词回嘴道：“礼云三昭三穆，与太祖为七，是太祖应为庙主，昭穆皆在太祖以下。近如晋室太庙，宣帝反列在昭穆中，挨次庞杂，怎得奉为定法呢？”广乃沉默退出，适遇秘书监卞承之，述及媒介。承之喟然道：“宗庙祭奠，上不及祖，目睹是楚德不长了。”桓彝忠晋，桓玄篡晋，祖孙志趣分歧，无怪玄之不肯追尊。承之谓楚德不长，岂尊祖便能悠长么？
孟昶当即告别，返至青州，即向妻周氏说道：“刘迈在都中毁我，使我平生沦落，我决当发难，与卿离绝，倘然得遇繁华，迎汝未迟。”周氏接口道：“君有父母在堂，理应奉侍，今君欲建立奇功，亦非妇人所能谏阻，万一不成，当由妾谨事舅姑，死生与共，义无归志，请君不必多心。”好妇人。昶沈吟多时，欲言不言，因抽身起座，意欲外出。周氏已瞧破景象，抱儿呼昶，复令返座道：“看君行动，并非欲谋及妇人，不过欲得我财物呢。”说着，又指怀中儿示昶道：“此儿如可质钱，亦所不吝。”昶乃起谢。本来周氏多财，积储颇饶，至此遂倾资给昶，昶得与刘道规等联同一气，相机动手，一面预报刘裕。裕与何无忌同居京口，无忌尝思为舅复仇，当然与裕同道，事必预谋。裕既决计起兵，令无忌夜草檄文，无忌母为刘牢之姊，从旁瞧着，不由流涕道：“我不及东海吕母，王莽时人，见《汉书》。汝能行此，另有何恨？”随即问同谋为谁？无忌答称刘裕。母大喜道：“得裕为主，桓玄必灭了。”孟昶有妻，何无忌有母，倒是无独占偶。
青徐兖三州已经略定，只要建康及豫州二路，尚未发作。裕令毅作书陈述乃兄，乃兄就是刘迈，得了毅书，迟疑未决。致书人周安穆，见迈思疑，恐谋泄罹祸，仓促告归。迈正受玄命为竟陵太守，意欲夤夜出行，冀得出亡，忽由桓玄与书，谓：“北府情面云何？卿近见刘裕，彼作何词？”迈阅书后，还道玄已察裕谋，竟沉默待旦，自行出首。玄顿觉大惊，面封迈为重安侯，立饬卫兵出宫，收捕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骈戮市曹。已而有人向玄谮迈，谓迈纵归周安穆，不免同谋。玄遂收迈下狱，亦正法刑。迈亦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