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北宫纯力破群盗 太傅越擅杀诸臣(1)

却说江南既平，河北一带，尚是未靖，太傅越虽出镇许昌，朝政统统，仍然由他主持，怀帝统未得专行。越以邺中空虚，特请简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往守邺城，且令王衍为司徒，怀帝天然准议。衍因往说越道：“朝廷危乱，当赖方伯，须得文武兼全的人才，方可任用。”越问何人可使？衍却援举不避亲的古例，即将二弟面荐，一是亲弟王澄，一是族弟王敦。越便承诺，奏请授澄为荆州刺史，敦为青州刺史。有诏令二人任职，二人当然不辞。衍喜语二弟道：“荆州内江外汉，情势雄固，青州面负东海，亦踞险要，二弟在外，我在都中，恰好算作三窟了。”老天不由你料何如？看官记取！荆州自高密王略出镇，幸亏刘璠出为内史，才得安堵，见十九回。略未几即死，前任为山涛子山简，因璠得众心，未免加忌，特奏请迁调。不及乃父远识。晋廷徙璠为越骑校尉，荆湘遂今后多事。澄虽有浮名，不过是王夷甫一流人物，衍字夷甫。徒尚空谈，不务实际，要他去镇守荆州，目睹是不能胜任呢。王敦端倪疏朗，神情萧洒，少时即号称奇童，得尚武帝女襄城公主，拜驸马都尉，兼太子舍人，申明尤盛。但生性残暴，不吝人死，从弟王导，曾说他不能令终，太子洗马潘滔，亦尝讥他豺声未振，蜂目已露，人不噬彼，彼将噬人。如此刚暴不仁，衍却替他荐引，恃作护符，这也是知人不明，徒增妄图罢了。为澄敦二人厥后伏案。

敦甫经莅镇，即由太傅越征令还朝，授中书监，敦不免绝望，但也只好奉召入都。青州刺史一缺，由兖州刺史苟晞调任，晞屡破巨寇，为越所重，常引晞升堂，结为异姓兄弟。此时潘滔为越长史，屏人语越道：“兖州为东方冲要，魏武尝借此创业，现由苟晞居守丰年，若晞有弘愿，便非纯臣，今不若移镇青州，厚加名号，晞必欣然徙去，公乃自牧兖州，经纬诸夏，藩卫本朝，这才叫做防患已然哩。”越颇觉得然，自为丞相，领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诸州军事，加苟晞为征东大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晞虽奉调东去，却已是猜透越意，悄悄生嫌。他本来酷刑好杀，不肯少宽，在兖州时，迎养从母，颇加还礼。从母为子求将，晞摇首道：“国法无亲，若一犯法，我不能顾及从弟了，不如不做为妙。”从母固请如初，晞乃说道：“不要悔怨。”因令为督护。厥后公然犯法，晞即令处斩。从母叩首吁请，借款一死，晞终不从。及斩讫返报，乃素服临哀，且哭且语道：“斩卿是兖州刺史，哭弟是苟道将。”晞字道将。部下见他情法兼尽，非常惮服。实是一种权诈手腕。至移镇青州，复思以酷刑请愿，日加殛毙，血流成川，州人号为屠伯。

可巧北宫纯自洛阳旋师，途次与聪兵相值，即杀将畴昔。聪不料官军掩至，顿时慌乱，且疑别的另有伏兵，不敢恋战，仓促的出兵遁回，麾下已死了数百人，纯乃归凉州，禀明张轨，申表奏闻。有诏封轨为西平郡公，轨辞不受命，且屡贡方物，藩臣中推为首忠，也是确评。

都中又驱出一支生力军，系是王衍所遣，军官是左卫将军王秉，来应北宫纯王斌两军。两军正追杀数里，稍觉疲惫，因即让过王秉一起人马，听令追去。秉追至七里涧，王弥见来礼服饰，与前略殊，还道是强弱分歧，复思回身一战，当下勒马横刀，令盗众一概返顾，与秉接仗。盗众勉强报命，但已是胆怯得很，不耐久斗，略略比武，又复崩溃。弥始知不能再战，只得与部下盗目王桑，逃出軹关，竟去投汉。汉主刘渊，与弥本有旧友，当即遣使郊迎，且传令语弥道：“孤已亲至客馆，拂席洗爵，敬待将军。”弥闻令大喜，便随入见渊。渊即面授弥为司隶校尉，加官侍中，且命王桑为散骑侍郎。刘灵得王弥归汉动静，也亲往谒渊，受封平北将军。渊收了两个悍贼，便用为领导，使子聪带兵数千，同袭河东。

会闻前北军中侯吕雍与度支校尉陈颜等，谋立清河王覃为太子，便由越一道矫诏，遣将收覃，幽锢金墉城。过了旬月，索性命人赍鸩，把覃逼死。拥立者，也属无谓；侵犯者，抑何太毒？但越只能制内，不能制外，那王弥竟从间道突入许昌，且自许昌进逼洛阳，越亟遣司马王斌，率甲士五千人入卫京师。另有凉州刺史张轨，亦遣督护北宫纯等，领兵入援。轨系汉张耳十七世孙，家住安宁，才调明敏，姿仪秀雅，与同郡皇甫谧和睦，隐居宜阳女儿山。泰始初年叔父锡入京为官，轨亦陪侍，得授五品禄秩，嗣复进官太子舍人，累迁散骑常侍征西军司。他见国度多难，谋据河西，筮得《周易》中泰与观卦，投筴大喜道：“这是霸兆，得未曾有哩。”遂求为凉州刺史。天下无难事，总教故意人，公然得如所愿，一麾出守，及至凉州，适鲜卑为寇，盗贼纵横，便即调兵出讨，斩首万余级。嗣是威著西州，化行河右。张轨后嗣建国称凉，号为前凉，故特从详叙。至是闻王弥寇洛，因遣将勤王。晋廷方命司徒王衍，都督征讨诸军事，出兵出御轘辕，被王弥一阵杀败，兵皆溃归，京师大震，宫城昼闭，弥竟打击津阳门。可巧凉州兵驰至，统将北宫纯，入城见衍，与东海司马王斌会师，相约出战。纯愿为前驱，选得懦夫百余人，作为冲锋，奔驰而出，与弥对垒，才经比武，由纯颭动令旗，便凸起一队身长力大的懦夫，跨着铁骑，持着利刃，不管那枪林箭雨，只硬着头冲将出来。凉州兵也不肯掉队，既有懦夫为导，当然拚了性命，一齐跟入，任他王弥翅膀，是百战大贼，都落得心慌意乱，纷繁发展。北宫纯顺势杀上，王斌亦领兵继进，杀得盗党血流漂杵，尸积成山。王弥大败，捧首东窜。

晞弟名纯，亦颇知兵，由晞遣讨盗目王弥，得获败仗。弥为惤音坚，县名。令刘伯根长史，伯根尝纠众反叛，为幽州都督王浚讨平，独弥逃亡为盗，再集伯根遗众，出没青徐。阳平人刘灵，少时贫贱，力大无穷，妙手挽奔牛，足及快马，尝恨无人举引；又见晋室濅衰，不由的抚膺慨气道：“老天！老天！我一贫至此，莫非令我造反不成？”及闻王弥为乱，也招致盗贼，揭竿起事，乃自称大将军，寇掠赵魏。已而弥为苟晞所败，灵为别将王赞所败，两人俱奉书降汉，敛迹不出。忽顿邱太守魏植，为流民所迫，有众五六万，大掠兖州。太傅越急檄苟晞进援，晞出屯无盐，留弟纯居守青州。纯嗜杀行威，比晞还要短长，州民生谣道：“一苟不如一苟，小苟毒过大苟。”如此残暴，安望有后。未几晞得诛植，乃仍还青州。偏王弥又复蠢动，翅膀集至数万人，分掠青徐兖豫四州，所过残戮，郡邑为墟。苟晞再奉诏出征，连战未克，太傅亦命令戒严，移镇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