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图东吴羊祜定谋 讨西虏马隆奏捷(1)

方士尚广，为吴主卜筮，上问休咎。尚广希旨进言，说是岁次庚子，青盖当入洛阳。吴主大喜。已而临平湖忽开，朝臣多称为祯祥。临平湖自汉末湮塞，故老相传：“湖塞天下乱，湖开天下平。”吴主皓觉得青盖入洛，当在此时，因召问都尉陈顺。顺答说道：“臣止能望气，不能知湖的开塞。”皓乃令退去。顺出语好友道：“青盖入洛，恐是衔璧的前兆。今临平湖无端忽开，也岂得为佳征么？”嗣复由历阳长官奏报，历阳山石印封发，应兆承平。皓又遣使致祭，封山神为王，改元天纪。

征南大将军羊祜，久镇襄阳，垦田得八百余顷，足食足兵。襄阳与吴境交界，吴主孙皓，系吴主孙权长孙，卤莽骄盈，好酒渔色。祜本欲趁机图吴，因吴左丞相陆凯，公忠体国，制治有方，以是虚与周旋，未敢东犯。及凯已病殁，乃潜请伐吴，适益州兵变，又致拖延。祜有参军王浚，奉调为广汉太守，出兵讨益州乱卒，幸即荡平。浚得任益州刺史，讲信立威，绥服蛮夷。武帝征浚为大司农，祜独密表留浚，谓欲灭东吴，必须仰仗上流。浚才可专阃，不宜内用，武帝乃仍令留任，且加浚龙骧将军，监督梁益二州军事。当时吴中有儿歌云：“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浚籍隶弘农，奶名正叫做阿童，小具弘愿，风韵超脱。燕人徐邈，有女慧美，及笄未嫁，邈甚是钟爱，令女自择偶，迄未当意。会邈出守河东，浚得迭为处置，幼年英奇，非常邈所赏识。邈因大会佐吏，使女在幕内潜窥，女指浚告母，谓此子定不凡器。独具慧鉴。邈闻女言，即将女嫁浚为妻，琴瑟调和，不消细说。事与贾午类似，但彼为苟合，此实光亮。嗣投羊祜麾下，祜亦加虐待，每事与商。祜兄子暨尝伺间语祜道：“浚好大言，恐滋他患，宜预加裁抑，休使胡行！”祜粲然道：“如汝怎能知人？浚有大才，一得逞志，必建奇功，愿勿轻视！”徐女尚看重睐，何况羊叔子。及浚得监督梁益二州，祜欲借上流权势，顺道伐吴，并因浚名与儿歌符合，即表闻晋廷，请饬浚密修舟楫，为东略计。武帝依言诏浚。浚即高文战舰，长百二十步，可容二千余人，舰上用木为城，架起楼橹，四周开门，上可驰马来往，又在各船头上，绘画鹢首怪兽，以惧江神。绘兽惊神，未免近愚。事情连日不休，免不得有木头竹屑，被水漂流，随江东下。吴建平太守吾彦，留意西顾，瞧见江心竹木，料知上流必造舟楫，当即捞取呈报，谓晋必暗害攻吴，宜亟加戍建平，堵塞冲要。吴主皓方盛筑昭明宫，大开苑囿，侈筑楼观，采纳将吏后代，入宫纵乐，另有何心顾及外侮？得了吾彦的表章，的确是不遑细览，便即搁过一边。吾彦不得答诏，自命工人冶铁为锁，横断水路，作为江防。适吴西陵督军步阐，惧罪降晋，吴大司马陆抗，凯从弟。自乐乡督兵讨阐，围攻西陵。祜奉诏往援，自赴江陵，别遣荆州刺史杨肇攻抗。抗分军抵抗，击败杨肇。祜闻肇败还，正拟亲往督战，偏西陵已被抗攻入，步阐被诛，屠及三族。祜只好付诸一叹，率兵还镇。武帝罢杨肇官，任祜如旧。祜乃敛威用德，专务怀柔，兜揽吴人。偶然军行吴境，刈谷为粮，必令给绢偿值，或出猎边疆，留止晋地，遇有被伤禽兽，从吴境奔入，亦概令归还。就是吴人入掠，已为晋军所杀，尚且厚加殡殓，送尸还家。如得活擒返来，愿降者听，愿归者亦听，不戮一人。吴人翕然悦服。祜又尝通使陆抗，互有馈遗。抗送祜酒，祜对使取饮，毫不动疑。及抗有小疾，祜合药馈抗，抗亦即取服。部下或从旁谏阻，抗摇首道：“羊叔子岂肯鸩人？”叔子即祜表字。抗又遍戒边吏道：“彼专行德，我专行暴，是明显为丛敺雀了。今但宜各保分界，毋求细利。”羊祜对吴，不过皋牢战略，即陆抗亦为所愚。吴主皓反觉得疑，责抗私交羊祜。抗上疏回嘴，并陈守国时宜十二条，均不见行。皓且信方士刁元言，谓：“黄旗紫盖，呈现东南。荆扬君主，必有天下。”乃大发徒众，杖钺西行，凡后宫数千人，悉数相随。行次华里，正值春雪兼旬，凝寒不解，兵士不堪寒冻，相互私语道：“本日遇敌，便当背叛。”皓很有所闻，始引兵还都。陆抗忧国情深，烦闷成疾，在镇五年，竟致溘逝。遗表以西陵建平，居国上游，不宜弛防为请。吴主皓因命抗三子分统部军，抗宗子名元景，次名元机，又次名云，机云善属文，并负重名，独未谙将略。吴主却令他分将父兵，真所谓用违其长了。

却说武帝继后杨氏，名芷，字李兰，奶名叫做男胤，年方二九，饶有姿容，并且德行婉顺，能尽妇道。详叙后德，暗射下文贾后之悍。自从入继中宫，与武帝情好甚欢，大略与前后类似。后父骏曾为镇军将军，至是进任车骑将军，封临晋侯。骏有弟珧，任职卫将军，独上表陈情道：“从古以来，一门二后，每不能保全宗族，况臣家功微德薄，怎堪受此隆恩？乞将臣表留藏宗庙，庶几后日相证，尚可曲邀天赦，免罹祸患。”似有先见，然看到后文，实是威胁语。武帝准如所请，乃将珧表留藏。惟骏自恃国戚，怙宠生骄，尚书郭奕等，表称骏度量狭小，不宜重担，武帝为后推爱，竟很多省。又是一误。镇军将军胡奋，见骏骄侈，竟直言相规道：“公靠着贵女，乃更增豪侈么？历观前朝豪族，与天家结婚，辄至灭门，不过略分迟早呢。”骏瞿然道：“君女亦归入天家，何必责我？”见前回。奋浅笑道：“我女固然入宫，只配与公女作婢，怎得比拟？我家却无关损益，不如公门显赫，令人侧目，而后还请公三思！”可谓诤友。骏终不觉得意，且还疑奋有妒意，怏怏别去。既而卫将军杨珧等，上言“古时封建诸侯，实为屏藩王室起见，今诸王公皆在京师，实与古意未合，应一概遣使出镇，俾就外藩。且异姓诸将，散屯边陲，非皆可恃，亦宜参用亲戚，隐为监制”如此。武帝乃核定国制，就户邑多少为差，分为三等。大国置全军，共五千人，次国二军，共三千人，小国一军，共一千五百人。凡诸王兼督军事，各令出镇，因而徙扶风王亮为汝南王，出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琅琊王伦为赵王，兼领邺城守事。渤海王辅司马孚三子。为太原王，监并州诸军事。东莞王伷已莅徐州，徙封琅琊王。汝阴王骏已赴关中，徙封扶风王。又徙太原王颙司马孚孙，为厥后八王之一。为河间王，河间王威为章武王。威亦孚孙。另有疏戚诸王公，悉令就国。大师恋恋都中，不肯远行，奈因王命难违，不得已涕零辞去。寻又立皇子玮为始平王，允为濮阳王，该为新都王，遐为清河王，数子年尚幼弱，皆留居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