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

第十二章 孤岛无双

席应真还没答复,叶灵苏早已听不下去,大声说:“臭秃驴,你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实在不过都是为了你的私欲,你若当真为释家着想,又为何鼓动释天孙挖本身的祖坟?”

明斗大怒,腾地站起,厉声道:“小丫头,你敢骂人?”叶灵苏道:“我骂狗呢,谁说我骂人了?”

叶灵苏盯着他双眼喷火:“大叛徒,我有多少金针,你一试便知。”两人相互叫阵,一触即发,冲大师忙道:“二位消消气,大伙儿好轻易逃出世天,该当同舟共济。这船上一无粮,二无水,呆在这儿不是悠长之计,大伙儿想一想,可有甚么好去处么?”

冲大师摇了点头,叹道:“这条水道看似平常,实在是一个迷宫。但若仅是迷宫也罢了,更可骇的还是水道中的声音,听来纤细莫辨,却于无形当中利诱民气。贫僧一时不察,竟为所趁,一度堕入昏睡,若非乐老弟的啸声唤醒,只怕困在水道,永无出头之日。”

“抵押?”冲大师皱眉道,“抵押甚么?”

“说也奇特。”乐之扬笑道,“这岛上种了很多香草,我刚才瞥见也吓了一跳,那边另有一个水池,塘里种了莲花。来来来,尝尝这个莲藕,又甜又脆,少有的鲜美。”

“牛鼻子你懂个屁!”释天孙气势放肆,“我爹给我取名天孙,你看我有半点儿天孙的模样吗?我倒了半辈子的霉,受了半辈子的穷,老祖宗保佑过我一次吗?冲大师说得对,老祖宗如果在天有灵,必然会保佑我发财,如果我发了财,又何必来挖他的宅兆呢?”

竺因风勃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怒道:“明斗,你一条丧家狗,在爷爷面前逞甚么威风?爷爷吃羊肉是看得起你,触怒了爷爷,我叫你寸步难行。”

“干吗?”乐之扬瞪着他怪道,“他们找到墓穴入口如何办?”

“做叫花鸡啊!”乐之扬笑着答复。叶灵苏“呸”了一声,说道:“谁问你鸡的事情?我问的是花和果子,乱七八糟的,谁晓得有没有毒。”

“好,好。”冲大师笑嘻嘻说道,“这个天然。”

世人昂首看去,礁石固然庞大,但也难不住五人,当即各自撕下衣服塞住双耳,将小艇驶到一块礁石上面。乐之扬低头看去,透过清澈海水,可见礁石下方的很多精密孔窍,大大小小,连环贯穿,海水冲激孔窍,故而收回异响。

水道中非常沉寂,浪涛打击岩石,收回沙沙响声,时如千蛇吐信,时如百鬼私语,一股诡秘之气满盈四周,令人神魂摇摆,生出恍忽之想。

乐之扬定必然神,大话张口就来:“干草太少,我来树上折几根树枝。”叶灵苏哼了一声,骂道:“扯谎精!”乐之扬假装咳嗽,说道:“叶女人,你来干甚么?”叶灵苏白他一眼,说道:“席真人晓得你会来惹事,派我逮你归去。”

叶灵苏转头瞪眼,忽见乐之扬伸出食指在地上写道:“躲在暗中,用飞针号召。”叶灵苏微微皱眉,“夜雨神针”虽是暗器,但能力甚大,自她练成今后,向来正面发针,极少背后偷袭,乐之扬战略虽好,但却不算光亮磊落。

乐之扬战略得逞,心中老迈失落,见状忍不住又上前私语:“老头儿,你不是唬人的吧?你之前去过印神古墓?”

冲大师和明斗精力一振,各拿一片木桨,卖力地划起水来。乐之扬见了,忍不住笑道:“二位不止武功高,荡舟的本领更高,老子坐在船上,比坐八抬大轿还要舒畅。”

“略有耳闻。”席应真漫不经意地说,“当时张士诚新破,民气不安,流言甚多。”

席应真点头苦笑:“逆阳指发作起来,与人体气血相逆,除非让浑身气血倒流,要么休想破解。人体气血运转,本有必然挨次,但要使其倒流,就比如日月逆行、六合几次一样不成思议。”

忽听席应真又说:“我活着一日,冲大师不敢来犯,我死了今后,他必然会千方百计地对于你们。幸亏乐之扬机警,逼他交出了《天机神工图》。此书干系蒙元的复国大业,能够挟制于他。乐之扬,此书由你保管,不管如何也要庇护叶女人的安然。”

叶灵苏昂首望天,也是呆呆发楞,乐之扬爬到她身边,细心一瞧,靠近峰顶的处所竟有一个岩洞,但为凸石遮挡,若不细看,绝难发明。

“可惜,可惜。”乐之扬恨不得捶胸顿足。席应真却安然一笑,说道:“天意昭昭,强求不得,或许贫道必定命丧此岛。庄子丧妻,尚且击缶而歌,生存亡死,那又算得了甚么?”

冲大师也放下木桨,看了乐之扬一眼,忽而笑道:“老弟好本领,我等四人均已丢失,独你一人复苏无事。”

乐之扬忙问:“道长看我这一道菜如何?”

乐之扬正觉骇异,忽听叶灵苏厉声娇呼,抬眼看去,白隼爬升而下,急逾闪电,冲着少女连抓带啄。叶灵苏挥掌迎击,但白隼非常灵动,掌风一到,马上远扬,少女马脚一露,它又纵身扑来,进退之间,竟有大妙手的风采。

“咦!”叶灵苏惊叫,“如何又出来啦?”

席应真将信将疑:“若你所言失实,释印神有此子孙,真是莫大的不幸。”他目光扫过明斗,“明尊主,你在东岛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为何要引入内奸,叛变本岛?”

“甚么大丈夫?”叶灵苏冷哼一声,“刁滑小人还差未几。”乐之扬说:“你没听人说过么?恶鬼也怕小人呢!”叶灵苏怪道:“谁说的?”乐之扬道:“不是别人,恰是戋戋乐某。”

叶灵苏悄悄皱眉,望着岛上说道:“我们还要上岛么?”冲大师笑道:“身入宝山当中,岂可白手而回?这迷阵的可骇在于无知,一旦晓得短长,自可等闲通过。”

“对,对。”释天孙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望着冲大师,大有知己之感。

明斗回声一愣,掉头看去,加上叶灵苏和乐之扬,公然只剩下四人。他眸子一转,招手笑道:“好哇,我们一起上船。”那弟子如释重负,返身游向小艇,眼看船舷在前,冷不防明斗无声逼近,扑地一掌拍在他的头顶。那人头颅破裂,顿时沉了下去。席应真又惊又怒,叫道:“明斗,人数已够,你为何还要杀人?”

席应真听得大摇其头:“大和尚,你身为禅门弟子,却看不破世情,固执于俗务。”

冲大师哈哈大笑,席应真皱眉道:“你笑甚么?”冲大师笑道:“大师有所不知,盗墓之计并非出自贫僧,而是来自释家。”

说到这儿,自发好笑,但看其他二人,均是呆呆望着本身。乐之扬明白二人之意,但他性子刚烈,最讨厌受人怜悯,当下用心说道:“二位,这道菜得趁热吃,如果冷了,腥膻之气发散出来,那可就不好吃了。”

三人进洞,乐之扬铺好柴草,席应真沉默半晌,忽道:“乐之扬、小女人,正如和尚所说,我只要四日好活,有些后事必须交代……”

“略有耳闻!”席应真说道,“那门武功与无相神针、乘风蹈海并列灵鳌岛三大绝技,但数百年以来,并未传闻精擅这一起拳法的妙手。”

他谈笑风生,甚是客气,竺因风却觉字字刺心,面皮抽搐两下,干笑道:“常言说‘伉俪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伉俪尚且如此,大和尚又何必过分当真?我若不走,莫非陪你淹死烧死吗?”

沉默时许,席应真缓缓说道:“大和尚,你也晓得‘逆阳指’的事?”

竺因风淫邪暴虐,倘若获得东岛秘笈,的确大有可虑之处。席应真踌躇未决,乐之扬抢先说道:“带你们去古墓也行,但要有一个抵押。”

冲大师笑而不语,席应真却点头说:“海上风水不比陆地,中土千山来龙,气脉源远流长,龙脉所向,帝王出焉。此岛有海龙冲天之势,可惜独龙飞天,孤掌难鸣,四周又是无量海水,水为活动之物,灵动不足,坚牢不敷。是以各种,东岛之人,空有帝王之机,却无帝王之气,或有帝王之才,却无帝王之志。”

明斗怒哼一声,瞪着乐之扬,恨不得将他一掌拍死。本来此次论剑,明斗胜券在握,谁晓得乐之扬横插一脚,叫他好梦成空,被迫离岛远走。此恨可比天高,明斗悄悄发誓,只要乐之扬落到本技艺里,需求将他碾成肉泥。

叶灵苏又惊又怒,娇叱一声,扬手收回金针,谁知金针未至,白隼放开麻云,冲天而起,金针化为流光,从它爪下掠过。

本来鱼腥羊膻,经这一番炖煮,不但腥膻尽去,香气芳浓,入口更是鲜美出奇,因是海中之鱼,细细咀嚼,另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席应真吃得赞不断口,忘了先前不快,笑着说道:“鱼羊二字合为‘鲜’,前人诚不欺我也。乐之扬,你做了这一道菜,可晓得他的来源么?”

明斗想了想,点头说:“不错,把我丢船上,好歹替你挡住了几个仇敌。哼,换了是我,那也一样。”冲大师合十笑道:“善哉、善哉。”说完这话,两人对望一眼,双双鼓掌大笑。

冲大师一伙见他们吃得苦涩,均是口舌生津,馋涎涌出,手里的羊肉俄然变得又膻又硬,的确难以下咽。竺因风放动手中羊腿,瞅了瞅明斗,眼中不无责备之意。

乐之扬哈哈笑道:“管他谁的肩舆,能坐就是好的。叶女人,到时候还请你陪我同坐。”叶灵苏道:“我干吗要坐?”乐之扬笑道:“早说了,那肩舆又酸又臭,需求别的气味来调和调和。有道是‘国色天香’,女人既有国色,必有天香,只要你往肩舆里一坐,甚么臭气酸气十足一扫而光!”

冲大师摆了摆手,说道:“也罢,此事临时不提。释先生,你安然通过了石阵,想必也晓得墓穴的入口吧。”

释天孙眉开眼笑,冲着他连连点头:“是,是,还是冲大师高超,说甚么都是虚的,宝贝到手那才是实的。”

席应真“哼”了一声,说道:“大和尚好本领,扯谎脸都不红。”冲大师皱眉道:“何出此言?”席应真道:“鄙人稍知海图,这条海路如果向前,必定达到一座孤岛。”

如果身上无伤,竺因风并不惊骇明斗,但若带伤比武,胜算大大减弱。他的内伤一半都是拜乐之扬所赐,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掉过甚瞪视少年,只见叶灵苏与他并肩而坐,男俊女美,相映生辉,竺因风悔恨之余,又生出一股妒意,恨不得将他剥皮挖心,方能称心称心。

烧陶结束,乐之扬捉来一只山羊,又向叶灵苏讨了一枚金针,拧成鱼钩,抽丝为线,钓上来两只大鱼,将羊肉剁碎,裹在鱼腹内里,颠末经心烹调,做了一盆“鱼羊鲜”端入洞中。

踌躇间,忽听冲大师笑道:“席真人,你真的不肯说出墓穴入口?”两人回声一惊,均想席应真如何晓得墓穴入口。

忽听远处飞鸟哀鸣,异化扑翅之声,不一会儿,叶灵苏婷婷袅袅,拎着一对锦鸡走出林子,顺手丢在地上,双手抱膝,坐到一边,盯着溪水悠悠入迷。席应真问道:“乐之扬呢?”

明斗神采阴沉,森然道:“好啊,竺因风,光说不练是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寸步难行。”

“道长说得对。”乐之扬不待冲大师答复,笑嘻嘻说道,“这就比如莳花,埋出来的是屎,长出来的是花。不管甚么臭狗屎到了这位大师嘴里,都能变成香喷喷的花儿长出来。”

“真人又说差了。”冲大师笑了笑,“贫僧此举,不过替天行道。想当年天机宫遭劫,花、云两家无处可去,多亏释天风佳耦收留,方才逃脱我大元的追捕。怎料时过境迁,这两家鸠占鹊巢,竟将释家赶出东岛,云家摇身一变,成了灵鳌岛的仆人。这般行动无耻透顶,若不讨还公道,试问天理何存?”

正不平,忽见乐之扬呆呆站着,并不接书,席应真不悦道:“小子,呆着干甚么?”乐之扬点头说:“道长,你一日不死,我们就想一日的体例,只要你另有一口气在,这本书就由你保管。”

席应真见他承诺,面露不快,忽见乐之扬冲他使个眼色,只好按捺性子,看他有何图谋。

席应真一言不发,谛视冲大师半晌,缓缓说道:“和尚,你根性猛利,聪明渊明,金刚门一脉单传,令师挑你为徒,的确没有走眼。可惜才归才,德归德,有道是‘才为德之资,德为才之帅’,若无德行,空有才调,只会作歹更甚。大和尚,你如果另有半分知己,便应当临头缩手,不要孤负令师的苦心。”

“不错。”叶灵苏接口说,“我们宁肯一死,也不让你们盗墓得逞,惊扰释前辈的英魂。”

但听席应真哈哈大笑,说道:“大和尚,你来问我,真的没有问错人吗?”

乐之扬吃过“夜雨神针”的苦头,金针入体,人也难当,更何况一只鸟儿。白隼中针以后,还能冲天高飞,如果不是钢筋铁骨,那就必然是海上的妖魅。

“奇了怪了。”席应真淡淡说道,“你晓得了我的心机,又何必还要华侈唇舌?”

乐之扬想起赵世雄说过的旧事,心子突突直跳。席应真也拈须沉吟,半晌方道:“大和尚,你去人家的坟场干甚么?”冲大师道:“席真人传闻过‘大象无形拳’么?”

“不敢!”冲大师笑道,“不过席真人,你晓得我为何要把《天机神工图》给你么?”

“笑话。”席应真冷冷说,“我若晓得,本身拿了就走,又何必奉告你呢?”

《周天灵飞曲》共有二十二支曲子,应合十四经与奇经八脉,顺次吹来,气血随乐流转,依循经脉运转的正道。遵循这个事理,如果将二十二支曲子倒置吹奏,真气运转,也应当逆转过来。

“你一上此岛,就大谈风水之道。我刚才寻觅入口,遍寻不获,俄然想到了一件事。倘若释印神科学风水,那么墓穴入口,当与风水有关,可惜我平生自傲,从不沉沦外物,对于风水之学,实在知之有限。久闻席真人精通阴阳数理,和尚只好老着脸皮,来求真人指导迷津。”

白隼收回一声哀鸣,冲天蹿起,形如脱弦之箭,飞到高崖之上,闪了一闪,俄然不见。

“一派胡言!”叶灵苏口中呵叱,内心却模糊欢乐。她天生丽质,从小听惯了奖饰之词,对此早已腻烦腻味,但是不知为何,这些恭维阿谀的话从乐之扬嘴里说出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内心模恍惚糊,只盼他多嘉奖几句才好。

席应真望着释天孙,内心百味杂陈,点头说:“本来如此,无怪他会落到你的手里,成为对于东岛的一枚棋子。”

席应真历经战乱,早已厌倦了争斗,听了冲大师一席话,回顾平生功业,多是挞伐殛毙、尔虞我诈,大大违背了“平静有为”的道家主旨,故而心灰意冷,一时只想置身事外。但听乐之扬一说,心想冲大师包藏祸心,本领越强,祸害越大,若释印神的武功落到他的手里,结果实在不堪假想。

叶灵苏见他丑态透露,怒不成遏,说道:“释天孙,天底下哪儿有你如许的儿孙,带着外人来挖本身的祖坟?”

老道说到这儿,取出图书递给少年。叶灵苏心中有气:“这部书是我东岛之物,为何要交给这个扯谎精?他除了吹牛扯谎,又有哪一样本领拿得脱手?哼,再说了,他又何德何能,能够保我安然?”

明斗嘲笑道:“狗崽子本领不大,口气却不小。”乐之扬反唇相讥:“我是狗崽子,你就是狗腿子,每天跟着贼秃驴,等着吃他拉的驴屎。”

《阴蹻调》还没吹完,**之气越涨越大,活似一条小蛇,困在二脉之间来回冲撞,经脉胀痛痒麻,难受得没法描述。乐之扬本想放弃,可一想到席应真性命不久,便又咬紧牙关、极力忍住。他将阳蹻、阴蹻两支曲子几次吹了七八个来回,那股真气仍无动静,正感绝望,忽觉“阳蹻脉”突地一跳,真气闪电普通向前窜出,绕太重重停滞,循由一条前所未有的途径注入了的“阴蹻脉”。

席应真正要开口,忽觉有人拉扯衣袖,转头一看,乐之扬靠近他的耳根说:“书已到手,不消跟他们客气,眼下大海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带他们去灵鳌岛,这两个狗贼也必然蒙在鼓里。”

“那好。”冲大师微微一笑,合十说道,“那么我们四日以后见。”

乐之扬听到这儿,忍不住跳了出来,大声说:“贼秃驴,只要我乐之扬有一口气在,你休想毁伤席道长一根汗毛。”

乐之扬一跳而起,说道:“快,快跟上去。”叶灵苏游移未决,席应真淡淡说道:“跟上去干吗?”

“哪儿有这么轻易?”席应真点头笑道,“释印神精通风水之术,这座宅兆依山望海,借形于天。你也见地过那‘海音梦蝶阵’,试想一想,仅是上岛都如此凶恶,寻觅墓穴入口,又谈何轻易?”

乐之扬但觉有理,挠头问道:“那我们现在干甚么?”席应真道:“先找一个住处,渐渐设法离岛。”乐之扬一惊,冲口而出:“墓里的武功呢?”

他极目望去,瞥见乐之扬遭到明斗偷袭,心中大为担忧,又见叶灵苏将他救起,方才松了一口气。本意上前互助,可他一旦分开小艇,冲大师必然驾船远走。踌躇之际,忽见叶灵苏拉着乐之扬潜到远处,手里扣着“夜雨神针”,凡是明斗靠近,便发金针将其逼退。

叶灵苏见了鸟友,心中欢乐,说道:“这下好了,有了麻云,我们就能给灵鳌岛送信,让他们派船来接引我们。”说着圈起手指,放在口唇之间,提起丹田之气,收回一声长长的呼哨。

五人爬上礁石,一眼望去,脚下**交叉、百折千回。冲大师如有所思,转头问道:“席真人,你精通阴阳易数,敢问这迷宫是天生而成,还是人力而至?”

席应真淡淡说道:“大和尚,你还在乱打诳语。我问你,你到这儿来干甚么?”冲大师一愣,笑道:“当然是回中土了。”

两人沿途拾了一些干草树枝,走到石洞四周,忽听传来人语。乐之扬心头一动,向叶灵苏打了个手势,两人潜上前去,扒开灌木,定眼一瞧,只见冲大师、明斗和席应真三足而立,正在洞前对峙,叶灵苏芳心一紧,挺身欲上,但被乐之扬扯住衣袖。

冲大师鼓掌笑道:“日晷定位,妙极,妙极,久闻席真人晓得阴阳、谙熟易理,本日一见,公然名不虚传。”

冲大师笑道:“本来那石阵叫做‘海音梦蝶阵’?看释先生的模样,我们通过石阵,你倒有些绝望。”

两人闻声动静,双双转头看去,释天孙瞥见五人,冲口惊呼:“啊呀,你们如何通过‘海音梦蝶阵’的?”

冲大师尽知后果结果,悄悄松一口气,拱手笑道:“席道长光风霁月,和尚佩服佩服。”

“你懂个屁。”明斗嘲笑一声,说道,“当年释印神自号‘天下第一人,人间无双道’,打遍中土全无抗手。厥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短长羽士,两人一战以后,释印神折了威风,分开中土,创建了灵鳌岛一脉。相传他后半生落落寡欢,一向思考打败那羽士的法门,直到晚岁方有所得,故而将这岛屿叫做‘无双岛’。岛、道谐音,应是释印神自大无双之道,找到了禁止羽士的体例。”

就在不远火线,山腰岩石之上,一只大鹰埋头耸翅,正在啄食野兔,看其毛色,恰是海鹰麻云。

麻云回声昂首,昂然四顾,它鹰眼锋利,顿时瞥见仆人,一时奋发莫名,展开翅膀向二人冲来。说时迟,当时快,呼啦啦一声,丛林中蹿起一道白影,快比闪电,撞上灰麻色的海鹰。顷刻间,败羽横飞,哀鸣**,一白一麻两团影子高低翻滚,一时难分相互。

叶灵苏按捺不住,大声说:“席道长,跟这些恶人客气甚么,我们三人合力,一定就会输给他们。”

“不为甚么?只不过,我这要求,真人非承诺不成。”

“但闻其详。”冲大师微浅笑道。

乐、叶二人听到这儿,心中齐骂:“贼秃驴脸皮真厚,就算席真人晓得,又为何要说给你听?”

明斗“哼”了一声,嘲笑说:“席道长何必坦白,那东西就在朱元璋手里吧!”

乐之扬越看越怪,仿佛堕入了一场无涯的恶梦,其别人就在面前,清楚触手可及,但又不知为何,脚不能抬、手不能动,唯有体内的真气跟着沙沙之声流转,忽上忽下,时快时慢。

忽听席应真说道:“这迷阵实在短长,迷宫、异声且不说,凡人跋涉已久,达到此岛,必定急于登陆,不会留意礁石。民气一旦懒惰,外邪便如滴水穿石,悄没声气地侵出神态。大和尚你是禅心不净,故受其扰,贫道冲虚练气,竟也着了道儿。释印神设下如此构造,不愧是当年的一代怪杰。”

其他四人如梦方醒,伸开双眼,神情茫然。席应真看了看四周,冲口叫道:“我们出去多久了?”乐之扬忙说:“出去老半天了,但是还没泊岸。”

睡意方起,乐之扬体内的真气便活泼起来,应着耳边异响,东一钻,西一窜,快如流电,慢如蛇蚓。他蓦地复苏,环顾四周,黑漆漆、阴沉森,不似人间之地,倒似阴曹地府。俄然间,他打了个寒噤,心中生出一丝利诱:这条水道为何如此之长,小艇行驶好久,迟迟不见抵岸?

他与睡魔较量,恨不得一死了之,但以仅存神意,任由沙沙之声指导那一股真气,上抵百会,下至涌泉,走了三五个大周天,睡意稍稍减退,胸中气味流转,越积越厚,不吐不快。

“出来算是好的。”席应真摘下耳塞,长吐了一口气,“倘若留在水道,怕是此生当代也出不来了。”

乐之扬笑道:“席道长若不嫌弃,我今后每天烤给你吃。”席应真抹去嘴边油渍,笑着说道:“你小子做了厨子,岂不是大大的屈才?唔,鸡肚子里的香草都是岛上的吗?”

“我传闻过此人!”叶灵苏娥眉轻皱,“他不是个大大的奸臣么?”

“扯谎!”叶灵苏抢先说道,“这条海路,底子不是回中土的道。”冲大师笑道:“大海微茫,行差走错也是不免。”叶灵苏看了明斗一眼,嘲笑说:“你走错了也罢。明斗来回中土不下百次,莫非猪油蒙了心,成了睁眼的瞎子?”

竺因风大怒,挺身要上,不防冲大师站起家来,拦住两人道:“大师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为了一只烤羊伤了和蔼,你们如果打起来,胜负临时非论,仇敌看在眼里,岂不笑掉大牙?”

“好个不无能够。”席应真一拍船舷,大声斥道,“只凭你一句话,就要去盗前人的陵墓?”

世人见他模样,均是哭笑不得,不想人间竟有如此蠢货,竟然会信赖冲大师的大话。墓穴中有无宝贝先不说,即使真有宝贝,释天孙无拳无勇,获得今后也休想保全。

颠末一番折腾,世人均感**。岛彼苍林飞烟、清泉漱石,飞鸟走兽时有出没。明斗用石块打死了一只山羊,在一条溪水边支起篝火,烤得油脂横流、肉香四溢。

“女人冤枉贫僧了。”冲大师故作委曲,“见了释天孙,你尽能够问他。贫僧不过教他来东岛称王,决计没有教他盗窃祖宗之墓。”

三人找了一阵,在海边找到一处洞窟。洞里住了一群麋鹿,乐之扬大喊小叫地将其赶出,又见洞内脏乱潮湿,笑着说道:“二位打扫一下洞子,我去找一些干草返来铺地。”

席应真看了一会儿,说道:“七分天生,三分人力,释印神将坟场设在其间,实在大有花样。”

麻云颠三倒四,从天上摔了下来。乐之扬看准落势,跳下大树,将海鹰接在手里,但见它耷拉脑袋,脖子已被拧断,头顶多了一个孔洞,脑浆迸出,已经断气。

“乐老弟过奖了!”冲大师不急不恼,安闲应对,“我佛视红粉为骷髅,贫僧以屎尿变鲜花,妍媸如一,香臭同源,佛法妙谛,莫过于此。”

席应真只是笑笑,懒得辩白。乐之扬的心子倒是咚咚乱跳,望着那座岛屿,遐想释印神、灵道人惊天一战,一时心神恍忽,忘了身在那边。

明斗见他神情古怪,嘲笑说:“惊骇了吗?如果没胆量脱手,那就叫我三声‘好爷爷’,我看铁木黎的面子,明天放你一马。”

乐之扬笑道:“二位品德太差,眼下以是诚恳,不过同处一船。一旦弃船登岸,必然翻脸脱手。大和尚,你交出《天机神工图》作为抵押,如果二位翻脸,我就毁掉这部构造秘图。”

乐之扬咳嗽一声,说道:“我申明尊主是个大好人,可惜屎吃多了,说话比放屁还臭。”明斗听了前半句只觉惊奇,听了后半句,顿时暴跳如雷。

席应真看他一眼,笑道:“你不晓得么?”

这一说,乐之扬又想起怀中的金条玉玦,乐韶凤遗书上的笔迹也历历在目,无数疑团涌上心头,有如大海波澜一样高低起伏。俄然间,他意兴阑珊,食欲全无,站起家来向洞外走去。

释天孙面红耳赤,梗起脖子说:“我挖自家的祖坟,又关你甚么事?”

冲大师练就天耳神通,百步以内落叶可闻,乐之扬声音虽小,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心中顿时大怒,恨不得将这小子一拳打死。明斗也觉可疑,厉声高叫:“乐小狗,你鬼鬼祟祟地说甚么?”

他打起精力,从最末的《阳蹻调》开端,将二十二支曲子倒置吹出。《阳蹻调》尚无非常,吹到第二支《阴蹻调》,忽觉真气**起来,在“阳蹻”、“阴蹻”二脉中左冲右突,冲得经脉穴道模糊作痛。

他越是悲观知命,乐之扬的内心越是难过,想到两年中朝夕相处的交谊,顿时胸中大恸,几近滴下泪来。

他的语气柔中带刚,说完今后,掉头就走。乐之扬无可何如,吐了吐舌头,闷闷跟在前面,忽听叶灵苏轻声说:“笨伯,该死。”乐之扬转眼一瞧,少女容色清冷,殊无笑意,一双杏眼朝向别处。乐之扬笑道:“好,好,我是笨伯,你是聪明蛋,一个蛋壳长两个黄儿,刘阿斗吃了也要变成诸葛亮。”

冲大师哈哈大笑,目光扫过世人,合十说道:“大师一起辛苦,不如找个处所疗摄生息,待到精力养足,再来寻觅墓穴入口。”

“那里,那里。”冲大师笑嘻嘻说道,“席真人,我们做个买卖,如果印神古墓真有秘笈奇珍,也算你一份如何?”

席应真身为羽士,但却不忌荤腥,风卷残云,将大半只鸡一扫而光,一边吃一边喝采:“好小子,好本领。这鸡做得很好,嫩滑多汁,香气芬芳,鲜中带甜,大有回味。好,好一只叫花鸡,都城‘摘星楼’的厨子也比不上你。”

乐之扬看她神情,晓得她还在为出身困扰,不由心想:“须得想个法儿,叫她欢乐起来。”

席应真淡淡说道:“大和尚又来教唆诽谤了,恰好相反,他们怜我老迈,让我呆在其间,等着吃现成的美餐。”

“没去过。”席应真微微点头,“你还记得那天早晨在石像上面发明的海图么?”乐之扬一愣,吃惊道:“那副海图就是释印神的陵墓?”

“不晓得!”叶灵苏点头说,“筹议好了的,我捉鸡,他做饭,可我一转眼,他就不知上哪儿去了。”

叶灵苏“呸”了一声,几近想笑,但不知怎的,心中如压铅铁,说甚么也笑不出来,因而转眼看海,抿嘴不语。

席应真道:“被迫无法罢了,莫非另有甚么玄机?”

乐之扬将鸡肉分红三份,叶灵苏将信将疑,取来一只鸡腿,悄悄咬了一口,但觉嫩滑软糯,肉汁饱满,鲜美中带着一股甜香,咀嚼数下,回味悠长。

明斗杀红了眼,又向一名东岛弟子游去,那人眼看明斗逼近,心胆欲裂,结结巴巴地说:“明师叔,人、人够了。”

叶灵苏无言以对,心想:“是啊,他是释家人,挖自家的祖坟,又与我有甚么干系?”席应真也是连连点头,感喟说:“释天孙,你必然是听了这和尚的勾引,才会鬼迷心窍,打自家祖坟的主张。”

行驶了两个时候,还是汪洋一片。席应真和乐之扬换过船桨,又划了两个时候,天涯呈现了一道黑线。小艇悠然向前,一座孤岛缓缓揭示,岛如圆盘,表里三层,外层礁石林立、苍黑墨染,内层草木碧绿、绿意参天。内两层,有如乌珠翡翠,环抱一座奇峰,危崖耸峙,峭壁如削,形如古神巨灵,俯瞰苍茫大海。

乐之扬更加惊奇,转眼再看,席应真盘膝端坐,双眼半开半合,透出板滞目光。乐之扬只觉不妙,想要张口叫唤,不知为何,话到嗓子眼里,俄然心生慵懒,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四周温馨得古怪,乐之扬转眼看去,叶灵苏双手抱膝,美目半闭,浓长的睫毛一闪一动,乌黑的脸颊沁染红霞,瑶鼻微微皱起,呼出的气味轻微绵长,含有一股动听的甜香。

席应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乐韶凤的手是捉笔操琴的,让他筹划家务实在屈才。奇特了,他落魄至此,连本身也顾不上,又为何要收养你这个义子?”

细心瞧来,孔窍过分规整,不像是海水侵袭而成。若说野生凿成,更加匪夷所思,仅是水下凿孔,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完成,更别说万千孔洞收回催眠之声,此中乐律之妙,已然近乎天道。

冲大师俯**子,洗净双手,又对着水镜整饰一下衣衫,起家说:“吃饱喝足,我们去找一找墓穴的入口。”说罢大步流星,领着明斗等人向山岳走去。

“真人赶来之前,明尊主就已经原本来本地奉告我了。席真人身受奇伤,如果无人施救,只要七日可活。明兄细心算过,上一次施救是在三日之前,间隔发作之日另有四天。这施救之法,天底下只要两人会用,一个远在昆仑,一个不知所踪,贫僧耐烦很好,只要挨过四天,那本书天然到我手里。”

席应真道:“你不消口是心非地拍马屁,这艘船无粮无水,除了那座孤岛,也到不了别的处所,但我有言在先,你若侵犯释前辈陵寝,老道我毫不会袖手旁观。”

“释天孙?”乐之扬冲口而出,“长季子要挖自家的祖坟?贼秃驴,你骗鬼么?”

席应真一时语塞,他纵有千百事理,帮手朱元璋一事倒是板上钉钉,同为削发之人,他若责备冲大师,大有贼喊捉贼的怀疑。

过了好一阵子,乐之扬伸开双目,身子绵绵软软,仿佛非常慵懒,但是心机活泼,灵敏非常。他凝睇大海,只见波澜起伏,好像一匹乌黑亮光的绸缎。瞧了一会儿,他横起笛子,先吹《阳明清胃之曲》,再吹《太阴安脾之曲》,吹到一半,通身高低仿佛浸入热水里,热乎乎,暖洋洋,气机灌输毛端,一根根汗毛似要飞扬起来。

乐之扬一面在莲叶上涂裹软泥,一面笑着说:“不打紧,如果有毒,你吃我好了。”叶灵苏又羞又气,俏脸上染了一抹绯红,她一拍礁石,站起家来,喝道:“乐之扬,你、你再嚼舌头,我把你、我把你踢到水沟里去。”

明斗一顿脚,小艇摇摆起来。冲大师仓猝拉住他的衣袖,笑嘻嘻说道:“叶女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说的海路前去江南,我们走的海路乃是前去北方。”

明斗“哼”了一声,并不答复。乐之扬眨了眨眼,笑嘻嘻说道:“席道长说差了,明先生如许做,未免有些名不副实。”席应真奇特道:“如何名不副实了?”

乐之扬见这气象,心中块垒为之一清。他抛开邪念,抖擞精力,一口气爬到礁石上面,环顾四周,木石环绕,一阵海风穿林而过,声音忽大忽小,大如狮虎怒号,小如鬼语啁啾。

叶灵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没本领坐就是了,哪儿来这么多正理?”乐之扬笑道:“你不要瞧不起人,没准儿天子老儿一欢畅,也赏我一顶肩舆坐坐。”叶灵苏道:“朱元璋赏你肩舆?阎王爷的肩舆还差未几,不消砍头,直接送进阴曹地府。”

乐之扬笑道:“我是个草包,尽管做了就吃,至于来源么,半点儿也不晓得的。”

明斗烦躁道:“这鸟阵如此短长,竺因风和释天孙又如何出来的?”冲大师说道:“他们来没来还难说,即便到了这儿,也一定通过了迷阵。”

冲大师笑道:“真人与我分歧,你是大明帝师,统领天下玄门,人间美事占尽,甚么好东西都不在你的眼里。释印神的武功,你知而不取,不是不肯,而是不屑罢了。”

世人听得出神,站在礁岩之上,凝睇火线山岳,心中生出庄严之感。冲大师合十笑道:“席真人不愧大明帝师,见地公然高超,以你所见,这儿莫非就是东岛的龙脉?”

“烹调无关忠奸。”席应真摆了摆手,“自古以来的奸臣,大许都是极聪明的人物。赵高精于律令,蔡京书法了得,秦桧是大宋的状元,文章天然也是极好的。这个易牙品德不佳,烹调上却有天禀。他用奇特法门,将北羊南鱼异化起来,鱼腹藏羊,调制出了一等一的甘旨。齐桓公一尝之下连连称妙,今后对其信赖有加。有道是‘鱼腥羊膻’,这道菜最难的处所,就是去除腥膻而又不伤羊和鱼的本味,二美兼得而又泾渭清楚,是鱼是羊,一尝便知。”

正想着,叶灵苏“咦”了一声,转眼看向山崖,乐之扬循她目光看去,顿时双目一亮,高叫道:“哎呀,那不是麻云么?”

再看冲大师和明斗,两人亦是普通景象。冲大师特别古怪,两眼清楚展开,却了无神采,呆呆盯着火线,漂亮的面孔像是一张白玉雕镂的面具,礁石的暗影从他脸上滑过,更加叫人毛骨悚然。

冲大师站起家来,合十笑道:“善哉、善哉,这就是无双岛了。”

“忸捏,忸捏。”释天孙一脸颓废,“家父归天之时,只奉告我岛屿方位和入岛之法,意义是让我来此祭奠,压根儿也没想到我会进入墓穴。唉,实话说,没有大师指导,我也想不到墓穴中藏了宝贝。”说到“宝贝”二字,他的呼吸微微短促,眼里明灭贪婪光芒。

老羽士沉默时许,忽而笑道:“大和尚,你为何鉴定我晓得入口?”

俄然间,乐之扬抬开端来,仰天长啸,啸声受阻于礁石,传来一阵阵反响。沙沙声为之一弱,乐之扬如释重负,忽又能够转动。

“为何?”席应真问道。

此时天气向晚,冰魄银辉跃出海面,映照身后奇峰,有如羊脂**,山前丛林起伏,洇染洁白月光,一如堆银铺雪,连接滚滚波浪。

正在懊丧,忽听扑剌剌一声,天上掉下来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席应真洗净莲藕,尝了两口,也是连连喝采。叶灵苏也取来一段,用剑刮去泥皮,细嚼慢咽,微微点头。

冲大师含笑道:“此人年龄已长,又不会武功,对于墓中的武学秘笈不感兴趣,但传闻此中除了武学秘笈,另有很多奇珍奇宝,若能从中取出,当可富甲一方。”

“大话连篇!”叶灵苏调侃道,“他是武学世家后嗣,如何会不爱武功?清楚是你欺诈他自挖祖坟,教人做贼,其心可诛。”

“当年鳌头论剑,释休明输给云殊之子云霆,丢了岛主之位。释休明一怒之下,带着娇妻弱子分开东岛。为了卷土重来,他强练一门上乘内功,但是论剑之时,他已受了暗伤,内伤未愈又强练神功,成果走火入魔,一命呜呼。当时他新婚不久,儿子释风雅不过三岁,释休明归天之前,将妻儿拜托给家师。家师将他们安设在寺庙之旁,暗中加以庇护。释休明的老婆为人陋劣无知,惊骇儿子习武逞强,重蹈丈夫的复辙,故而烧毁了家传秘笈,乃至于释家后代无人再见武功。”

乐之扬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本来吃屎也是佛法,看来做狗也能成佛了。”他话里有话,暗骂冲大师是狗。冲大师若无所觉,笑吟吟答道:“佛曰众生划一,六道以内都可成佛,狗为牲口道,升天成佛何足为怪?”

“没传闻也不奇特。”冲大师微微一笑,“只因东岛自古以来,从无一人真正练成过这门武功。”

席应真冷不丁道:“明尊主,你说的阿谁羽士但是单名一个‘灵’字?”明斗点头说:“恰是灵道人,他有一只‘灵道石鱼’,相传载有无上神功,厥后几经传播,不知所终。江湖上传言,朱元璋攻破平江之时,那石鱼曾经呈现过一次。席真人,你跟姓朱的友情不浅,可曾传闻过这个动静?”

席应真大皱眉头,说道:“小子,你向来聪明,如何紧急关头却不识大抵?”

冲大师点了点头:“席真人,你我订交虽浅,但我敬你三分。可惜复国事大,有进无退,真人一味刚强己见,和尚只好再等四天,四天以后,必来就教高招。”

乐之扬目定口呆,望着树上一人一隼斗争。两边来去如风、间不容发,叶灵苏连发数枚金针,均为白隼躲开,忽而巧使诡招,脚下踉跄,摇摇欲坠,白隼终是禽鸟,不知大家间的诈术,当即拍翅赶来。叶灵苏的左掌虚晃一下,白隼顾忌她的掌风,腾身让开尺许,冷不防叶灵苏右手一扬,金针激射而出,嗖地钻入那一团白羽。

席应真指导说:“岛上奇峰,下通海底灵根,上应廉贞穴星,水气蔚蔚,浩风四来,实为风水会聚之地。但若只是如此,也不过孤山秃岛,灵气随聚随散。恰好其灵秀所钟,在这岛屿四周生了一大片巨礁,山环水抱、蓄水藏风,比如海龙抱月,将万千灵气困于岛内。你看这岛上万木,凝碧涌翠,朝气浩然,如果平常孤岛,岂有如此气象?”

席应真说道:“北以羊为鲜,南以鱼为鲜,这两样东西,本是风马牛不相及。谁知到了春秋期间,齐国出了一个烹调奇才,名叫易牙,是齐桓公的厨子……”

“叫花鸡”本是吴越名菜,叶灵苏从小到大吃过很多,但这只鸡滋味奇妙,有生以来从何尝过。她偷偷瞥了乐之扬一眼,内心闪过一丝讶异。

席应真面沉如水,点头道:“进洞再说。”

“吹牛。”叶灵苏接口说道,“你这小痞子也坐过八抬大轿?”乐之扬挥手说:“八抬大轿算甚么,内里坐的不是赃官就是贪吏,藏垢纳污,臭不成闻,偶尔有个把清官,又大多酸气冲天,说的话不是孔孟就是圣贤,你要一坐出来,不被活活臭死,也要酸掉几颗大牙呢!”

冲大师盯着山岳,沉默很久,忽而笑道:“真人高论,可惜风水之术,向来虚妄,天道茫茫,岂能尽知?时运便如海水,亦是活动之物,只要格物致知,何尝不能洞悉天机。更何况,人生百年,终为枯骨,既然终有一死,与其死得冷静无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至于胜负之数,胜了当然可喜,败了也无遗憾。”

叶灵苏听到这儿,冷静回想,数十年东岛争雄天下,死伤无数,成果到底败给了朱元璋,正应了“空有帝王之机,却无帝王之气”的话,但是“帝王之才”与“帝王之志”两句却无左证。

乐之扬不知她小女儿的心机,转念之间,又去挖苦两个荡舟的夫役:“大和尚,你这抡桨的模样,很有‘黑虎掏心’的架式啊。说到‘黑虎掏心’,也不知是大师的心黑,还是黑虎的毛黑,我看多数是心黑一些。唉,明尊主,你这一下莫不是‘鲸息功’里的绝招?头在前,臀在后,扭肩摆胯,忽上忽下,三分像鲸鱼,七分像王八。哎,是了,传闻鲸息功有六大奇劲,不晓得有没有‘王八气’这一说?”

乐之扬笑道:“明先生叫做明斗,理应是正大光亮之辈,就算与人相斗,那也是斗在明处。但如席道长所说,岂不是叫做暗斗?暗斗的不是茅坑里的蛆虫,就是地洞里的鼠辈,藏在阴暗之地,长年不见天日。明先生倘若如许做了,岂不是名不副实么?”

席应真点了点头,拔出长枪,遥指远处:“就在那边!”

叶灵苏血涌双颊,白里透红,倍添鲜艳,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呢?大笨伯一个,诸葛亮吃了也要变成猪一样。”忽见乐之扬嬉皮笑容,猛可自发失态,仓促抿嘴瞪眼,又把头扭向一边。

这一来,不止乐之扬诧异,其别人也收起轻敌之心,再也不敢藐视这岛上的仆人。

明斗何如不了叶灵苏,便拿其别人出气,他左一掌,右一腿,所过非死即伤。世人齐发一声喊,纷繁上前围攻,明斗夷然不惧,拳脚乱出,搅起数尺高的浪头,势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无人可挡。他的身边人体翻滚、血水涌溅,不过两炷香的工夫,惨叫声忽地停了下来,偌大的海面空落落的,静得让民气生寒意。

树上两人先是一惊,跟着发明,那团白影也是一只鹰隼,飞羽胜雪,英勇神速,不过两个照面,麻云落入白隼爪下,只要挣扎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驶近孤岛,四周巨石磊磊,均稀有人来高,其间水道纵横、缭绕迂回,小艇驶入此中,巨石遮天,暗淡不明,两侧危崖矗立,斜倚如倾,一如狰狞巨兽,直要扑将过来。

想到这儿,又生迷惑,水道中的沙沙声到底从何而来,天然而至还是后天之物?如果后天之物,不像是释印神的手笔,倒像是灵道人的神通。

冲大师看出他的情意,哈哈大笑,踩着礁石,足不点地般向岛上走去。明斗也紧随厥后,乐之扬忙道:“快,别让他们占先了。”

叶灵苏听了这话,也觉猎奇,目光略略一转,偷眼看向乐之扬,却见他笑嘻嘻说道:“哪儿是学来的,全都是饿出来的呢!我老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宁肯饿着肚皮看书,也不肯摸一摸锅铲把儿,我要不会做饭,那可活不下去了。加上手头太紧,买不起集市里的猪羊,便常和江小流去郊野弄一些野味,学着**的厨子瞎做一通,日子一久,倒也学会了几样菜肴。二位有所不知,提及做饭,都城里最好的厨子全在秦淮河,饭桌上花腔多多,连紫禁城的御厨也比不上呢!”

乐之扬叹道:“叶女人,你想看着那些王八蛋盗取释印神的武功么?”叶灵苏白他一眼,说道:“当然不想。”乐之扬大喜过望:“好女人,我们公然是一条心。”叶灵苏俏脸涨红,啐道:“胡说八道,谁跟你一条心?”

席应真暗自警戒,这两人以一对一,均非本身之敌,但若通同一气,倒是大有可虑之处。正想着,乐之扬、叶灵苏游了过来,爬上小艇之时,均是筋疲力尽。一时候,船上五人分红了两部,席应真三人占住船头,冲大师二人占住了船尾。两边均是恨极了敌手,但是一旦开打,必定船破人亡,故而临时休兵、遥相对峙。

叶灵苏啐道:“装甚么好人?你如许的贼子全都死光,天底下才会承平。”冲大师笑道:“女人何必咒我?如有获咎之处,贫僧给你报歉。”

明负气得面皮发紫,握着拳头簌簌颤栗。冲大师沉吟时许,探手入怀,摸出一本厚厚的图书,笑着说:“罢了,抵押就抵押,这部书交给真人好了。”说完顺手抛来。席应真晓得他狡计百出,只恐有诈,并不伸手去接,直到落在船上,方才渐渐拾起。他精通阴阳法术,对于构造之道也很有观点,翻看数页,但觉无误,方才揣入怀中,笑吟吟说道:“和尚能取能舍,倒也还算萧洒。”

“随真人的意。”冲大师笑了笑,目射寒光,“但当时真人驾鹤西归,没有《天机神工图》的庇护,你部下的一男一女只怕有些不妙。”

冲大师笑道:“席真人身为玄门弟子,又何尝放得下俗务?禅门机用,应无所住,只要赋性空明,吃喝拉撒,均合大道,衣食住行,不过禅机。席真人以道法出世,却能帮手朱氏称帝,贫僧以佛法染尘,又何尝不能助蒙元复国。如果道力不济,陷身尘网,那也是贫僧自作自受;如果道力具足,以挞伐为修行,变疆场为道场,一定不能了凡证果、参悟大道。”

席应真哈哈大笑,鼓掌道:“风趣,风趣,你要用武功逼我就范么?”

明斗看了席应真一眼,神采更加阴沉。竺因风却痴痴地望着叶灵苏,心想自个儿胜了还好,如果不幸输了,当着这小美人的面,岂不是大大的丢脸?想到这儿,悻悻坐下,叹了一口气。明斗口气虽硬,内心却很顾忌燕然山的权势,见他让步,也不好过分相逼,冷哼一声,缓缓散去内力。

席应真看他一眼,淡淡说道:“和尚说话矫情,这点儿雕虫小技,哪儿在金刚传人的眼里。”一边说,一边盯着简易日晷,掐指默算岛屿的方位。

一念及此,乐之扬冲动莫名,火线暗中当中,仿佛呈现了一丝亮光,如果能用笛声逆转气血,那么“逆阳指”的困难也就能迎刃而解。

过了一会儿,她又返来,手里捧了很多黏土,放在地上,捏成碗碟形状。乐之扬看出她动机,抖擞精力,前来帮手。两人均不说话,相对捏土为陶,做成大盘小碗、盂盆之类,而后筑起火炉,烧制陶器。

明斗脸涨通红,挺身欲上,忽见冲大师回身就走,唯恐其丢下本身,恶狠狠瞪了乐之扬一眼,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看了一会儿,忽觉肩头一痛,叫人拍了一掌。乐之扬惊得跳起三尺,几近从树上栽下去。他转头一看,叶灵苏站在身后,俏脸微沉,妙目凝霜,冷冷说:“你不是拔草么,跑到树上来干吗?”

叶灵苏神采一变,怒道:“贼秃驴,我可明白你了,你盗墓取宝是假,断我东岛龙脉是真吧?”

席应真看他一眼,不快道:“甚么武功?你真想突入人家的宅兆吗?”乐之扬笑道:“我猎奇罢了。”席应真点头说:“猎奇害死人。我们此来,只为《天机神工图》,书已到手,别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此人不但贪鄙,并且笨拙,辩驳之余,竟把冲大师的勾引之词也一一说出。教人自掘祖坟,绝非光彩之事。冲大师脸皮虽厚,也不由微微发热,咳嗽一声说道:“释先生,这些事本身明白就好,跟这些俗人多说无益。”

乐之扬吐了吐舌头:“好,好,我不说了,人肉又腥又臭,哪儿比得上鸡肉好吃……”

乐之扬闭上双眼,各种洪声细响,源源钻入耳孔,风声也罢、涛声也罢,乃至于落叶飘零、鱼龙跃波,糅合“海音梦蝶阵”中的沙沙之声,一丝不落地打击耳鼓。

席应真冷哼一声,说道:“大和尚,你痴心妄图么?在这四日以内,我随时能够毁掉此图。”

冲大师抬开端来,两眼精光射出,在席应真脸上转了一转,忽地合十笑道:“善哉,善哉,本来席真人也晓得印神古墓。”

“不敢,不敢。”冲大师笑道,“道长得了抵押,还请指导一条明路。”

俄然间,乐之扬心中灵光一闪,生出了一个惊人的动机:“要破‘逆阳指’,须让气血逆流,如果把《周天灵飞曲》倒置过来,不吹《阳明清胃之曲》,先吹奇经八调中的《阳蹻调》,能不能也让气血逆转呢?”

乐之扬大喜过望,忙又吹奏第三支《阳维调》,以便将真气引入“阳维脉”。谁知真气至此,忽又停顿不前,只是越来越热,热气透体而出。乐之扬不由汗如雨下,他连吹数遍,均是无功,俄然一口气泄掉,放下笛子,再也吹不下去。

叶灵苏悄悄点头:“这门心法,梁萧传给花镜圆,花镜圆又传给云霆祖师,学到一半,镜圆祖师失落,以是云霆祖师也没有学全。厥后虽设法补齐,毕竟不及本来的心法,修炼起来风险很大。我修为尚浅,岛王怕我走火入魔,故而没有传授给我。”

席应真不觉点头苦笑:“大和尚,非论甚么正理,到了你的嘴里,都会变得振振有词。”

冲大师等人围着羊肉分食,席应真则在一边打坐。冲大师不见乐之扬和叶灵苏,笑道:“席真人,那两个小的上哪儿去了?丢下前辈挨饿,可不是做长辈的端方。”

明斗面皮抽动数下,淡淡说道:“千人之被骗然好,一人之下却没意义。”席应真点头说:“不错,只要逼走云虚,扶正了释天孙,你便可拉皋比当大旗,把持东岛大权,跟蒙元一南一北、遥相照应。”

乐之扬听了这话,心生希冀,忙说:“叶女人,你是云岛王的女、女弟子,就没有学过这个‘转阴易阳术’吗?”他一时口快,几近说出“女儿”两字。

明斗怒道:“**,姓竺的,你两只骚眼睛看老子干甚么?老子宰羊烤羊,莫非另有错了吗?要吃好的,本身做去。”说完抓起烤羊,“扑通”一声丢进水里。

乐之扬听到这儿,内心一阵翻滚,大声说:“席道长,你别悲观,天无绝人之路,必然能够想出体例。”

乐之扬笑道:“再快也快不过夜雨神针。”叶灵苏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过了半晌,黯然说道:“麻云呢?”乐之扬努了努嘴,叶灵苏跳下树来,望着鸟尸,欣然若失,过了一会儿,拔剑挖了个坑,将死鹰埋了。乐之扬望着阿谁小小土堆,内心也是一阵难过,麻云一死,求援的门路也断了,要想分开此岛,还得另想体例。

冲大师左顾右盼,衡量情势,口中笑道:“席真人,如你所言,应当晓得印神古墓的方位吧?”

乐之扬挨了明斗一记“滔天炁”,面色惨白,内息混乱。席应真潜运内劲,在他背上按摩,老羽士内力洪劲,很快冲开淤滞。乐之扬气脉贯穿,长吐一口气,脸上有了赤色,说道:“多谢道长了。”席应真点头说:“若要谢,就谢小女人,若不是她,你早就死了。”

乐之扬心中大急,连扯他的衣袖,席应真故作不知。叶灵苏冷冷说道:“乐之扬,别闹了,你没闻声么,人家但是堂堂君子,岂是你如许的小痞子可比。”乐之扬也知席应真情意已决,无法罢休,长长叹了一口气。

席应真嘲笑道:“莫非这拳法在释印神的坟场内里?”冲大师笑道:“不无能够。”

席应真摆手笑道:“明尊主不要起火。乐之扬的确说了一条战略,对你们大大倒霉。但贫道已经承诺了二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贫道说话算话,决不食言而肥。”

席应真昂首看了看天,忽道:“海水茫茫,须以日头定位。”说罢竖起长枪,太阳映照之下,长枪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冲大师笑道:“你小小人儿又懂甚么?人死坠入循环,所余不过皮郛,故而佛门弟子大多荼灭,不留肉身。我蒙前人身后埋上天底,万马踩踏,也不会留下甚么宅兆。汉人修造宅兆,不过劳民伤财,宝贝随之落葬,更是大大的华侈,与其留给死报酬伴,不如留给活人享用。这事理说来简朴,做起来却不轻易,也只要释先生如许的智者,才气废除俗见,行此非常之举。”

叶灵苏还要调侃,席应真止住她说:“竺因风和释天孙呢?他们上哪儿去了?”冲大师和明斗对望一眼,目光甚是阴沉,冲大师漫不经意地说:“是啊,他们去了哪儿,我也正迷惑呢。”

席应真悄悄感喟,心下不堪可惜,遐想释印神、释天风当年的威势,谁又设想获得,他们的子孙会落到如此地步。忽听冲大师笑道:“席真人,你晓得他的祖父释休明为何会死吗?”

“那是一个鹰巢么?”乐之扬咋舌道,“好短长的鸟儿。”

“印神古墓?”其他三人均是一呆,冲大师察言观色,晓得对方并不晓得此事,心中一时悔怨不迭,但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说:“诸位不晓得么?席真人所说的孤岛,恰是灵鳌岛之祖、一代怪杰释印神的埋骨之地。”

释天孙不料他提及此事,愣了一下,随口答道:“不止我不会武功,我爹也不会。听他说,祖父死得早,释家的武功一招也没传下来。”

叶灵苏在一边看得皱眉,忍不住问:“乐之扬,你闹甚么鬼?”

席应真又气恼,又打动,连连点头说:“你这小子,自欺欺人。”说到这儿,闭上双目,冷冷道,“罢了,你们全都出去。”

“是,是,算我讲错。”乐之扬说道,“既然我们设法一样,那就给他拆台拆台。”叶灵苏盯着他,猜疑道:“如何个拆台法儿?”

席应真宅心仁厚,本想劝说此人迷途知返,但见他刚强神情,又不由为之气结,想了想问道:“释天孙,你出身武学世家,如何不会武功?”

明斗心中得志,不由愤世嫉俗,变得暴躁易怒。不料乐之扬的话正合席应真情意,老羽士笑笑说道:“乐之扬说得不假,岛屿的方位贫道的确晓得,但二位品德可疑,届时一旦登岛,必定联手反击。贫道打不过你们,与其死在岛上,还不如死在海里。”

忽听叶灵苏说:“走吧。”她心境极坏,说完掉头就走,乐之扬不敢触她霉头,低头沮丧地跟在前面。

冲大师一听这话,心头火起。他费尽周折才获得《天机神工图》,此图干系复国大计,岂能等闲与人?贰心中发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明斗按捺不住,厉声高叫:“乐小狗,你放甚么狗屁?冲大师跟席应真说话,轮获得你说三道四吗?”

席应真沉默半晌,长叹道:“大和尚,你这么说,竟是要逼我杀你了。”

乐之扬道:“眼下还没想好,总之不让那些人好过。”叶灵苏道:“大言不惭,就你这点儿微末工夫,奉上门去,还不敷人家塞牙缝呢。”乐之扬笑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

乐之扬到了溪边,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杀鸡洗剥,又将带来的果子、花草、树皮、莲藕等物塞入鸡腹,用荷叶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两条经脉属于奇经八脉,气脉纤细,如有若无,练成其他经脉今后,真气充沛之下,方可安闲指导。故而人间炼气的正宗,“阴蹻”、“阳蹻”二脉都是留在最后修炼,乐之扬如许做,底子就是逆天而行。

“胡说……”明斗正要呵叱,冲大师拦住他说:“明兄没发明么?刚才我们着了道儿。”明斗一愣,冲大师忽地扯下两片僧袍,塞住两个耳朵,席应真也如法照做。两人各持一片木桨,奋力划水向前,水道盘曲仍旧,火线时有岔道。两人兜兜转转,过了半个时候,忽见火线暴露亮光,当即差遣小艇向前,一头突入汪洋大海。

席应真折损机锋,悲观沮丧,叹道:“小家伙,我们上了岛又能如何?”乐之扬一愣,叶灵苏说道:“我们若不上岛,这些人岂不得逞了吗?”乐之扬也说:“是啊,如果印神古墓里真有短长武功,落到这和尚手里,那还不是如虎添翼?”

冲大师笑道:“真人宅心仁厚,若要杀我早就杀了,又何必比及现在?”

乐之扬冷静退出洞外,眺望大海,想到前程艰巨,心中大为烦恼。忽觉暗香入鼻,转眼看去,叶灵苏悄无声气地来到一边。她眸子清如水晶,冷静看他时许,忽道:“你刚才做得对。”说完这句,俏脸微微一红,拂了拂袖袖,回身走向远处。

“无双岛?”乐之扬笑道,“好大的口气。”

“那是鹰么?”叶灵苏心神恍忽,“真是快得邪乎。”

正说着,乐之扬笑嘻嘻走出林子,上身**,裤腿高高卷起,双脚沾满泥巴,头上撑着两张清爽水绿的大荷叶,右手抓着一根长长的莲藕,左手衣裳打结,包着花花草草。

乐之扬即使能言善辩,到此境地也无话可说,只好说道:“好和尚,算你短长,要比下贱无耻,我乐之扬甘拜下风。”

席应真皱眉道:“我若不信呢?”

“道长高看我了。”乐之扬微微苦笑,“我只是秦淮河边的小痞子,又识甚么大抵小体?我若接了书,岂不是以为你必然会死?以道长之死换我二人之生,乐之扬千万做不出来。”

乐之扬也是莫名其妙,一时答不上来。明斗忍不住叫道:“冲大师,你打甚么哑谜,我如何听不明白?”

乐之扬一听,心生绝望,忽听叶灵苏沉吟道:“气血倒流也不是不可,当年‘西昆仑’梁萧,曾经创出一种‘转阴易阳术’,能够倒置五行、逆转阴阳。”

不知不觉,他的思路飘浮起来,穿越于星海之间,奇思妙想一涌而出,拼集融会,自成一体。这地步似梦非梦,妙不成言,从小到大一向藏在他的内心,每当懊丧泄气、哀痛烦恼,只要进入其间,就能欢畅起来。

“你还说!”叶灵苏狠狠顿脚,作势欲上,乐之扬仓猝逃开,燃起一堆篝火,将裹好的整鸡在火上炙烤,不久层泥干枯,皲裂开来。乐之扬剥开泥层,一股浓香满盈开来,勾得世人馋涎欲滴。

想到这儿,席应真打起精力,带着二人跟了上去。五人下了礁石,才走几步,忽听火线传来人语。上前一瞧,火线空位上站了两人,探头探脑,正在东张西望。

乐之扬眸子一转,鼓掌道:“我晓得了,我们从礁石上面畴昔。”冲大师含笑道:“乐老弟才情机灵,真是一名达人。”

“非也,非也。”冲大师点头说,“和尚平生行事,从不受制于人。席真人,你信不信,我能把书给你,也就能取返来。”

席应真笑道:“女人说得是,‘转阴易阳术’恰是逆阳指的根底。西昆仑平买卖气用事,向来不计结果。他创出‘逆阳指’,本意是切磋武学,成果传以后代,竟然成了折磨仇敌的酷刑。”

乐之扬看向叶灵苏,见她神采冷酷,望着一边,当下苦笑道:“叶女人,多谢相救之恩。”叶灵苏沉默不答,明斗嘲笑一声,忽道:“叶丫头,你的金针还剩多少?我就不信,那玩意儿用不完。”

冲大师和明斗回声变色,对望一眼,神采惊奇。冲大师沉默一会儿,缓缓说道:“席道长如何晓得前面有孤岛?”席应真说:“这个你不消管,但我晓得,那岛屿跟释家有关,如不然,竺因风也不会带上释天孙逃命!”

“副你妈的。”明斗勃然暴怒,呼地一掌扫向乐之扬。席应真看得清楚,举手相迎,掌力未接,冲大师呼呼两拳击向两人。二人只好回掌自保,不料和尚一发便收,悄悄收回拳劲,合十笑道:“二位还请干休,胜负倒在其次,这戋戋划子,可接受不起二位的神功。”

落水者自相残杀,海水里成了屠场。席应真即使身经百战,也未见过如此景象。他连声喝止,但无人理睬。幸存者为了摆脱绝境,均舍生忘死,死力击杀同类。席应真只觉心寒,瞥了冲大师一眼,和尚敛眉合十,仿佛参禅入定,席应真不由悄悄叹一口气,心想:“这和尚不但心狠手辣,操弄民气的本领也赛过他的武功。”

“说来汗颜。”冲大师叹一口气,“释天孙惊骇我获得海图弃他而去,始终不肯言明古墓的地点。竺因风趁乱将他掳走,此时必定前去岛屿,如果我们去得太晚,姓竺的必然会先突入墓穴,获得释印神的真传。”

席应真神采一变,双眉陡立,乐之扬也是心头一震,回望叶灵苏,少女咬着嘴唇,俏脸微微发白。

释天孙愣了一下,赔笑道:“那里话?大师通过石阵,我欢畅还来不及呢!”冲大师看他一眼,又向竺因风笑道:“竺老弟真是聪明聪明,夺船逃脱不说,还将释先生一并带走。贫僧如果气运稍差,怕是见不着二位了。”

船行半晌,四周更加暗淡,沙沙之声更加纷繁,俨如耳畔低语,在在催人入眠。也不知是过分怠倦还是别的启事,乐之扬迷含混糊,身子如负千钧,只想趴在船上大睡一场。

冲大师听如不闻,明斗却气得两眼直翻,费了好大力量,才把挥桨打人的打动按了下去,心中悄悄发狠:“你小子尽管说,将来落到老子手里,老子拔了你的舌头喂王八。”

其别人听了这话无不骇然。乐之扬也有所贯穿,如果世人昏睡是因为水道中的声音,本身没有中招,满是《灵飞经》的功绩,他已练到“地籁”境地,真气随声而动,故而保住了一线腐败。

明斗扳住船尾,跳上小艇,笑嘻嘻说道:“少一小我,船不是驶得更快?”说到这儿,他扫了冲大师一眼,目光甚是阴沉,冲大师晓得他的心机,呵呵笑道:“贫僧丢下明兄实有不对,但若换了明兄,想来也跟贫僧一样。”

说完溜出洞口,逛逛停停,扯了几根干草在手里玩耍,磨蹭了一会儿,看看四周无人,扒开草木向山岳奔去。不久到了山前,乐之扬爬到一棵大树上面,探头探脑地向前张望。

“不坏,不坏。”席应真拈须笑道,“奇鲜奇美,不让前人。我只奇特,你这小子,从哪儿学会一手好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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