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殿试
一众朝臣赶紧恭送天子出去，马逢初起家以后，这才亲手关上了房门。他是之前会试的主考官，此时又见天子慎重其事的态度，只得苦笑道：“诸位大人，皇上如此看重此事，看来我们少不得要更辛苦一些了，断不能将劣等的卷子错过。反正多选一些好的出来，到时由皇上钦定三甲，便再无悬疑了。”
豫丰二年四月二十六日，新取中的几百名贡生会合太和殿，对于他们来讲，这也许是平生中头一次看到至高无上的天子。遵还是例，殿试都由天子亲身主持，另设八名读卷官，此中大学士两人，院部大臣六人，另设王公大臣监场。而风无痕为了昭显此次恩科的公允和慎重，八名读卷官俱是朝廷重臣，就连海观羽这类已经年老的老臣也不例外，监场的更是连亲王风无清和和亲王风无候两个亲王。如此一来，众贡生的心底便不免惴惴然，须知殿试只策一问，如果不得章法，今科就算中了，也没一个好名次。
风无候微风无清只不过是担着监场之名，交卸了差使便觉一身轻松。两人固然当年有着极深的芥蒂，但眼下都是天子倚重的皇兄，是以面上已是好得如胶似漆，等闲人决计看不出他们之前的过节。临出宫时，两人却瞥见了嘉郡王风无伤，顿时都是一愣。
风无清含笑打了个号召，风无候倒是没那么端庄，拍了拍风无伤的肩膀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进宫面圣？本日皇上主持殿试，说不定已经累了，你这时候求见，未免有些不见机了。依我之见，你不若明日再出来，大不了我再拖上六弟给你作陪。要晓得，现在六弟但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有他在，你说话也便利不是？”
“朕不过是来这里逛逛，看你们的模样，仿佛是不欲朕在此久留。好了好了，朕晓得你们的辛苦，待会让御膳房奉上几碗参汤燕窝过来，免得人家说朕不体恤臣子。”他一边说一边提脚往外头走，口中却持续叮咛道，“科举大事干系士子平生前程，你们必然要用心评判，免得引发人家诟病。你们都是朕信得过的臣子，这恩科大事朕可就交给你们了！”
风无伤今次本就是前来尝尝，听风无候这一说便立即变了主张，立即涎着脸朝两人一揖道：“多谢四哥提点，不然，今次吃一个闭门羹不算，还得吃一顿挂落。六哥，明儿个我求见皇上，你可得给我帮衬一下，相互都是兄弟，你如果不提携，我这个小小郡王可得真要在王府中闲着了。”
这些贡生都是在殿试的头天晚长进入宫中，住在偏殿或大臣们的朝房内，论起礼遇比在贡院会试时强上了很多。因为殿试只干系到三甲排名，并不遴选淘汰，是以相对乡试和解试来，他们的压力便要小些。此时的太和殿内，东西向摆设着十几排矮几，固然风无痕早已下了旨意，在殿中燃起火烛照明，但殿内光芒仍旧暗淡。好轻易候到天子升殿，众官员和贡生们下跪参拜以后，礼部官员才颁下了试题。比及归位答题时，已是足足费了一个时候。
风无清倒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打蛇随棍上，待要回绝又觉不当，是以只得笑骂了一句便承诺了。三人一时无事，便相约到风无候的王府喝酒，谁都晓得，这位和亲王府上的歌女是出了名的。不过，此时犹在先帝的三年大丧期间，是以他们也不敢过分冒昧，不然既违了儿子的孝道，也失了人臣之礼。
那边的朝房内，海观羽在世人劝说之下，便先歇了。他的身表现下已是极其衰弱，常日不过是强自硬撑着，幸亏天子和群臣都不敢累着这个老臣，是以勉强还对付得畴昔。马逢初等人天然也就打起精力来看那一叠叠的卷子，还时不时交头接耳地商讨几句。
一阵谈笑以后，他们看着案头堆得老高的卷子，不由又是相视苦笑。这些都必须在三天以内看完，不但要依五等评断，最后还得综合起来再评一遍。想到此次恩科当中连番变故，他们都是一阵阵心悸，所幸风波临时已经停歇，不然这阅卷还真是没有表情。
“四哥，六哥，小弟在这里给两位存候了！”风无伤转眼就换了一副满脸堆笑的神采，几步迎了上去。
马逢初点头道：“此人是个懒惰的性子，一见那人头攒动的模样，早早地逃了归去，还美其名曰，性命要紧，这番测验不去也罢，厥后竟是作了商贾，竟然也积下了万贯家财。”世人闻言都是大讶，故意人不免嗟叹不已，只要越千繁想起了本家的畅旺，不由莞尔一笑。
到了戌时，本来紧闭的朝房俄然被人推开，一个披着明黄披风的人影呈现在了世人面前。此时此地，敢穿这类服色闯进阅卷重地的天然只要天子，是以一众读卷官忙不迭地欲下跪施礼，却被风无痕用手势止住。他见隔壁朝房中的海观羽睡得极沉，是以便表示小方剂悄悄掩上了房门，这才走到那一堆卷子之前，笑着问道：“虽说是第一晚阅卷，不过你们都是历经这一道的白叟了，但是发当今次恩科有甚么入得了法眼的英才么？”
这一段话一出，直叫一帮饱学大儒全都愣了神，好半晌才收回一阵大笑。越千繁笑得是前仰后合，几近直不起腰来，“真真难为了这个举子，竟然能仿着《阿房宫赋》写出这段故事来，心机还算灵动。如何，此人厥后可曾落第？”
待到八位读卷官将贡生弥封好的答卷全都收拢来了以后，一世人便聚在朝房谈笑。固然他们大多都是从科举场中走过来的，不过此中毕竟另有很多勋贵后辈，是以倒是免了这一通的忧?。而连亲王风无清和和亲王风无候则是更加猎奇，两小我一左一右地听着马逢初在那边说着一些驰名的典故。
第三十九章 殿试
“两位王爷，各位大人，你们也晓得，固然读书报酬天底下第一自命狷介之士，但一碰到科举，那就不一样了。从各省乡试到会试，那些夹带的，作弊的，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摈除出了考场。我朝对于会试的搜检也是更加严格，宽衣解带还不算，常常是连头发耳朵也是搜了一个齐备。提及来固然是欺侮斯文，但这也是实在没有体例，即便如许，还是有人不知洁身自爱，毁了一世前程。”马逢月朔边点头，一边又念起一段骈文来：
嘉郡王风无伤天然是进宫求见天子的，眼看着风无候圣眷日隆，贰心中也就活络了起来。所谓野心不过是当年的一厢甘心，谁会始终固执于那点东西，风无言微风无景的前车之鉴犹在，他早就收了心机。与其把命搭出来，还不如凑趣好天子，也好作一个既有繁华又有权势的王爷。不过，在这里碰到风无候微风无清，他便立即想到两人先前兼的差使，脸上便有几分不安闲。
马逢初不由笑道：“皇上也太心急了，光是先前那些人誊写弥封就用去了好大的工夫，臣等还方才开了个头罢了。不过，这一次是恩科盛事，想必然能取中英才，皇上尽管等着好动静便是。”他这个礼部尚书既然发了话，其别人也纷繁点头应是，倒是让风无痕感觉无可何如。
“八股立，三场设，秀才集，贡院塞。覆压九千余号，不见天日。行台北构而西折，直登文场。一名主司，各谨关防。头炮警众，二炮开阁，听点传呼，抢先捷足。各抱考具，铺阵紧缚。挨挨焉，挤挤焉，凳脚篮头，猝不知为何人跌落。”
越千繁等人也点头应是，回想起天子刚才的态度，他们那里另有看不出来的。朝堂上的重臣大多是先帝遗留下来的臣子，固然现在身居高位的都是天子信得过的人，但毕竟不若那些天子弟子轻易教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混迹宦海多年，又哪会不明白这些事理。只看天子频频汲引年青才俊，他们便体察到了君王的情意。反正此次取士，他们无人在此中作梗，如何也能出一科名副实在的进士才对。
风无痕高居御座上俯视着这些忙于答题的士子，嘴角不由暴露了一丝笑意。所谓科举，恰是为了拔天下之英才，身为帝王者，无不希冀能从每一科的举子当选出本身看重的人才。他不由又想起了宛烈二十一年的春闱，阿谁时候，本身就碰上了范衡文等人。现在，那三人不管曾经有过如何的故事，都已经进入能够协理一方，他只但愿今科的士子也能出几个得用的，如此一来，朝堂上又可呈现一些新的声音。
下头的贡生又那里晓得天子的情意，他们面前的这些矮几都只要一尺摆布高，两千字的策问起码得盘膝誊写一天，是以到背面不免腰腿酸痛，头晕目炫。但是，因为日落前就需交卷，是以谁都不敢怠慢，只要能对峙到底，至不济也能捞一个同进士，总也对得起十年寒窗苦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