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5 偶露峥嵘
“若旁人相招,便是二千石高俸,亦不成动其心。然若出自主公,必欣然应募。”司马芝答曰。
“老奴纵粉身碎骨,亦不会让贼人动陛下分毫。”张让悲声泣道:“何如一门老幼皆在颍川老宅。彼时黄巾势大,颍川被围,为救百口于水火,老奴,老奴……唯有与贼人虚与委蛇。”
张让趋步登堂,偷看陛下神采。心头一沉。不敢怠慢,仓猝五体投地:“老奴叩见陛下。”
“王傅自孤幼时,便保护身侧。楼桑老宅,王傅守前院,王妃守中庭。另有……”想到甯姐姐,刘备不由会心一笑:“孤,方能睡得安稳。”
此书乃出张让亲笔,与黄巾私通之密信。却不知陛下从那边得来。
司马芝与司马直,或有远亲。所谓内举不避亲。以司马芝之为人,能举亲不避嫌。司马直必有大才。
“报——”
“待军功簿到,再为王傅请功。”刘备对荀攸言道:“书报洛阳,亦让文和得知。”
盖勋干脆明言:“妻后母,纳釐嫂。乃羌人旧习。与人伦相悖。若任其所为,则陇右必争相效仿。苛虐甚烈,主公不成不察。”
“阿父…忠心可鉴。朕又岂能不知。”命人接过,翻开一看。陛上面色立即和缓。
“妻后母,纳釐嫂”的上古成规,刘备早故意肃除。然却不成一意孤行。需循序渐进,待羌人日渐汉化,晓得伦常,自当耻于为之。
“恰是陈群。”刘备笑答:“以孤之见,若论治世之才,长文当不在元常之下。”
有六百里加急邸报送到:“王傅将兵剿贼,勇为先登。杀黑山贼酋三十有九。渠帅张燕单身流亡。荡寇、讨虏、破贼、扬武四校,分兵四路,挺入军都、蒲阴、飞狐、井陉,北太行四径。顺藤摸瓜,尽抄黑山各部老巢。得贼众三十余万,赋税辎重,无可尽数!”
盖勋又奏道:“钟存媵妾,人数浩繁。许师与许女皆在列。”
殿内百官,无不击掌相庆。
“王豫州于贼中,得阿父来宾与黄巾书。这便寻迹清查。古人赃俱获,铁证如山。阿父能够自辩?”陛下问道。
陛上面上无喜无悲。
洛阳,西邸,万金堂。
“长史之意,孤岂能不知。”刘备言道:“孤已去信女豪,许女当以‘假子’视之。”
“主公明见。”百官佩服。
“钟存王庭遣使来问。三月戊申结婚大典,是否准期停止。”李儒又道。
笑中多有感慨。能称万人敌者,蓟国竟有其三。虎将如云,谋臣如雨。又岂是夸大其词。
以蓟王为始,当缓缓图之。
“但是河内名流,司马叔异。”荀攸竟也识得。
“老奴百口莫辩!”张让伏地叩首,涕泪横流。竟是王允匹夫!
“司马直。”司马芝答道。
李儒笑道:“王傅敢为人先,毙杀贼酋三十有九。领四校,剿除四径黑山。猜想残敌必望风逃窜,冀北无忧矣。”
“如此。便遣幕府公车,前去河内征募司马直。”刘备又道:“孤当手书一封,一并带去。”
“阿父与黄巾反贼暗通曲款。但是要联手害朕,另立新主。”陛下句句诛心。
“阿父可识得此书。”说完,陛下竟将竹简掷于劈面。
见殿内百官皆不语,盖勋又进言道:“许女年不过十三……”
刘备笑道:“长史只忧幼齿乎?”
刘备遂会心:“但是怕孤不肯欢迎。”
要说,知子莫若父。深知陛下贩子本性,张让竟将新取自黄门令左丰处的琉璃宝钞,献出抵罪。
陛下双眼一亮:“此物何来?”
张飞这便叫道:“当时俺爹看的紧,不然定与大哥日夜相伴,相互壮胆。若二哥早来,又何必劳烦王傅。”
“确有初选。”刘备笑问:“诸位亦可共举良才。”
钟繇雍奴北部圩田已成。纵横水网如头绪,滋养百里良田。又筑高堤,锁诸水于河堤以内。多管并举,雍奴北部泽水尽退,只剩中、南部大泽。因而,开春钟繇上疏,请改雍奴为雍阳。山南水北为阳。正与北部数县称呼相照应。
“修书女豪,统统如旧。”
“恰是。”司马芝答道:“先后果党锢被禁足在家。今党锢已解,三公四府却屡辟不就。只因未遇明主。主公只需去信一封,当星夜前来,自投门下。”
“乃老奴毕生积储,从金水赀库兑换而来。”张让哭诉。
“主公明见。”群臣下拜。
若将旧时劣根一刀斩断。营中诸多伉俪便会劳燕分飞。所生后代又当如何。
饶是几位谋主,亦面露忧色。
殿内重臣,不由抚掌大笑。
相互看过,荀攸遂起家奏问:“主公心仪之人,但是新昌令,陈群,陈长文。”
“何人?”刘备笑问。
宝钞离手,张让满心血滴:“陛下圣明。老奴忠心侍主,别无贰心!”
“然也。”李儒笑道:“故女豪才出言相试。”
刘备欣然应允。
刘备笑道:“得贼众三十余万,可填文安与雍奴,圩田所需。”
“乃是以次与主公攀亲,钟存大小豪帅,皆欲同来观礼。人数浩繁,女豪恐我等始料不及,未有万全筹办。”李儒答道。
张让仓猝取来一观。顿时汗如雨滴。
“文安境内滏水、高阳水、滹沱水、泒水等,诸水交汇,散为大泽。径百二十里。若得循吏牧守,可比督亢秋成。”李儒起家奏问:“主公可故意仪之选。”
“东坂四海馆多已空置。西坂大使馆亦可暂居。两处馆舍,足可安设。”长史盖勋答道。
一千万琉璃宝钞,值五千万钱。
陇山,大震关首,云霞殿。
刘备这便问计群臣:“诸位当用主动保举。”
蓟王善辨宝识人。天下皆知。然今将未曾及冠的陈群,与钟繇比拟。世人亦颇多惊奇。
“若陈长文除为文安令,新昌又当交给何人?”荀攸再问。
见世人皆在深思,新任赀库令司马芝,起家奏报:“禀主公。臣,保举一人。”
“喏。”荀攸俯身领命。
说完便叩首不止。乃至额前崩裂,满面披创。
“自当准期,何故见疑?”刘备反问。
关羽微微一笑。三弟言之有理。
危急关头。张让忽从怀中取一锦囊:“老奴愿罚铜抵罪。”
“三百石俸,是否太少。”既是大贤,又是名流,刘备不由问道。
念及主奴昔日情分,陛下亦于心不忍。一时候,竟不知该如何措置才好。
接邸报细观,刘备不由笑叹:“平常莫辨,偶露峥嵘。王傅真乃中流砥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