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6 悲秋尽露
“恰是。”钻心之痛。泪流更惨。
“老奴……不知也。”赵忠心乱如麻。此事云山雾罩,又如何抵赖。
左丰浑身恶寒。不敢窃听,掩耳奔逃不提。
“死了?”
“洛阳令如何说。”陛下只悄悄扫了眼,便表示左丰将手匣置于案角。
陛下一愣。眼含热泪,话锋一转:“你也有琉璃宝钞不成?”
冠上‘附蝉’,正少一片。
虽不知何故,赵忠却嗅到了一丝危急。这便谨慎作答:“恰是。”
见他犹再强辩,陛下怒指其冠:“且取下一看!”
“先前。侍中张钧上表,奏请封赏讨贼有功之人,并请除十常侍。音犹在耳,张侍中却已惨死狱中。”陛下肝火暗生:“后徐奉通贼事发,你等皆叩首云:‘乃故中常侍王甫、侯览所为。’今,徐奉已死,倒是被翅膀所害。”
“见过少令。”赵忠亦回礼。少令外通蓟王,幼年而势强。交友遍及,乃新一代寺人之俊彦。饶是尚书令曹节遇见,亦和颜悦色,叫一声少令。
“起来发言。”话刚出口,便被陛下打断。
“乃是畴前永巷令徐奉,尸上寻得。”陛下一字一句:“且问赵常侍,冠上‘附蝉’如何遗落在黄巾内应,徐奉尸身!”
“徐奉找到了?”
“哦?”陛下笑问:“此乃洛阳令所言?”
见陛上面露从未有过的萧瑟之气,左丰亦不由暗自吁叹。躬身后退,出万金堂,正遇中常侍赵忠觐见。
何苗暗吞了口水,遂将事前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臣觉得。必是与翅膀相约高台,后被翅膀推下坠亡。”
待何苗退下,陛下神采一黯:“左丰。”
“何府君?”黄门令左丰笑容相迎。
赵忠心惊胆战。随陛下所指,看向案角。遂见手匣。
黄门令双手接过,侧目一看,不由心头一颤。暗自稳住心神,捧至陛下劈面。
“未知也。”
“陛下息怒!”闻此言,赵忠如遭五雷轰顶。蒲伏在地,一时涕泪横流:“何人构陷,何人栽赃构陷!”
“……喏。”心中另有未尽之言,然何苗偷看陛下神采,这便悄悄吞入腹中。绝口不提。
陛下抬眼扫过,肝火渐止:“但是宝钞一千万。”
“陛下何出此言?”赵忠忙问。
“便是被徐奉扫落冠上‘附蝉’之人。”
“非也。”何苗奉承一笑:“乃臣自断。”
“是。”
被人叫惯了“何校尉”,称呼猛一下变成府君,让何苗多少有些不适。却又不免心生对劲。
氛围如同陛上面色般肃杀。
黄门令左丰仓猝施礼:“拜见赵常侍。”
“喏。”
“奴婢在。”
西邸,万金堂。
“赵常侍且上前来。”
“有劳。”何苗这便施礼,随黄门令步入万金堂。
“是。”
“老奴……伸谢天恩。”
陛下缓缓顿首,眼中悲秋尽露:“赵常侍公然识得。不,本就是赵常侍之物,又如何能不识得。”
趋步入内,自投堂前。
“承平道。”陛下又岂能不知:“先前,张常侍暗通黄巾,被朕呵叱。今抱恙卧床,已乞假多日。你且替朕走一趟。多加欣喜,以安其心。”
赵忠如丧考妣:“老奴,老奴……百口莫辩!”
“臣……”
“恰是。”说完,赵忠便从怀中取出四四方方一锦囊,蒲伏上前,呈上桌案。
二人交叉,电光石火间,黄门令心头一惊。猛回身,正欲出声。赵忠却已趋步入堂:“老奴叩见陛下。”
“何人是翅膀。”陛下细眉一扬。
“哦,阿母来了……”
“好一个――‘百口莫辩’。”陛下竟不觉泪流:“尔等常言,党人用心叵测,图谋不轨。朕亦听之任之,命令二次监禁,天下名流多有惨死狱中。今党人复起,为国度栋梁。而你等反与张角私通。如此行事,可杀不成杀!当杀不当杀!”
“有!”何苗便从袖中取脱手匣,刚递出又猛收回。谨慎推开上盖,方送到左丰面前。
“乃出河南尹自断。”陛下不置可否:“如此,朕已知,且退下吧。”
“喏。”黄门令左丰这便领命。
“那边高台。”陛下悄悄点头:“可寻着事发之处?”
“依你之见,徐奉之事当如何善后。”
“可寻着物证。”陛下公然夺目。
陛下抬头朝天。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顾不得拭泪。便又言道:“且饶你不死。速速退下,闭门思过。如有再犯,定斩不赦。”
“还未曾寻到。”何苗再答。
“奴婢觉得,承平道苛虐天下,乃我存亡大敌。所谓斩草除根。前永巷令之死,不成不防。”左丰考虑答道。
“陛下有请。”
陛下又问:“依河南尹所见,徐奉为何登临高台,又因何出错坠亡。”
“洛阳令言,前永巷令徐奉,乃高台落水。胸腹受水面重击,昏倒后溺毙。”何苗答道。
“去吧,朕累了。”
“服从。”何苗这便起家。
“回禀陛下,幸运得存。”赵忠照实相告。
“头冠为首也。如有人能如此近身,又蓄意暗害与你。何不摘你首级,来的痛快!”陛下公然机辨:“又何必费经心机,只取走一枚‘附蝉’!”
“赵常侍是安平人。”陛下忽问。
赵忠伸手一探,头顶恰是惠文冠。顾不得很多,这便仓猝摘下。捧至劈面,顿时如遭雷击。
陛下见他神采,似已坐实:“赵常侍可知冠上‘附蝉’,又在那边失而复得?”
“但说无妨。”陛下表情,溢于言表。对老一辈寺人颇多绝望。
顾不很多言。仓猝爬畴昔,双手取下。又蒲伏退回原位。低头一看,脱口而出:“此乃冠上‘附蝉’。”
陛下怒急发笑:“赵常侍,可识得此物。”
“凶杀?”
陛下口出四“杀”,字字见血。
“后又在邺城营建宅第。范围甚广,仪制极高。左车骑皇甫嵩,还曾上表揭露。却不知,赵常侍宅第今又如何。可曾毁于烽火。”
“陛下圣明。奴婢……”事关严峻,左丰又岂敢多言。
赵忠浑身恶寒,悲忿之余,脑筋急转,冒死自救。回想张让之事,这便灵光一现:“老奴亦学张常侍,罚铜抵罪!”
万金堂内。
“徐偿另有翅膀?”赵忠亦不由一惊。
“陛下?”
“哦!”将将升任河南尹的何苗,蓦地回神:“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