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4 夜半十分
“白日相约之人。”
斯须,木门开启。胡商挑灯视之,恰是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浑。这便让开途径。
“安玄?”韩遂心中一动:“速速有请。”
“皆活着。”藩商慎重点头:“蓟王之名,如雷贯耳。如何行事,何必见疑。”
王子闪身入内。
领王子登上阁楼,宾主落座。不等王子出声扣问,西域藩商已先行开口:“夫人无恙。”
啪嗒!
不管了。起家溜出工棚,悄悄向草庐摸去。
“果不其然。百年战乱,前汉所置,堡垒烽堠尽毁。便是军塞亦沦为羌人牧民避风之所。”李儒这便言道:”传令,依山下寨。构筑障城烽燧。”
胡商力量极大。雕零浑仓猝稳住身形。收拢肝火,低声问道:“敢问商家,此物从何而来?”
“门外何人?”
“活命之恩,无觉得报。不知中间此来,可身负王命。”一前一后,王子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此话当真。”雕零浑双目如炬。
陇山。大震关工地,举火如昼。
透着血丝的锋利狼牙,包着金灿灿的叶柄。靠近牙根处,还刻着一圈斑斓的羊角斑纹。
一滴热泪打在手腕。雕零浑赶紧拭泪:“那妇人……现在那边?”
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斯须,便有前锋马队来报:“洪池岭障城、烽燧皆无汉军保卫。安远、安门二城,城郭皆在,城门敞开。城内有人踪马迹。乃是四周羌人牧民所留,不见贼军。”
所谓凭水设关,临河筑城。
殊不知,世人脚下正被尽力构筑的陇关,便是羌人焚毁。
胡商并未答话。反倒抬高声音言道:“王子切莫冲动,谨慎隔墙有耳。半夜非常(23:50),到鄙人庐中相会。统统自有分晓。”
因本就残留烽堠堡垒,地基皆在。两座雄关督造极快。合众将军王国,又令标兵一日数报。十万贼军,数十万民夫,挥汗如雨,日夜不息。抢筑各处关隘。
“零浑已尽知也。”先零王子俯身下拜。
“知我者,左丞也。”李儒抚掌大笑。
悄悄叩响门扉。
青石津位于金城南岸,鸣雀峡之间。两山矗立,水流湍急。乃控扼丝绸之路中线,济渡兵骑和商观光役的主渡口之一。
李儒之心,戏志才焉能不知:“只需扼守出处,便可揽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入怀。与西域都护府连成一体。若关东播乱,吏治无存。此处便为进取关中之桥头堡。”
藩商欣然点头:“王上命鄙人传语王子:‘当收拢旧部,见机行事’。”
为阻断三路汉军,大河上的津渡、群山间的孔道,贼人们一处也未曾放过。开山取石,砍木筏墙。制作水砦盗窟,尽遣宿贼精兵驻守。事关存亡存亡,如何敢掉以轻心。便是三十六部羌渠,亦尽遣部中青壮,赶来帮手。
两人纵马驰行,自奔安远城而去。
韩遂将将巡查工地返回,便有兵士入内:“报!有西域胡商安玄,城下求见。”
“可也。”胡商这便取下吊坠,递给雕零浑。
胡商掩上房门,侧耳谛听。肯定别无非常,这才松了口气。
盗亦有道。
“可否……借我一观?”雕零浑声音都在发颤。
“收拢旧部,见机行事。”虽未言明,又何必再问。蓟王之意,先零王子已铭记肺腑。
可现现在,为抵抗三路汉军,又要重新筑起。
“十万部族,皆活着?”
不及反应,略带卷舌音的西域汉话已响彻耳廓:“小我之私,恕不售卖。”
青石关工地。
说完便只顾大声呼喊,招揽主顾不提。再不看雕零浑一眼。
营地设在青石山下。待雕零浑走下山脚,胡乱搭建的草庐,中间空位,已围满了人。
身边本家或幸灾乐祸,或避而远之,各种猜忌群情,如影随形。雕零浑早已麻布。见王子整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普通,再无转机。先前始终不离不弃的三百亲随,亦散去大半。现在只剩十余人,还恪守誓词,忠心耿耿的保护身侧。
发自肺腑。失而复得,死灰复燃的狂喜,底子无从按捺。
这群游商,经常超越疆场,来往敌我两边。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机会,售卖最适合的货色。不管汉军、贼军,皆可通行无阻,少有人会晤财起意,害其性命。这便是丝路游商商定俗成的特权之一。亦或者可称为“道义”。
藩商从怀中取出一细竹筒。双手捧到先零王子面前:“王子只需看过此信,前后诸情,便尽知也。”
却被平空来的一只毛手扒开。
常闻“先有青石津,再有汉金城。”
人皆一样。如行尸走肉般,哀莫大于心死的先零王子。今得知本相,心中已无痛恨,全然皆是戴德。
补葺一新的障城坞堡。
远远便可闻声走南闯北的丝路游商,卖力的呼喊。
胡商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这便随口笑答:“乃从一羌妇处买来。”
待辨清游商颈间所悬之物,雕零浑疾步近前,伸手便抓。
“只需扼守此领,便可为河西之樊篱。河西一地,朝中百官视如敝履。然对我西域而言,河西乃是通往关中的咽喉重地。如蛇之七寸。切不成扼于别人之手。”李儒笑道。
“报――”
自驰驱入湟水,投奔金城族人。雕零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北地郡十万羌人,现在皆定居蓟国当中。糊口安闲充足。蓟王一视同仁,汉胡羌蛮别无分歧。且族中羌妇多未再醮。王子若弃暗投明,虽远隔万里,定可与夫人重聚。”藩商虽来往丝路,却早已定居楼桑。在蕃邸坊市,有间列肆。乃是蓟国百姓。
时下,位于金城的大河渡口,有:石城津、青石津、金城津等。
雕零浑,面无神采的从两侧西域游商的摊铺前挤过。超出一金饰贩子的摊铺时,下认识的瞥眼扫过。雕零浑忽浑身一凛,如遭雷击。
王子咬牙起家,向草庐走去。草草充饥,便卧榻装睡。任由身边火伴号令喧华,充耳不闻。好轻易熬到夜深人静。荒郊田野,也不知是何时候。
数万汉羌兵丁,正尽力抢筑障墙堡垒。
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屏气凝神,拧开竹筒,将左伯皮纸缓缓展开。
“喏!”便有骑士奔出传令。
永和五年(140年)夏,先零雕且冻与族兄雕傅难等,率先零诸羌反。攻掠金城、三辅,殛毙大汉官吏。朝廷以骑都尉马贤为征西将军,率军十万屯于汉阳,筑坞壁三百所,以御羌民。同年,雕且冻霸占武都,掠走设在陇关饲马苑的马匹。并举火烧毁陇关。
信看一半,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