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9 清白无鬼
“喏！”
“多数如此了……”董太后一声感喟。
母子闲坐无言。此事一旦传出，必将天下哗然。母子二人，卖官求货，敛财无度。连早已入土的‘孝仁皇’都忍不住要诈尸跳脚啊。
一笔胡涂账。
“吾儿但是顾忌蓟王出身宗室。乱世当中，恐危及大位。”公然知子莫若母。
依刘备了解，“偃师造倡”，应是上古先秦顶级构造术。按《列子》文中描述，人偶不但行动如人，器官亦如人。
“母亲言之有理。”
“然也。”陛下叹了口气。心中隐蔽被母亲说破，似轻松很多。
“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出自《周易》，粗心是说，保藏财物不慎，即是叫人来偷。女子打扮妖艳，无异于诱人来调戏本身。
剩下几句，皆不难了解。看似狼藉，不知所云。然却皆指代同一件事：盗窃。
“儿子晓得。”陛下先是点头，后又点头：“何如军心不稳，车骑营中军士，皆缠足不前。如之何如。”
“吾儿切不成如此着想。灾异乃为警示。若天帝不在，又如何能几次降下灾异？”
斯须，中常侍封谞趋步近前，蒲伏在地：“老奴拜见陛下。”
“吾儿此来，所为何事？”
晾尸台上，尸兵口出的谶语。
“这……”董太后亦词穷。
陛下悄悄点头：“儿子亦如此想。”
“母亲可还记得，为父亲制作东园秘器一事？”陛下低声问道。
秘器，乃是指皇室、显宦身后所用的棺椁葬器。因在东园制作，故称“东园秘器”。“及至东园秘器，珠襦玉柙，豫以赐贤，无不备具。”
换句话说，偃师人偶术，或叫傀儡术，不但要拟态，还需拟形。
好久，董太后俄然开口：“此事当速速告终。”
“盗嫂受金”，出自《史记·陈丞相世家》。“绛侯、灌婴等咸谗陈平曰：臣闻（陈）平居家时，盗其嫂；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因而汉王疑之。”
“自继位以来，屡降灾异。朕贵为天子。是否真如黄巾贼所言，‘彼苍已死’。”陛下亦不由检验。
封谞闻言，五体投地。如何敢接此句。
“别的也就罢了。只是这‘盗嫂’从何而来？”陛下忿忿言道：“朕富有四海，西园美人如云。何必去偷人。再说，朕别无兄长，何来长嫂？”
不久，他听到最多的便是“偃师”二字。
“钻地而出”、“口喷尸毒”、“腰斩由动”。这些匪夷所思的词语，让刘备徒生出一种魔幻的即视感。
陛下独坐大梁，聆听铜钱雨落。
“这……”董太后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强笑道：“人老而昏，也许此句，只是…充数罢了。”
饶是如此，大营四周仍常闻鬼怪之声，乃至民气惶惑。不敢言战。
建宁二年，陛下尊母亲董氏为孝仁皇后。因居于永乐宫，故通称“永乐太后”。“始与朝政，使帝卖官求货，自纳款项，盈合座室。”
另有陛下生父孝仁皇，最后那句：“孤，死不瞑目。”
是不是亲儿子？是不是亲爹？
“若真是你父，如此大逆不道，必遭报应。”董太后急道。
洛阳西园。西邸，万金堂。
“天子来了。”董太后自帘后出声。
陛下此时却也顾不得很多了：“为今之计，当与‘台上之物’抛清干系。”
“摆驾永乐宫。”陛下蓦地站起。
“起来发言。”董太后轻声言道。
“卢车骑为人明净，断不会有假。”陛下叹道：“若真是先父，为何口出‘死不瞑目’？”
“如此说来，沙丘平台之上，当恰是朕之亲父？”陛下低声发问。
主秘器制造的官员，称：东园匠。“东园匠，主作陵内器物者也。”
刘备模糊感觉，比起所谓的偃师傀儡术。此，才是黄巾军埋没的杀机。
“此事……何不问蓟王？”董太后干脆明言：“蓟王称天家麒麟。身具麒麟圣体。先前珊瑚妇人被鬼怪所缠，便是靠他驱尽邪魅。那日，陛下亦亲眼所见。本日之事，何其相像。为何不寻蓟王？”
“蓟王远在长安，督战关西。如何能轻离。”陛下心有顾忌。
长安大营。
董太后惊悚：“怎会如此……”
也因晾尸台事件，过分匪夷所思。乃至让统统人都忽视了，恩师亲笔录下的：“慢藏诲盗，冶容诲淫。窃钩窃国，盗嫂受金。惑世盗名，欺天罔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陛下点头：“如此说来。盗嫂受金，许只是指‘受金’了？”
正因过分实在，乃至于连高览都吃惊发疯。人在蓟国国医馆养病。
“可问出出处。”陛下悄悄落杯。
永乐宫。
当刘备从邸报上，看到端端方正的“尸兵”二字时，不由一愣。
“如何能健忘。”董太后叹了口气：“你父早逝，草草下葬。后吾儿贵为天子，追尊你父为孝仁皇。我便想着，既然皇位皆可追尊，东园秘器何分歧享？便诏令东园匠，暗中制备金缕玉衣，棺椁等物，又重修慎陵地宫。此事皆交由夏恽、封谞督办。吾儿本日为何问起？”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董太后顿时乱了分寸：“朕就说，承平道之事，定要谨慎。现在，现在……”
“谢母亲。”陛下这便起家。
陛下便将晾尸台上之事，细细道出。
“台上那物，竟口出‘慢藏诲盗，冶容诲淫。窃钩窃国，盗嫂受金。惑世盗名，欺天罔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之句，可意指朕，盗取了大汉江山？”陛下心结在此。
帘后董太后颤声道：“莫非，重开地宫，惊扰了，惊扰了……”
此与晾尸台上的尸兵近似。
“拜见母亲。”陛下于帘前跪地施礼。
“吾儿多虑了。”董太后声音忽缥缈难寻：“蓟王乃天降吉祥。必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家国天下。母亲怎就忘了，自承帝位，朕便是先帝之子。与‘孝仁皇’已无干系。”
偃师，乃《列子·汤问》中记录的一名当代工匠。善造能歌善舞之人偶。
“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恽、永乐太仆封谞等交通州郡，辜较在所珍宝货赂，悉入西省。”
“老奴幸不辱命。”封谞抬高声音答道：“东园匠认出，卢车骑遣人送来的‘金玉覆面’，恰是为孝仁先皇打造的秘器。”
先是车骑将军大营，累次地陷。而后是陛下尊父孝仁皇，陈尸沙丘晾尸台。到此处都还好，接下来便是好一通神鬼乱舞，火线高能。恩师明显不信神鬼。但时人却坚信不疑。为稳军心，唯后退十里。
“此话……亦说得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