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三人成虎
“传令……”
“切莫放箭,切莫放箭!”不等奔到近处,几名游骑便大声呼喝来开:“我乃中山郭渠帅麾下,切莫放箭!”
“唉,一言难尽。”郭祖急言道:“黎明初,便有南下兵士奔逃回营,言在‘苦陉津’遇伏,人马折损大半。南下渠帅张牛角,已先行渡河。被困于南岸,存亡不知。军情十万孔殷,我遂亲领雄师,南下驰援。不料路遇蓟国精骑,这便且战且走。眼看即被合围,仓猝抢修先前被撞断之浮桥,渡河来投。虽已毁去浮桥,然蓟国雄师尾随身后,半晌可至。渠帅切莫见疑,速放我入营暂避。郭祖拜谢!”
“在。”守将心中一想,又忙道:“浑身裹满纱布,存亡不知,亦不见面貌。”
然单就战力而言。讨虏并破贼,蓟国二校,五千屠五万,便是例证。
帆船等闲不展。端赖明轮驱动。浑身包满珐琅装甲,刀剑难伤。飞庐、爵室内弓弩手,居高低射。船面还排设弩炮捕网。遇大船则出青铜钩拒。遇划子则一头撞翻。实在是没法攻破。故冀州水贼避恐不及。
“喏!”
若渠帅真如此笃定,何稳定箭射杀,反倒只是驱离。
待到天明,上游厮杀又起。
悉知详情,张饶面色一暗。果不幸被他言中。蓟国趁张牛角轻装渡河,半渡而击。乃至五万雄师,一朝溃败。
张饶终是完整放心。却又抱拳相问:“敢问郭渠帅,因为至此?”
为收拢军心,练习士卒。青州黄巾大营,离城别设。在安平城北,一高台上安营。环绕高台,又圈建数座大营,远远看去,重楼叠阙,旗号蔽日。蔚为壮观。驻守稀有万青州黄巾精锐。
墙上黄巾兵士,不敢擅开寨门。这便唤来守将,居高喝问。斯须,守将又将动静通报中军大帐内的青州渠帅张饶。
“什、甚么?”张饶一愣。竟未能回过神来。
实在,张饶心中仍有疑虑。然一而再,再而三。现在郭祖亲临,又如何能见死不救。
“哼!”张饶一声冷哼:“果不出我所料。此乃蓟国鱼目混珠之奸计也!”
张饶却未能瞥见。朗声一笑:“都是自家兄弟,郭渠帅无需见外。”
心中叹了口气,守将这便重登营墙,喝令摆布,乱箭遣散溃兵。
自鸡鸣时,便模糊响起的厮杀声,伴着淡淡的血腥味,自上游随风飘下。灌入大营。
“张渠帅如有难处,某这便拜别。告别!”说完,郭祖调转马头,作势欲走。
安平城内,则另设守军。拱卫城内二十余万老弱家小。冀州暴动。诸如安平崔氏坞堡,等大族坞堡,亦被乱军攻破。贼人将堡内存钱积粮抄掠一空。又付之一炬。所幸崔氏宗人皆搬入临乡外城安居,躲过了兵祸。
“多谢张渠帅!”郭祖感激回礼。嘴角却忽地闪过一丝诡笑。
“张牛角可在队中?”张饶再问。
对峙间,又听兵卒帐前来报:“报,又有大队人马直冲大营而来!”
守备大营的黄巾军,各个如临大敌,又相互窃保私语。皆不知何故。
登上阙楼,居高了望,单人匹马,立于雄师之前者,不恰是郭祖劈面。
“我等乃郭渠帅麾下,中山黄巾!在苦陉津渡河时遇袭,求你家渠帅速去救济!速去救济——”
“报!”‘乱箭遣散’还未出口,便再有兵卒来报:“乃郭渠帅劈面!”
“不好,蓟国水军!”
事关存亡,守将也不敢多问。
话说,两地相隔不敷百里,汉军如何能在本身眼皮底下,击溃张牛角五万兵马。
不及日中,便有大队人马向大营而来。
“(泒水)又过安平县北,莽曰广望亭。城北面有台,俗谓之神女楼。”
冀州大族多已避入蓟国。堡中只剩家兵部曲。故贼人一到,便望风而降。裹挟入乱军,成为流寇。冀州本就是大州。人丁浩繁。被裹挟入黄巾军者,亦不在少数。传冀州有百万黄巾,或非虚言。便有出入,亦相差不大。
“且慢!”众目睽睽之下,张饶又岂能见死不救。这便咬牙定下决计:“落桥升闸,放郭渠帅入营!”
天将露白,便有一队身着黄巾衣甲的溃兵,哭爹喊娘,逃奔至营外。
张饶略作考虑,这便言道:“此乃汉军之计也,乱箭遣散。”
墙上守将,便又居高喝问:“既是中山袍泽,何故领兵冲我大寨!”
深吸一口气冷气,张饶这便稳住心神:“来人!速去通报安平城内守军,定要严守城池,不得有误。”
“张渠帅率我等南下广宗,不料在‘苦陉津’遇伏,人马折损大半。张渠帅亦被蓟国讨虏校尉所伤,人事不省。求众兄弟网开一面,放我等避入!”
“喏!”守将终究松了口气。这便命人放下吊桥,升起闸门。
天井泽下流,南岸安平,青州黄巾大营。
“且,随我上阙一观。”张饶咬牙道。
“报渠帅,来人乃中山大营渠帅,郭祖。”兵卒这便答道。
黄巾各营,谨守城寨。不敢有涓滴松弛。
要说蓟国水兵舰队,如何刁悍。冀州诸水,可谓任其横冲直撞。
正因靠近安平青州黄巾大营,相互能有照顾,张牛角这才择‘苦陉津’渡泒水。
必是伏于天井泽中,趁张牛角星夜渡河,半渡而击。蓟国明轮船横冲直撞,乱箭之下,渡口必舟倾人翻,浮尸成山。
‘横海纛,速让道’,与‘北有蓟,莫纵缰’,一样申明远扬。
先是溃兵,后有张牛角,现在郭祖亲来。“三人成市虎”。张饶即便心中疑神疑鬼,却也将信将疑,不得不信。
张饶挑灯近前,在冀州山川图上细细旁观。目光自‘苦陉津’沿泒水一起下看。路过天井泽时,突然一凝。
张饶在楼内抱拳道:“郭渠帅切勿见疑,速速入营吧。”
“等着!”墙上守将,又去大帐通报。
“喏!”守将略显游移,领命而出。
见溃兵阔别一箭地外,望城而哭。墙上黄巾守军,皆心生不忍。必是同袍无疑。
“哦?”张饶仍不放心。在帐中来回踱步,一时拿不定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