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以直报怨

既兼顾大船通行，又利于戍守。设想的非常公道。

正因功劳明显，政绩第一。蓟西尹之位，蓟国高低，早已心有所属。先前不过三县，今扩为六县。将薮中民情，皆拜托钟繇，蓟王自可放心。

换言之。东平舒侯国，并非在今河间国东平舒县境内。

比起旧时，根根朽木，横七竖八，支撑起的高脚木楼。新造的汉式楼宇，气象森严，巍峨壮观。玄楼碧波，垩墙石阶。下枕滨水长堤，上顶秦砖汉瓦。来往自有屉舟赤马，搬运借助构造塔吊。塔吊上建仓楼、水塔，不一而足。家家户户，两面坡顶上，晒满鱼获。与稻香及水沫异化而成的腥鲜，充满了渔家的特有风味。

“臣等，恭迎王驾。”钟繇儒雅君子。少时成名，受困党锢，而立之年，退隐蓟国。千里圩田，遂成名守。

所谓掏心剖肺。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汉人的爱恨情仇，便如汉风一样雄烈利落。

虽多年未见，然蓟王英姿，已深切脑海。钟繇不由得心悦诚服：“主公请。”

唯有设身处地，方能以己度人。来时，雍奴薮是多么破败风景。本日本日，又是多么鲜敞亮丽。明庭居功至伟，然明主更无可替代。蓟王言行如一。前后水榭，居中主楼。形制皆如楼桑八景之白湖水榭，普通无二。还增设前后泊位。解通行之困。须知，水道两旁地基，皆以舟船运来碎石层层垫高。如此不吝工本，只为贼眷、渔民安居乐业。

“诸位免礼。”刘备信步下船。

之以是城阔，只因船大。不再城外设港，乃因城内出处可供泊船。换言之，全部雍阳城，便是一座庞大的港城。

钟繇答曰：“乃臣之甥，郭援。”

入内城，县寺（县治）。县治居中，四周滨水。为“回”字形宽广水路。好像水中坞堡，易守难攻。属吏皆居于坞内。出入皆有公船。明显，钟繇亦学督亢，未雨绸缪。将治所打造的固若金汤。

数年畴昔，脱胎换骨的雍阳城，又会如何。刘备颇多等候。

雍阳境内，已建城邑数座。钟繇正尽力督造安坻县。安坻与安次，读音附近。因周时，此地被称为“长芦”。故刘备改“安坻县”为“长芦县”。长芦西临泉州，与东平舒侯国，隔水相望。东平舒侯国，乃前汉东平舒城，旧址重修。前汉元帝初元二年，“海水溢西南出，浸数百里，九河之地为海水所渐”。海水淹没长芦，东平舒县随之东迁。

王上如此善待我等。时若再反，不但不忠，亦是不义。多行不义必自毙。不忠不义，死矣。又是一个完整的代价环。

蓟王这便当仁不让。亲来圈地。

入寺中大堂，主臣落座。

撤除正如火如荼构筑中的长芦县。刘备还需钟繇东进百里五十。在渠阳县南，再设一县。

雍阳城，亦设内里外三郭，横八竖六。乃蓟国首屈一指的大城。

略作深思，蓟王已幡然觉悟。只需把“门路”换成“水路”，前后“院落”，换成前后“泊位”。全部雍阳水城，规整如棋盘，立即尽入视线。

“甚好。”刘备又道：“待长成，可入演武军校。请王傅指导武技兵法，修习行军布阵。待学成，或除为蓟国将校。”

钟繇笑道：“幼时跟随城内绣衣，习武学艺。年前已入旗阁署，现为队率。领一队绣衣，保护卑贱及一众属吏。”

以直抱怨。即便是君，亦不成视我等如草芥。逆来顺受，从不是汉人本性。怒而揭竿，即使为贼，亦要称心恩仇。

“确有一面之缘。”刘备这才想起，多年前舟入雍奴城，有一孺子倒悬绳上，出言相问。这便笑道：“一别数年，孺子几成年矣。”

撤除东南西北，四条主水路外，纵横的街巷水道，皆可容双船来往。此时，亦看出前后“泊位”的精美。若遇大船，没法通行，划子可暂泊入空位遁藏。待大船驶离，再出泊位通行。

蓟国名产之“蓟书”，钟繇手书（雕）版，更是大卖。仅次于蔡少师之“飞白版”。钟繇月月版税，乃至堪比官俸。足见一斑。

“王上可记得‘悬绳孺子’乎？”郭媛出列下拜。

并六县立国时，策书上写的是“雍奴县”。按理说，雍奴薮便是雍奴县境。然策书却并未言明。模棱两可之下，蓟王谨慎行事。只打算了靠近泉州县的西部薮域。又所谓“商定俗成”。既然周边郡县，皆以雍奴薮为蓟版图，未生贰言。

“水退后，可曾寻着古城遗址。”刘备问道。

“确有遗址数处。然皆是聚落，并无城池。”钟繇答曰。

城内校馆，虽有良师，钟繇亦常，切身传道。雍阳学子，受益匪浅。

舟行不久。便遥见一座雄城，浮于碧波之上。放眼望去，城外稻田已割过半。雍阳无港，经沽水入环城漕渠。千石商船可经四周水门，直入城中。“沽水漕渠”宽二十余丈，便是繁忙航道，又是护城河。

钟繇治下，一视同仁。不过数年，政通人和，民气得安。当为蓟国名守。且钟繇书法，很有成就。擅篆、隶、真、行、草多种书体，鞭策了小楷的生长，被后代尊为“楷书鼻祖”。对后代影响深远，与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并称为“钟王”。

见游麟号，帆竿林立，王旗高悬。扼守水门的水砦，遂将门上覆道半数升起。覆道坚木包铁，乃为连接两侧阙楼。只需闸门闭合，覆道落下，重压之下，水门断难开启。覆道内弓弩手，亦可居高低射，击杀船上敌寇。

“臣，服从！”郭援大喜：“上阵杀敌，为国效力，毕生所愿。”

游麟号上，“赤鹿焰角，三足踆乌”旗号顶风招展。北门水道，舟船纷繁避入泊位。两侧楼榭高低，已被人群挤满。见刘备耸峙船面，人群纷繁施礼。口呼：“拜见王上。”

城内住民，多出自山海之盟的水贼家眷。

雍阳县城，便是原雍奴城。旧时城中渔家，皆以高脚木楼，离水而居。又趁水大年份，将停顿薮中的海船，驶入城内，泊在楼前楼后。回想起来，满眼皆是水城风采。

城内水道如街道，纵横交叉。千石商船可并行无阻。两侧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皆如楼桑八景之白湖水榭普通。户户建有前后环水泊位。泊位前临主水路，可泊千石大船；后为平常巷陌，可泊两艘五百石划子。

“明庭先请。”刘备温暖一笑。

换言之，钟繇亦善教养育人。

刘备含笑而揖。明主之风，油但是生。

钟繇顺次先容县中属吏。见一少年端坐身后，甚是雄浑，又非常面善。刘备不由笑问：“此何人也？”

得明主如此，夫复何求。

便是这么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