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贡金补全
朝堂舆图，自比刘备手中更加邃密。三公大略看过，便往临乡一点：可封临乡侯。三公此举，亦有保全陛下颜面之意。毕竟此地距方城不远。陛下便召有司取图细看。方知临乡已撤，地盘皆并入邻近诸县，无从界定。故而才有让刘备自行圈地一说。
左丰走后不久，刘备又收到崔廷尉手书。
方城侯是和乌程侯对等的县侯啊。
只怕，按图索骥的诸公，亦不知临乡城早毁于大水。空剩一个地名罢了。
刘备诏封临乡侯，邑中早已传遍。来往商贾扼腕长叹。邑中学子忿忿不平。倒是邑中百姓，颇多天然。无它，信赖刘备。之前楼桑也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小村庄，这才几年，便已繁华盛景。富庶羡煞旁人。
我家陛下有此意，也算是宠遇了。虽要交纳一亿钱的献费。但就刘备来讲，分期付款，并无压力。多数陛下也会同意。一县之侯，可称侯国。方城县的根本，定然比不毛之地的临乡好很多。
左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出来。
居中的山丘亢地，已被世人寻到。好像一座孤岛。四通的支渠，皆毁于大水。无迹可寻。
“咕咚！”左丰吞了个大大的口水，眼中已尽是血丝：“莫非少君侯……”
本来，天子陛下本想将方城县封给刘备。军功充足，只需再另附一亿钱的献费，便封其为方城县侯。成果，三公、四府皆跳出来反对。
如此误打误撞，刘备就成了天子和三公角力的捐躯品。从一个名副实在的县侯，变成了驰名无实的乡侯。
刘备的体例很简朴。先在居中丘陵，围堤舀水。带丘陵晒干后，圈建屋舍营地，再另舟船来往楼桑，接送工匠。如此环环圈建起挡水长堤，如纵横之阡陌，只需刮出圩田内积水，便可变害为利。
不为军功，只为献费。
天生刘三墩。
督亢沟，便是野生开凿的南下巨马河道。乃第一水患。只需沿此沟筑起长堤，不使河水漫灌，沿渠道通往下流。水患自解。
毕竟幼年。义之所向，这便拍着胸脯说的：“足下且回禀少君侯，就说奴婢身受大恩，无觉得报。事若不成，提头来见！”
此风毫不生长。刘备封那里，就变得不首要了。三公四府与天子角力的重点，乃是献费。此例一开，天下必乱。若封侯拜官，皆要出一笔如此之大的献费，试问天下读书人，又有几人能付得起。
这不就是变相的卖官鬻爵吗？
等的就是这句。
何止是潮湿。清楚就是一片白泽，别无寸土！
长此以往，政事皆落入权贵豪强之手。社稷危矣。于国难不远矣！
耿雍这便长揖一礼：“我主说，封邑…潮湿，多需人手打理。且诸事皆要上报郡县，很有不便。‘敢问陛下，可否给臣『专断之权』，令臣便宜行事’。”
气候日寒。白泽垂垂冰封，舟船没法通行。
来时单车数骑，走时长长车队。少君侯又令崔霸、徐荣携五十鼍龙骑一起护送，返回洛阳。
雪橇车亦不庞大。刘备画好，被苏伯轻松造出。
说只筹得马蹄金五百枚。剩下酎金再另想体例。
这便恼了一门心机搂钱的陛下。怒急喝问，你们说封哪！
当然。有苦自知，有乐也自知。把刘备封为临乡侯，还让他自行圈地。若能再给他‘专断之权’，能便宜行事。
左丰感刘备恩德，伏地叩拜，拭泪而归。
史乘上称此地：督亢膏腴，迳五十馀里。中有陂泽，支渠四通。
耿雍笑执一礼：“我主言道，前次中常侍前来宣诏复爵时曾说，需将两百八十三年的酎金补齐。时乃按封地每年、每千人需缴贡金四两计。如内官所见，楼桑虽地狭却民多。我主修渠辟田，广纳流民。时邑中有百姓两万余人。依‘酎金律’，两万人丁，每年需缴贡金八十两。现在还差两万一千五百零八两，计：一千三百四十五枚马蹄金饼。”
起码，崔廷尉是这么看的。故而信中颇多‘有功不赏’‘令天下寒心’诸如此类的感慨。
这便是全部事件的前后因果。当然，此中或另有‘不能与外人道哉’的禁中隐蔽，却已不是崔廷尉能够晓得。
“多谢内官！”耿雍跪地行大礼。被左丰扶起时，又从袖中取出一匣，私语道：“此乃少君侯平乱所获，权充谢礼。”
“呼――”左丰长出一口气，不觉已泪流满面：“听闻少君侯轻财重义，乃汉家天降麒麟。诸多旧事，奴婢，本日终是全信。”
合浦珠还，名副实在！
这才获知详情。
“此，此，此何意？”左丰颤声相问。
“然也。”耿雍欣然点头：“我主说，请内官稍作逗留。待将酎金补齐后，一并带回。”
三公四府，引经据典，还搬出祖宗家法，据理力图。
左丰还能如何。这便朝东而拜。恰是侯府方向。
以少君侯只能，戋戋白泽水患，又有何惧！
等结后冰，车马可行。
等耿雍告别，侧身翻开一看。五颗光彩灿烂的合浦走盘珠，差点闪瞎双眼。
此水沟乃是战国时燕人修建，旧时长五十余里，已有千年汗青。前汉时水患频发，冲毁堤岸，淹没良田，民皆避祸。渠水漫出，又横亘在涿县、方城之间。积水成百里大泽，变成野地。也成为四周数县，天然分边界。故而四周各县并无牢固鸿沟。
耿雍又施礼道：“我主还说，南下平乱时，有本地豪强，家僮数万，只报十人；良田千倾，却诈说百亩薄田。贪墨税赋何其多！若天下皆是如此瞒报诈捐。我家陛下取食于百姓，又何其费事。我主即便砸锅卖铁，也要令陛下丰食安寝。”
五百金已是笔巨款！远超左丰预感。更何况，一千三百四十五枚马蹄金饼，以少君侯操行，必言而有信。左丰焦急赶回邀功，岂能多待。这便说道：“无妨。剩下酎金，待少君侯凑齐，奴婢再来。嗯……且问足下，少君侯可有话要奴婢带给陛下？”
焉知非福。
朝廷诸公如此行事，令忠臣义士何其寒心！
又过三天，耿雍再来。
左丰冒充推让，便收下。
走后数日，大雪飞降。
